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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苹果(修) ...

  •   今天好像格外的冷,罗蕙骑车的时候,头被冷风吹得犯晕。好在只有头是凉的,她早上开窗通风时觉得温度低,在外套里面加了件薄毛衣。
      毛衣是高领的,毛衣领从外套领口冒出包裹住脖颈,她尽力把鼻子嘴巴塞进稍微温暖的毛衣里。
      她把有些短的外套领子立起来也盖不住毛衣领子,索性就这样穿出来,外套下面也是短短的,只到胯这儿,下摆的收紧带勉强不让风钻进衣服里。

      到店门口时,她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胡晓霞给她倒了杯姜茶。
      “今天怪冷的,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你今天来比之前晚。”胡晓霞语气中没有责怪,只有一些疑惑。

      罗蕙捧着热茶捂热手,“我怕珍珍吹风感冒,没开自己的车送她,陪她在小区门口等校车来接。”幼儿园一直有负责接送小孩的校车,但罗蕙要去店里上班,没法陪珍珍等校车,一直骑电瓶车送珍珍上学。

      胡晓霞善解人意道:“那你干脆晚点来,把珍珍送上校车,反正上午店里事也不多。”
      她又说:“你一个人是要累一些,又要带孩子又要上班,真不打算再找个人过日子帮你分担分担。”

      罗蕙想也没想就拒绝,“算了吧,我一个人带着珍珍还自在一些,而且我还有房贷,和别人结婚到时候钱财扯不清楚。”
      听她这么说,胡晓霞又觉得颇有道理。

      “一个人确实自在,阿珠现在上了大学我真的是一身轻,可我老公老是让我去他们那里,我才不去给他俩当老妈子。”
      罗蕙也赞同她。

      过了午饭的时间,罗蕙趁着休息的空挡去菜市场买菜。下午有台风预警,但台风中心不在这里,之前也有预警却无事发生的情况,因此现在人们都不以为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原本罗蕙也是这样认为,她买了白萝卜和骨头打算炖汤,这汤天气转凉适合喝。回到店里把东西一放,店外原本一般大的风突然变猛了,把店门口水果摊的大遮风伞都给吹动。

      水果少的箱子被吹跑,罗蕙连忙跑出门去收东西。好在风没大到把人吹走的地步,罗蕙把吹远的果箱捡起,风吹得她喇叭裤大摆裤脚七扭八歪,她顶着风回到店子里。
      不一会儿,下雨了,风稍微小了点,不过依然把雨吹歪。这雨,打伞也没用。

      胡晓霞把店子的玻璃门关上,这么大风雨,生意暂时也没法做了。她有些担心家里的老人,怕他们这个时候不在家里睡觉,跑到离家有点远的广场散步。
      于是胡晓霞决定先回家,下午不开店了,她得开车回去管她老娘老子。

      她把店里钥匙给罗蕙,让罗蕙锁店门,罗蕙是待在店里等雨小点还是先回家都随罗蕙。
      胡晓霞走后,罗蕙在店子里待着。店外风雨瓢泼,她从保温壶里倒出姜茶轻抿。

      她早年来这里打工时,这里治安还没那么好。尤其市中心外的老城区,摄像头少,总是发生街头抢劫,合租房里也会有人偷偷潜进去偷东西。
      那时她还没经验,找的工作都乱七八糟。有的克扣工资、有的工作环境混乱,不过毫无例外,每份工作不到半个月就终止。
      这是因为她谁也不认识,没人引荐,只能到处打点短期工。这对她来说并不难过,相反,自己能赚到钱这样的想法让她天天精力充沛。

      她想,大城市就是好啊。
      她像只鲁莽年轻的牛,一头栽进原本不向她开放的草地。
      虽然过程并不顺利。最频繁的忧虑是找新的工作,比较特殊的是街头抢劫。她来这后在夜市地摊上买了个新包,她走在大街上,摩托车的轰鸣声从她旁边而过,一阵拉拽感后,戴着头盔的惯犯明目张胆顺走了她的包。

      这种事时常发生在这儿的各个角落,罗蕙也不会把自己的钱放这包里。可她十分可惜新包没有用几天就没了,为了防止事情再发生,她之后在路上都背着斜挎包。
      罗蕙回忆起那段日子,全是朦朦胧胧的灰调,可情感却是雀跃的,那可真正算是她人生中第一段“冒险”。

      她窥视新的环境,寻觅留下来的方法,不断积攒积蓄。如果上天要保佑努力坚强的人,罗蕙应该也在其中。

      雨时大时小,罗蕙看这雨半天也没有停,也不想等了,打着伞去停电瓶车的地方。雨把她牛仔裤打湿一大片,平底鞋也不可避免地进了水。
      她打开电瓶车坐垫,从里面拿了干抹布和雨衣,她穿上雨衣把坐垫擦干后再启动电瓶车。

