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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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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程没想到时隔多年以这种方式见到了阚星竹,手机屏幕逆光看到的影像十分不真切,光晕一圈一圈闪着,更像是在梦里。
直到听见听筒里传来那熟悉清脆的声音喊着“小姨。”这才回过了神。
盛夏炎热,边程刚刚从外面回来脖颈上都落着汗。
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因为看到了星竹,心脏开始狂跳,耳边隆隆的响着。
噢,果然是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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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程的父亲没有在他的童年出现过,待到他长大成人后,他才看到多年不见的父亲,一瘸一拐的打开家门。
甚至在父亲没能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母亲耐不住长达几十年的寂寞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在根本找不到人的情况下,也没能和父亲离婚。
那几年里,亲戚邻里开始讨论,是不是当兵的父亲早已客死他乡,不然为什么几年杳无音讯。
后来,在母亲和叔叔的家庭里,或者是在奶奶,外婆的家里。
无论在哪里生活,别人或是异样,或是惋惜的凝视,总是让边程浑身不自在。
耳朵上紧紧插着的耳机是他的标配,但也显得他与周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那么多的家庭,他都不能很好融入,所以逐渐性格孤僻,从小被欺负。
最开始他会给其他的小孩买玩具买吃的去讨好,他成为了那群小朋友的老大。
后来,小团体中来了一个性格强势的孩子。
初中的时候,男孩子开始不满足于玩具和零食。
后来的小霸王开始盘算向边程要钱。
十几岁意气风发的少年,不服输,也不愿意给了好处还要受欺负,经常一身伤的回到那黑漆漆的房间。
从小没有家人保护,也逐渐脱离了小团体,周围的孩子开始孤立他,挨揍打架是常有的事,边程也变得越来越孤独,这在旁人看来是不合群的孤僻。
在高中之后,只要一被人过分关注与注视,边程就会紧张的攥紧手,指甲将手心划破带来的疼痛才能缓解转移其他人的目光带来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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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一幕幕在他的梦里闪着。
“边程,边程?”
又是这个声音,在梦里,是星竹吗?
后来所有被欺负的打架场景里,总能出现一个高马尾白皙的女孩子。
高二,阚星竹被班主任叫过去,“班长,你看一下边程,带带他。”
班主任知道了边程家里的事,大多还是不忍,但是自己也不好明着偏向他。
边程和邻班的男生又打架了。
阚星竹赶到的时候,其他学生的家长已经在了,边程一个人在角落里低着头,手指攥的紧紧的。
阚星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上前拉住边程的手,温柔地小声问一问:“你紧张吗?”
边程的被拉的回过了神,抽回了手,阚星竹站起身挡在边程前面,对于边程的委屈据理力争,一边又赔笑道歉。
仿佛她就是很擅长应付这些家长,对付这种场合。
以前是从来没有人站在边程周围的。
但至此之后的每一次,阚星竹都在。
打架后校方找家长,边程的父母是怎么也叫不来的,没有办法,其他的家长只能数落两句就回家了。
边程和星竹坐在教室里。
边程自然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所以星竹坐在他后面,自顾自的开始写作业。
没成想。
边程突然暴怒大吼:“出去!出去!”
暴躁是他笨拙的伪装,暴躁可以快速解决一切事,暴躁可以让欺负他的人胆怯。
但是为什么她不害怕呢?
“好,我出去把门带上,你走的时候不要忘记关灯。”星竹不紧不慢的写完这题的答案,收拾好书包,把门轻轻关了。
边程的脾气像是打在软软的棉花上。
星竹从来不在乎边程发脾气,与其说不在意,其实是不管他的脾气。
他的那些小伎俩在阚星竹这根本不管用。什么伪装自己,保护自己的尖刺,在阚星竹看来,只有小孩子,才会无能狂怒。
高三分班,阚星竹和边程不在一个班,毕竟在老师眼里易燃易爆的边程会扰乱大部分学习好的学生学习进程。
虽然,边程的成绩是可以进小班的。
那是阚星竹第二次看见边程打架。
这次是边程初中时要钱的那个男生。
她看的清楚,是边程先动的手,但是她放弃自己身为班长的公正,也放弃了身为老师眼里优等生的良好品质,阚星竹选择偏袒他,她撒谎了。
这是她第一次撒谎,阚星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说“是那人先动手打的边程。”
又是被留校找家长的一晚,莫大个校园剩下了星竹和边程两人一前一后,边程身高腿长步子大,阚星竹根本追不上他。
“能不能别欺负他们。”阚星竹在后面小跑跟着。
“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边程低头走的更快了。
“可是边程,我现在正在和‘你’说话。你能听我的话吗?”
边程愣住了,站定回过头看着她。
他听懂了,她没有在帮别人说,她只是在和他说,只和他说。
“如果你课间没事,没有人陪你,可以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出去坐坐。”
星竹说完转身就回家了。
边程记得星竹说的可以来找她,以后的每一天边程都在大课间去找星竹。
可他只是站在班级门口,并没有叫她,老师以为他要来约架,想要赶他走。
星竹听见外面的骚动,赶紧出去解围,说是来找自己问题的。
两个人在外面找地方坐下。
“给”,星竹递过去一块沙琪玛。
边程摇了摇头。
星竹不由分说的扭过身子,把他校服口袋拉开,直接塞了进去,又转回身去。
背对着边程,说到:“那你留着等下饿了吃。”
“你喝牛奶吗?”
边程摇了摇头。
星竹转过头,直接塞进边程手里,“那你一会儿喝。”
然后回过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冰凉的玻璃杯外面沁着水珠,混进了边程手心薄薄的汗,冰冰凉凉的,打了个冷战。
边程盯着星竹在阳光下被照的透明发红的耳垂出神。
微怔后也插上吸管喝了起来,他很喜欢和星竹吃一样的东西,因为嘴里有一样的味道。
“边程,你怎么开始穿校服了?还挺帅的。”
阚星竹不知道,此时她后面坐着的少年从耳廓红到后背,整个人像盐水里煮过的虾子。
两人在大课间的操场看台上,一前一后的坐着,凉爽的风吹动看台后的柳树,沙沙作响,边程很多年都没有忘记那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