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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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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茶从枕头下拿到手机,找到楼凤燕的电话打过去,铃声响了很久,直到快要挂断时才被人接起。
对面传来乱糟糟的人声,还有麻将碰撞声。
楼茶很轻地皱了下眉头,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只要遇到稍微吵闹些的环境,心里下意识会感到烦躁。
楼凤燕点了免提,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
“喂。”
楼茶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姜乐乐一个人跑我这来了,你知道吗? ”
楼凤燕边从桌上拿麻将边道:“知道。她跟我说了。”
“知道你还敢让她出门?她那么小,万一出事怎么办?”楼茶说到后面,音调不自觉高起来。
对面质问的意味太浓厚,再说楼茶脾气一直淡淡的,这样的语气已经算是在发火了。楼凤燕有点不耐烦,她拿过凳子上的手机,关了免提,夹到耳朵下,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你先帮我顶着。”
那人同意了,楼凤燕站起身,顺手摸了盒香烟朝洗手间走去。
手里的烟盒还未开封,她扯开盖子,“别瞎操心行吗?不会出事的。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开火做好几个人的饭了。我现在还没让姜乐乐做过饭,对她算好的了。”
这话听得让楼茶直皱眉头:“你还想让她做饭,姐,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楼凤燕打开浴室门又关上,随手把烟盒放在一边。
她扭开水龙头,用旁边的湿纸巾擦了擦镜子,“你我不都是这样过来的?照样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楼茶拉开窗帘,爬上窗台:“嗯,是挺好的。我俩有一个是正常人吗?”
“哪不正常了?”楼凤燕低下头,用水泼脸,打了一上午麻将,弄的她头脑发晕。
楼茶一条腿抵着窗玻璃,一条腿踩在地上:“正常的话,你会跟姜韬离婚?我会养着头上那两位,让他们跟人厮混?”
关上水,楼凤燕随手拿过帕子擦手:“挺正常啊。这个年代,谁能一结婚就一辈子?”
“嗯。正常到你把情人带到你跟姜韬新房,然后被姜乐乐和姜韬看见。”楼茶头疼地捂住脑袋,这是楼凤燕和姜韬之间的事。虽说两人之间是楼凤燕犯了错,但楼凤燕是他姐,他又不可能去说什么,之前也有意避着,不想去谈,现在似乎不得不谈。
外面晴空万里,楼茶烦的心里发闷。
“这有什么?”楼凤燕拿过洗漱台上的烟盒,摸出一根细烟,低头点上:“我这点事,比起咱家那两位老了还不死心的东西,那都算不上事。”
这话说的是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楼凤燕和楼茶的父母,那两个老不安生的东西,才是真正缺德的玩意。因为那两玩意的骚操作,导致楼凤燕放学以后,宁愿随便找家网吧待着,也不愿意回家。当时楼茶年纪小,又没有读书,没办法,必须在家里待着。
每天早上醒来,楼茶往左拐能看见楼康跟情妇厮混,往右拐能看见张梅跟情夫厮混。
那两人简直是无耻父母中的典型,无论是谁做那种事情时都不关门,完全不担心那样的事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合不合适。
有的时候,两人兴致来了,还要带着各自的小情人,约在一间房做。
导致这些事在楼凤燕和楼茶看来都是小事。
楼茶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往锅里放米掺水,再从冰箱里找食材,用刀具切好菜后炒好,等那几人结束了,才把饭菜端到桌上。
后来楼茶上了学,才知道楼凤燕为什么不喜欢回家。
别的小孩都只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不像他家,只有固定的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没换,其他的爸爸妈妈一直在换。
楼茶跟认识的小朋友讲完自己的家庭情况,别人看他的眼神都是看傻子一样,似乎觉得他的脑子不好使,不想跟他说话。
年岁渐长,楼茶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楼康和张梅亲生的。有时候想着想着就想跳楼,老是觉得自己不该活在世上,反正也没人在意。
曾经楼茶问过楼康和张梅,两人都没当一回事,他们只管自己下半身,根本不在意膝下的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小时候的楼茶喜欢搬个板凳站在阳台,当时他们住在二十四楼,从那里看下去,见到的人都是密密麻麻的。
车和车之间的距离变得很小,仿佛只需走一步,就可以从一辆车跳到另一辆车。
楼茶幻想过无数次跳下去之后的情形,但没有一次下定决心。
生他们养他们的人不正常,楼凤燕和楼茶,自然很难正常。
在楼康和张梅的影响下,楼凤燕变得只会遵从于欲望,她跟人谈恋爱只是为了上床,其他都不在意。但后来,她逐渐厌恶这种行为,每次跟不同的人做完,她都会感到空虚,无聊。后面发展到只要想到自己要跟人上床,就恶心。
正是因为厌倦了之前的疯狂,后来才会跟姜韬结婚。
只是结完婚,又发现婚姻也很无聊。
过着一样的生活,吃着大差不差的菜,床都是跟一个人上,抱怨都是听一个人说。
平淡到一成不变的婚姻,让她疑惑人为什么要活着。
活得那么无趣,死了也无所谓。
可是死了,会很疼。
为了让自己活着,楼凤燕背着姜韬出了轨。有次为了寻求刺激,把人带回家,结果被突然回来的姜韬发现。
楼茶叹口气:“你非要跟楼康和张梅比吗?”