      路上还有零零散散的高中生冒着风雨回家,她又记起今天是高中周假的日子。电瓶车路过学校一边的十字路口,罗蕙看见高中门口许多私家车被死死堵着,都是来接自家小孩的家长们。以往附近逗留的摩的也几乎没有了,有的也被家长没来接的小孩抢着坐上。
      也有没伞的小孩拿校服外套一挡,直接冲进雨里跑走。

      等绿灯亮了,罗蕙过了马路,在车流中穿过,学校大门消失在她视线中。因为学校附近的路车多,她电瓶车骑得很慢。
      在等待前面私家车别进路里时,她在雨幕中看见了何继风。
      何继风刚过十字路口没多久,没有雨衣没有伞,也不拿校服躲雨,罗蕙知道他的校服现在应该是湿淋淋的贴在身上。

      他双手插兜背着双肩书包,嘴唇被校服立领挡住,表情绷得很紧,头发湿漉漉。他不停跑到不同的店铺门口的屋檐下避雨,一个接着一个,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该淋的雨还是在淋。
      罗蕙喊了他名字几声,何继风一开始停顿了下脚步,大概是认为听错了,又向前走去。

      没办法,罗蕙只好边开着电瓶车边跟着他边喊,电瓶车逐渐靠向人行道。何继风终于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幻听了,他朝马路上看去,很轻易地发现穿着宽大雨衣的罗蕙。
      他仍不敢相信,怕是自己看错,误以为这个一直频繁往他这里扭头的人是罗蕙。何继风彻底走进雨里,也靠向马路边,可靠近的速度很慢,试探般地走去而已。

      罗蕙搞不懂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磨磨唧唧。她喊何继风到这里来。直到越来越近,何继风听见她的声音。
      “何继风,上来。”
      罗蕙翻来覆去重复了好几遍,何继风听清后跑过去。

      “喊你这么多遍都没听见。”罗蕙语气中有些责怪,靠近后她才发现何继风鼻子和耳朵冻得通红,“你坐我后面,跟着我一起回去,你已经感冒了别淋雨加重病情。”
      何继风摇头说:“我身上是湿的会弄脏你衣服,我自己能回去不用跟你坐车,。”
      罗蕙说:“衣服哪有人重要,让你坐上来就坐上来。”

      何继风犹豫一会,在罗蕙的催促下躲进雨衣里。雨衣是不知道哪次商场搞活动送的,只有一个罩头的口子,但是遮雨的衣摆很大,大到足够把坐在后面的何继风完完全全挡住。只是需要何继风弯下腰,因为如果他正着身体比前面的罗蕙高,那么雨衣被撑高会遮不住脚。

      两人之间隔开一道空隙,何继风别扭地伸手扶着身后的撑杆,书包是湿的,所以他也没把书包放在两人中间。
      何继风悄悄从口袋拿出纸巾把脸上脖子上的水擦干。学校附近堵得厉害,要到其它车少的路段,还需要一小会时间。

      雨衣里是温暖的,罗蕙穿的暖,温度从轻薄外套浮出,也有可能是雨衣里没有风,氧气也少所以温度高。
      不过何继风还是觉得,前面的人肯定是温暖的,他感受到的温度出自前面的人。

      “冷死了。”罗蕙吸进一口冷空气,小声感慨。
      何继风被她的话击的骤然惊醒一样,“是不是风从雨衣底下漏进来了。”
      这声音只有同样在雨衣中的罗蕙听得到,她感觉到何继风更加弯下腰了,于是说:“不是漏风,是我的脸有点冷。”
      何继风“嗯”了一声,但没有动。
      温度似乎更低了点。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周围的鸣笛声和风雨都快要远去。

      “姐。”
      罗蕙正走神,反应过来问:“怎么了?”
      她停滞在拥挤的马路上,离下一个十字路口还有一小段路。因为前面有辆车堵在路上等人,所以和她一边的车都朝另一边开急着离开。

      她正想着怎么插空赶紧骑出这条路,就听见何继风的声音。
      “是好冷啊。”
      “是啊。”罗蕙应和一句。
      “能靠一下吗?”何继风说完,依旧弓着腰,却把脸贴在罗蕙的后背上。

      罗蕙一时哑口无言,等了有一会,何继风始终只有脸靠在她的后背上。罗蕙把电瓶车开出这条路,转到了车稍微少点的道路上。
      现在,何继风可以肯定,那种温度是从罗蕙身上传来的。他轻靠在罗蕙后背时,心脏跳的莫名激动,而大脑却异常平静,平静到他想落泪。

