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日暖》承灼华

3、第一卷：太子府篇三话

　　我抬头，他静静地注视着我：“不然，为何孤会饶过你撞孤那一下？”我咬唇，我应明白，依他杀伐果断的性子，即使是有好事发生，对别人也不会心慈手软，可我兄长为何与他相识，又托他照顾我？如若照顾我，又为何赐人血于我？
　　“秦复兄曾帮过孤，所以，孤答应救他妹妹一命。”
　　秦复是我兄长的字，而我兄长不过一无名兵卒。
　　“孤亲率大军围攻梁都城，梁国士兵军心早已涣散，君王昏庸，谁都不愿意受苦，当初孤在黄沙中与副将走失，是秦复兄带孤走了出来，孤亮明身份后，他也不害怕，梁军大势已去，他说他有个小妹叫恕归，若元攻下梁，恳请孤放她一条生路。”
　　“梁王昏庸是实，兄长确与奴提过不愿再战，可梁土始终是故土，兄长还是为了梁国战死沙场。”
　　太子承轻笑：“他曾给孤看过你的像，当时孤在想，秦复兄有如此美貌的小妹，真乃幸事。所以孤在帐中时，便一眼认出你。”
　　我不作声，太子承摇起案上的折扇：“梁归，你是个有胆识的人，可愿屈膝做个小奴隶？”
　　“奴能侍奉殿下，也是奴的幸事。”末了，我补了一句，“殿下和善。”
　　太子承闻言，摇折扇的手明显顿了顿。长久的沉默后，他放下折扇：“孤命你做贴身女官，如何？”
　　“远月女官并未犯错，奴不敢替了远月女官。”我诚惶诚恐地低头，远月女官对我那么好，我若顶了她的位，着实不厚道。
　　太子承更是不容拒绝：“远月去跟着刘氏也未尝不可，即日起，你就是梁归女官了。”
　　回到住所时，伽兰正在缝补衣裳，我有气无力地颓坐，伽兰问我发生何事，我一五一十地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她。伽兰了然般点头：“好事，不过做贴身女官，可是要随时跟在他身后的。”
　　我无语凝噎，跟在他身后岂不是要天天看别人被太子承折磨？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因为职位，我被安排去了离太子承很近的居所，那原是远月住的地方，现在远月去了太子妃那里。
　　根本睡不着，我躺在塌上辗转反侧，脑袋里想的一直是太子承说过的话。
　　天光大亮时，我不过才浅睡了一个时辰。
　　不一会，有公公告诉我，今日须陪着太子承入宫。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是我入府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出去，而且还是进宫。
　　太子承特赦我与他同乘一辆马车，虽是殊荣，我却正襟危坐，而太子承在另一边，胳膊撑在车窗框上，架着脑袋闭目养神。
　　马车忽地停下来，太子承并未掀帘，马车夫便先一步答道：“殿下，是公子昭殿下。”
　　太子承抬眸，缓缓拉开车帘，我借机一看，是元国某个大道上，车外还停着一辆车，有个人信步站在外面，眉宇与太子承有五六分相像，但太子承更多的是阴郁的气息，而他更像是个温柔公子，想必他就是公子昭了。
　　“政光，敢拦孤的车，所为何事？”太子承不咸不淡地问道。
　　公子昭恭恭敬敬地拱手作辑：“政光与殿下许久未见，今日见殿下出行，难免想一叙。
　　“王上会等急的。”太子承刻意疏离，“孤与政光上次相见，不过三日前。”
　　三日前，公子昭从边塞回都，我听远月提起过，因屡立战功，迎接队伍好不风光。
　　公子昭受了冷眼也没有放下笑脸：“殿下要进宫？正好，政光也要面见王上，可一同前去。”
　　太子承并未应他话，放下帘子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我悄悄拉帘，看见公子昭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怎么样？孤的好王弟可真是和善乐观。”太子承冷笑，“比孤和善多了。”我扯扯嘴角，他这是记上我说他和善了吧。
　　进宫之路无比漫长，半个时辰后才堪堪到了宫门，太子承先下车，我下去之时，公子昭也下来了，他身后并无女官。我跟在太子承后方，公子昭还和我打了招呼：“殿下，这是新女官吗？真好看啊，远月难道犯了什么事？”
　　“没有。”
　　太子承似笑非笑地将目光落在公子昭身上，公子昭回以一笑。
　　太子承加快了脚步，在宫人唯唯诺诺的行礼声中，我来到了元王的宫殿前。
　　“你在这里等着。”太子承转身进了宫，公子昭随后进了。
　　我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太子承从里出来时一脸郁色，我知他是不高兴了，转看公子昭，仍是笑脸。
　　“殿下可要回府？”我问。
　　“殿下先别急着回去，且去政光那里叙叙旧？”公子昭拦在太子承前。
　　太子承恢复淡漠的神色：“梁归，备车，去政光府上。”
　　不知元王和他说了什么，太子承身上总有一股吓人的气息，反观公子昭怡然自得的样子，我猜和刘氏所说“兵符”一事有关。
　　马车缓缓停在公子昭府前。
　　太子承和公子昭并行，走到某一花园处，我在站在太子承身侧随时待命。
　　下人送上茶，太子承看也没看一眼，反而瞧着公子昭：“政光，是有何事想叙？”
　　“殿下攻下梁国的事迹，在我们边塞可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说殿下比政光勇猛，若殿下不嫌叨扰，可否让政光请教一下？”
　　“无可奉告。”
　　“既然殿下对这件事不感兴趣。那，政光听说殿下已经娶了太子妃，不知是何滋味啊？政光只比殿下小一个岁，还未娶呢。”
　　公子昭一口一个殿下叫得我头皮发麻。
　　“刘氏贤惠，政光若想娶妻，可去找王上赐婚。”太子承像是丝毫不在意公子昭异样的热情，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石桌，似是漫不经心。
　　“听说李家给殿下送过几个美人，太子妃殿下不会介意吗。”
　　“李家送过美人？”太子承停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低低笑起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