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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时差 ...

  •   [2009年]

      六月中旬,罗蕙的饮品店在一所中学附近开张了,店名叫“蕙蕙珍珠”。她在前几个月都处于零收入的状态,所以她身上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通过分发优惠劵打折劵的方法,饮品店吸引到第一批顾客。但直到七月月末,饮品店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备料没用上被浪费、水果烂了扔掉以及各种其它各种零碎的没有意料到的支出,都在告诉她这店不那么好开。她白天黑夜的琢磨开店的事情,计算各种饮品的销售量,再通过这些算好备料合适的度。

      她忙的焦头烂额。虽然店是亏损状态,但店开着学校附近,一到点客流量就多了起来,她顶着压力又花钱雇了人来帮忙。

      好不容易调整好饮品店的经营方式,店才开始赚钱,除开中间假期处于空窗期,每月都是差不多的营业额。
      对罗蕙来说,因为店子是自己的店子,忙起来算是幸福的劳累着。

      一开始回家看见隔壁紧关着的门,珍珍拿着店里的奶茶问她要不要给小风哥哥喝。

      小孩子忘性大,没过多久珍珍便不大提及何继风了。偶尔珍珍看见鸟笼旁边用透明盒子装着的风干的金龟子尸体,脑中才会闪过某天罗蕙告诉她,有个什么哥哥给她捉了只金龟子。

      买回来的白色小鸟由于生病,拉肚子死掉了,珍珍哭的很伤心,罗蕙陪她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一只。

      珍珍不会记得,她最初是想要一只黄绿色的小鸟.
      她已经不记得了。

      长大后,珍珍会只记得自己养过鸟养过虫子,还曾经跟着动画片的歌到处乱跳。

      ——

      [2009年,法国。]

      何继风受了情伤,可受了情伤不代表他真的想在国外待着。

      他待在这个只是背靠名校,挂名给有钱人的后代镀金的学院。课程用全英文授课他大部分听不懂,不过英语方面是实打实被逼着进步。但出了课堂在全是法语的环境根本他无法沟通。

      换而言之,他被困在这里了,陪他来读书的两人倒真是来读书的,申请的是他这个学校附近的正经学校。萧升婷相当于做了慈善资助他俩在法国读书的费用,这两人和何继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算做室友。

      两个室友时不时和萧升婷还有何建历汇报何继风的情况,在两人眼里何继风这个有钱少爷也是个奇葩。

      什么为爱奔逃机场N次,满大街找前女友,拒绝继承父母的巨额家产,说直白点这人就是个傻叉。

      要是换他俩,留学镀金—继承家业——回国享福,一套流程下来绝不含糊。
      好吧,现在抱好富婆大腿也很不错。

      萧升婷打点的非常完备,她放话让何继风完成学业再回来。她和何建历都盯着何继风的行程。

      何继风也不是等闲之辈,飞机回去了又能被萧升婷带回来,他就拿着钱在法国到处乱跑,想办法回国。

      一个人坐火车到法国边缘城市,在离西班牙很近的法国小镇因为语言不通被当做可疑人员逮捕。

      萧升婷和何建历派人去运作,边掏钱边说何继风是收了情伤脑子出问题,原本要被遣返的何继风又留了下来。何继风听不懂法语,也听不太懂法国人说英语,自然听不懂别人揶揄他的窘迫。

      丢人就丢人吧,他被人看管着,坐着长途火车和飞机回到学校。室友看神奇物种一样看着他好几次失踪后又回来了。

      何建历每隔一段时间要为何继风乱跑的破事气的跳脚,要不是他和萧升婷的产业在法国发展比较好,两人又和法国那边的合作商关系不错,何继风早被遣送回国。

      到2010年年初,何继风尝试跟着这边混的不好的外裔偷渡到东南亚,没出领海就被发现了。何继风当时为了上船交了很多钱,结果法国警/局以倒/卖人口、欺诈等罪名逮捕了船员们。

      上当受骗的何继风躺在沙发上,室友接通了何建历的电话,电话那头破口大骂了何继风三十多分钟。
      何继风闭着眼睛说:“你把我送回国我就不折腾了。”

      电话那边静默两秒,又开始骂何继风,最后留下一句停掉何继风的卡,何继风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给钱就挂断了。