      他想不了其它任何事,只想回去的路再漫长一些。
      隔着外套和毛衣,何继风感受不到罗蕙的变化,他躲在雨衣里,也看不见罗蕙难懂的表情。

      罗蕙没有开口说行或不行,任由他的脸靠着,如同何继风感受不到她的变化,她同样感受不到何继风的温度。她只能猜测,何继风贴着她的脸大抵是冰凉的。她也同样确定了有关何继风的一件事,那就是何继风的气味。

      苹果的味道。
      这回她闻到的气味更具体,甜蜜中夹杂着苦闷的气味。

      她这次却为闻到气味而升起隐秘的开心,这种心情想要打败她因恐慌而抵抗的情绪。
      她猜想,如果被开心压倒的话,她很可能要走进一道也许不那么好的门。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不停想其它的东西来覆盖这种隐秘情感,做坏的蛋糕、家里的小鸟、墙上有关这个城市与她的照片…

      ——
      电瓶车停在小区楼下,罗蕙一时间没有动,她提醒何继风:“到了。”
      何继风从雨衣里钻出来,他等罗蕙收好东西后和她一起上了楼梯。罗蕙走在前面先进了家门,屋内温度明显高一些,她合上门的时候,何继风还在对门门口站着。

      暴风雨像是一波波来的,小区绿化带的树被吹弯到一边。罗蕙掐着点打算出门去小区门口接珍珍。
      打开门,她就看见何继风正拿着手机提着书包到门口,看见她出来不知道该做什么姿态。

      “你没带钥匙?”罗蕙看出他的窘境。
      何继风不知道在解释什么,“我的钥匙好像忘在家里了。”
      罗蕙看着墙上门上贴着的小广告问:“有没有找到能来开锁的师傅?”
      “因为暴风雨,开锁的师傅都不出门。”何继风鼻音闷闷的回答她,一副感冒要加重的样子。

      何继风又打了一个电话,对面也以暴风雨为由拒绝来开锁。
      “没在门口放备用钥匙吗?”罗蕙问。
      何继风惭愧:“没有。”
      “那你先进我家待着吧。”罗蕙说,“我给你找套衣服,你去洗个澡,千万别让自己发烧了。”

      何继风和她掰扯:“我可以去开房的,学校说暴风雨晚上不用去晚自习,我去开房的话可以睡一觉,明天再回学校。”
      “你也说了现在暴风雨,你现在出小区连摩的都打不到,上哪里找宾馆。”罗蕙神色疲倦又温柔,像是不想再听见何继风拒绝,环臂靠着门框,“要是晚上还开不了锁,你可以睡我家,我家书房有张折叠床。”
      “那,谢谢。”何继风说。

      他这次以疑似临时住客的身份走进罗蕙家里,屋里漂浮着骨汤的味道,罗蕙快速地给他找出来一身袁秩没穿过的衣服裤子,让他去浴室洗澡,接着下楼接珍珍了。
      房子里只有何继风一个人,还有在阳台出声的小鸟,何继风不敢在这房子里多走两步,步伐拘谨的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一样。他觉得他像个偷偷摸摸的侵入者,到罗蕙家里洗澡,偷走室内的空气拿去呼吸。他连拿莲蓬头的时候也小心翼翼。

      紧张的情绪好不容易被热水冲走,在踏出浴室的第一步又紧绷起来。
      罗蕙看见从浴室出来的何继风身上穿着明显属于工作后一类男人的衣着,深色polo衫和休闲裤。这和何继风本人并不搭。哪怕何继风比袁秩要高上一些,裤脚短了一小截,可还趋于成熟男性和少年之间的身体清瘦许多。
      这使他身上Polo衫的短袖和腰部空空的,这又和校服的感觉不一样,让何继风显得怪异。

      何继风蜷起手指,声音发涩:“怎么样?”
      这是一个极其奇怪的问题,他穿了原本属于袁秩的衣服,来问罗蕙的评价。

      略有些唐突,但何继风好像没意识到。罗蕙想起何继风并不知道袁秩的事情,如果把原本属于去世的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好像不太好。可转念一想,这衣服袁秩并没有穿过,甚至半个小时前她才把衣服的吊牌剪掉。
      她多看了几眼何继风才说:“这衣服不太适合你这个年纪的人,看起来没什么活力。”

      何继风心情又下又上,自己也琢磨不出来他到底是希望罗蕙夸他还是贬他。
      这衣服是罗蕙丈夫的,何继风心里五味杂陈,可她丈夫又不在,何继风又觉得庆幸。如果她丈夫在,他觉得自己不会在罗蕙家里拥有一个不确定的夜晚。

      他照例去厨房帮罗蕙做饭,他还因为感冒带着口罩,罗蕙像是知道不管怎样何继风都会坚持帮她,没有阻拦何继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苹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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