“没办法啊。”楼凤燕说:“他们是我身边最烂的人,不拿他们出来,显得我真的很坏一样。”
如果说楼凤燕活成了楼康和张梅,那楼茶就活成了另一个极端。
张梅和楼康喜欢用愤怒和暴力解决问题,楼茶就喜欢用平静去面对所有事情。哪怕当初张梅和楼康在楼茶小的时候虐待过他,但是楼茶仍旧会在赚到钱以后,养着他们。
不是因为楼茶圣母心,而是他讨厌平静的生活被人打破。
他担心自己那不负责任的父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然后在他周围人面前哭诉,说他们养了个白眼狼。
楼茶不喜欢麻烦,能用钱解决麻烦,那他不介意被坑。
买东西被人故意喊高价,楼茶不介意,坐车被绕路,楼茶不介意。
只要是能用钱解决,不用浪费情绪,他都不介意吃亏。
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他有钱。
哪怕高中时一个月只有八百块,楼茶仍旧宁愿被坑,无论是表现在买衣服上,还是表现在室友让他带饭,却不给钱上。
他以后可以不去那家坑了自己的店买衣服,也可以不跟那个几次三番占自己便宜的人玩,但他不会为了那点钱跟人吵架。
暴露粗鄙的情绪,在楼茶看来,是件让人厌烦的事。
所以他没跟人红过脸。
被人孤立被人霸凌,楼茶只是静静等他们欺负完,再等那些人走后,面无表情站起来一撅一拐地回家。
在楼康和张梅手下养大,他失去了一切情绪。既不会哭,也不会闹。
楼茶沉默地有点久:“姐,既然讨厌他们,那就别让姜乐乐讨厌你。”
楼凤燕张开红唇,吐出一口烟:“啧,还用她讨厌我?我才烦死她了好吧。从小就会哭和闹,吵得我脑袋疼,有时候睡都睡不着。”
“那么讨厌,到底为什么要怀孕?”楼茶眼神失去焦距,语气满是迷茫:“生孩子那么痛苦的事,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生下来?”
楼凤燕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淡定地把滑落的吊带拉回肩上:“……大概是因为,决定生她那一段时间,是真的对她和未来抱有期待的。”
“姐,”楼茶抬头望天,“你爱过姜韬吗?”
“爱啊。”楼凤燕听笑了:“不爱他我能放弃自己的模特工作,在家待着为他生孩子?”
“那为什么后来要带人回家?”楼茶没有□□洁癖,但他觉得喜欢上一个人后,就该跟所有人保持距离。
楼凤燕在心里啧了一声,颇有些无趣,心想老娘都多大了,还要在这谈什么情爱,但到底还是没有跳过这个话题
“因为后来不爱了啊。”
说不上为什么,楼茶心里忽然有点空,“爱也会消失吗?”
随手弹掉烟灰,楼凤燕说:“两个陌生人能从不爱到爱,自然也能从爱到不爱。爱上一个人很简单,只要看到对方优点就行。不爱了也很简单,只要接受不了对方的缺点就行。”
楼茶有点难过:“爱一个人,需要前提吗?”
“当然需要。你看那些小屁孩整天说什么爱一个人就不止要爱他的优点,还要爱他的缺点。这些言论,是他会这样爱别人吗?不,是他希望别人这样爱自己。但谁能忍受对方下作的缺点呢?比如说姜韬,他跟我在一起时,说我的一切他都包容,但我出轨了,他包容了吗?没吧,所以爱一个人,就是需要前提和底线的。”
楼茶头疼地捂住脑袋:“楼凤燕,你那是缺点吗?你那都违背婚姻法了。”
楼凤燕掐掉烟,不想跟还对爱情抱有幻想的人说这些屁话,说了也是白说:“随便你,懒得跟你讲。姜乐乐你爱照顾就照顾,不爱照顾,就让她自己滚回来。她要是不乐意来我这,让她滚去姜韬那。本来孩子就是判给姜韬的,一天天的,净往我这跑,我哪有空理她。”
恰在这时门被推开,师鹤半边身子掩在门外,“还没聊完?”
楼凤燕本来要挂了,听到这声音,好奇道:“你又跟你那大学同学在一起?你俩关系这么好?”
“……别管,不说了,我挂了。”楼茶说完挂掉电话,从窗户上下来,“你怎么进来了?”
师鹤上前抱住他:“你好意思问?那是你家的小孩,又不是我的。我跟她待着没什么说的。你倒是清闲,自己躲在这待着。”
他这抱怨的语气,逗的楼茶一乐:“说的我好像是家里不作为的丈夫,故意把小孩丢给你带一样。”
“你不就是故意的?”
“不是给我姐打电话么。”
“怎么说?”师鹤起开身看着他,“算了,让我猜一下。你那小孩,这周又要跟你待一起是吧?”
“听你语气,不大高兴啊。”楼茶伸手去挠他的下巴。
师鹤颇为幽怨地盯着他:“我跟你的二人世界挤进来一个小孩子,我能高兴吗?”
楼茶亲他:“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师鹤站直任他亲,等他亲完,似真似假地叹气:“家里有人,都不能想做就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