      何继风摸出口袋里的皮夹,从里面掏出一张卡。他慢吞吞爬起来出了门,第一次走进当地的服装店,从店里挑了根领带。

      他生疏地用自己仅会的法语搭配手部动作和店员沟通,把那张卡递给店员,店员接过刷了下,摆手示意不行。
      何继风拿回卡,用皮夹里的现金支付购买下这条领带。

      整个过程他只说过“你好”、“对不起”和“谢谢”,其它的法语他也不会说。

      出了门,他掰坏那张卡丢进路边的垃圾堆里。来自父母的经济支持维持了三个月后草草结束。

      何继风没钱什么都干不了,外公外婆留给他的钱在国内。他办手续转汇一部分过来,不多,作为生活开支。他之前被抢过好几次钱,抢多了他就不再出门,现在更要小心了。

      后来又有国内的人过来留学,他才外出和别人交流。
      来留学的人组的局中,有个算是他认识的人,叫曹尹,不熟,但在萧升婷带他去的宴会上见过。还是对方不断说自己在哪里见过何继风,何继风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扒出一点印象来。

      后来稍微熟了些,曹尹也知道了点何继风的事情,搂着对象和他说:“嗨,不就是你爸妈你前女友瞧不起你,你证明给他们看呗!”

      “她才没说过这种话。”何继风说着,那边曹尹递给他杯酒,何继风不乐意喝,他不太喜欢曹尹和他身边那几个公子哥天天玩乐的做派,“你们要是在房子里开派对就不用喊我了。”

      何继风起身,想往外走去。

      “等等!”曹尹喊住他。
      “说真的,一个人要想获得别人的尊重,那自己肯定要有点实力才行。”曹尹翘着二郎腿端着酒,“你要是成功了,那你爸妈对你刮目相看,到时候你还不是说回国就回国!你去太平洋游泳他们都管不着你。”

      回国两个字在脑袋里回响。

      何继风居高临下看他说:“你什么意思?”

      “我和我朋友在美国那边做外贸批发。”曹尹打了个响指,“赚了这个数。”
      他比了个数字。

      “别骗人了。”何继风觉得他在说大话。

      “你不信打电话问杜少。”杜少本名杜孔,算何继风在萧升婷和何继风那边认识的熟人,在何继风眼里,那种逢年过节发短信问候的人也能充作熟人。

      何继风没说话,先回去了。他盯着新手机,号码也是新的,以往的电话号码被人筛了一边,只剩下萧升婷和何建历那边认识的人。

      一个晚上没睡,何继风想了很多,在第二天中午打了杜孔的电话。

      他原本担心这个新的号码别人不接,结果打通了。杜孔问他是谁,他报了名字后杜孔变得热络起来。

      何继风和他东聊西聊几句,然后问:“前天听曹尹说他搞贸易赚了钱,是真的假的?”

      那边杜孔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回事,零六到零七年我有个堂弟跟他一起去做了一段时间,是赚了不少钱。”

      “哦,我以为他说大话骗我呢。”何继风说。

      杜孔不怎么在意道:“他那人就会搞投机倒把赚快钱,后面他都没做了。”
      “怎么,他现在想在法国发展啊?”

      何继风应了声,“可能吧。”

      没过几天,曹尹又邀请了他去别墅,这次何继风喝了曹尹这一杯酒。两个人敲定搞这边的外贸,他找了个律师帮忙看合同和资料,确认合同和资料没有问题。

      何继风身上是留学签,这边账户上也没什么钱,所以只是拿国内的钱给曹尹在国内安置厂房投资之类,曹尹每次见到何继风就笑脸相迎,向何继风讲自己的宏伟蓝图。

      这次合作,曹尹和何继风以及其他几个不熟的朋友都出了钱,常常组局聚到一起讨论。

      见其他人那么努力展望未来,何继风反而有些心慌。
      他迟钝地开始认真学习金融和语言。他几乎把所有流动资产投进合作里,多学点东西说不定对自己有帮助。

      何继风学的非常累,资料是中英法混合的、课程是不同口音的英文的,他学习两门语言的同时要兼顾学习专业知识。

      教授看他突然那么努力,用英语告诉何继风,就算这门课没合格,何继风也能毕业的。

      这里的学生大多是来镀个金,顺便在欧洲玩一遭便回家继承家业了。一开始何继风也缺课,一缺还是好多天,教授以为他也是去玩,忘了请假,贴心地给他发邮件让他记得请假。

      何继风已经听习惯教授的口音,勉强摘出重要单词,然后用法语告诉教授他只是想好好上课好好学语言,不想浪费时间了。

      教授很感动,给他推荐了一些资料书,以及教授本人喜欢的关于人生感悟的书籍。

      本学期课程结束时,虽然他的作业和考试不算太好,教授还是给他发了对他的评价,邮件里非常正式地夸奖了他。何继风只看了前几行就不好意思的看不下去了。

      后半年,曹尹给何继风他们看了国内厂房的视频,还带他们去看了贸易物品。曹尹说关系已经打通的差不多了,其他人纷纷夸曹尹关系厉害。

      何继风也被唬住了,天天发狠努力,这模样把那两个室友都惊呆了,没过两天何继风去外面租了阁楼住着。

      这段时间里,至少在何继风看来,一切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他也不像之前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他要向前走,要好好地回去见罗蕙。

      打破这一切的是杜孔的电话。

      他一开口,何继风手上的水性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条长痕。

      “何继风,曹尹完蛋了,他家被查了,人都跑国外去了,曹尹要是问你借钱千万别…”
      杜孔消息还算灵通,何继风知道后,打电话问和曹尹合作的另外几个人,他们还没得到消息。

      几个人聚在一起轮流打曹尹电话打了一整天,那几人和家里还有联系,动用人脉打听曹尹的消息。

      根本打不通。

      其中有人托人去看国内的厂房,前一个月去看里面还是热火朝天,这回一去厂房不仅被封了里面还是空的!

      何继风冷汗都出来了,另外几人也不遑多让,他们有的拿了自己全部的本钱投进去,有的拿了大半。
      总之拿出了不少。

      何继风打电话给律师,律师那边也打不通。何继风左看右看,他和这几人其实不精通生意,其中两个还是送来法国学艺术的!

      事情一出,何继风怎么看都感觉他和这几个人是被曹尹骗了,曹尹这是卷钱跑路。

      何继风的钱没另外几人多,他前前后后只投了两次。中间曹尹以利润分成还给他法国的账户上打了笔钱,这笔钱他又夹杂在第二次投资里补给曹尹。

      其他几人天天和曹尹混在一起,和曹尹天天聊,被忽悠着多投了更多钱。

      世界真糟糕,何继风喝着橙汁面无表情看着那几人到处打电话。

      “打听出来了,前几天好像说去新加坡旅游。”有个人拿着电话说。
      有人骂道:“草,真跑了。”

      “没说一定在新加坡,也可能是跑到其它地方去了。”
      “完了,我抵押了点东西,我爸妈知道不得抽死我。”
      “你还没和家里人说呢?”
      “先瞒一会儿!说不定能把钱追回来。”
      “这还能追回来个鬼!”

      看他们都急得满头大汗,何继风起身说了句:“走了,我去吃饭去了。”
      “你还有心情吃饭?!”有个人在后面喊。

      何继风没说话,摆摆手走出别墅。

      吃饭当然是没心情吃饭,何继风回到阁楼,心想好在这阁楼租了半年,不然他就要露宿街头。
      反正他不会回室友那边住,天天被人监视。

      不久前他才感觉世界变得美好一点,现在他只想偷偷摸摸见罗蕙最后一眼,接着赶紧和这该死的世界一切毁灭。

      何继风回顾他这失败的两年,得出结论。
      的确很失败,他现在不仅在国外没钱,在国内也没钱了,

      早知道就不搞外贸不搞投资了,在听课听的抓耳挠腮时他就该知道他不是这块料。
      怎么办?他现在该怎么办?

      何继风翻遍他的皮夹,查询他的余额,最后选择先躺在床上自闭。

      一连几天他没有出门,房东怕他死在屋里过来敲门,看他没事才离开了。

      投钱失败这事何继风知道不可能瞒得住萧升婷和何建历,果然没几天何建历的人找上门来。何建历通过电话再次骂了一顿何继风,他让人把新的卡给何继风,何继风不接。

      “不回去住,那你就等着饿死吧!”何建历在电话里喊。

      何继风当然不想饿死,他还想着回国,最近还在准备法语考试,无论如何不可能停下脚步,不然前功尽弃了。他开始计算他的钱,剩下点钱不去打工的话他估计真的会饿死。

      由此,他的打工之路开始了。

      最开始,合适的工作是在中餐馆后厨打工,还能包食宿,但是工资低。去农场帮忙就是累很多,但赚得多,不过不如全工赚得多耗时也多。法语考下来后,他也能去干点别的兼职,什么外卖和服务员,赚的不多但灵活一些。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何继风看着包里零散的纸币,有些郁闷。

      教授给他的邮件里最后一句写着加缪的话,“对未来真正的慷慨,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

      而他现在的路不该是在这里,何继风不断思考,寻找他新的方向。

      面包店的气味在他骑着自行车送外卖时一晃而过,他停下来,推着车回到那家面包店门口,那是法国随处都可见到的面包店。

      他这次要送的外卖因为天气原因早就冷了,送到了顾客需要加热一遍再吃,也有可能顾客直接吃冷掉的,大概是怎么合适怎么来吧。

      何继风想,要不然就怎么合适怎么来吧,这次他选个喜欢的、合适的方向,至少失败了不那么空洞可笑。

      在荷兰旅居的教授收到来自何继风的邮件。

      何继风感谢了他的鼓励,并说自己找到新的目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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