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如履薄冰的你》玖卿musa

23、恪守

　　又是一次高层会议，我像个木头人，呆呆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放眼望去，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有来自不同组群的领导人，还有近期上位的新秀。
　　“如今，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首领勾起嘴角，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我们应当处理好内部的关系，我希望以最和平的方式进行合作共赢。”
　　说罢，他便坐下了。直到一位冷峻的男人起身，他的眼中没有一点温情，对视间，让我不由地产生恐惧。
　　“这是懦弱者的表现。”他淡淡开口，满是威压，“新的开始就是新的洗牌，实力决定地位。”
　　“克莱斯勒大人说的是。”费娜公女附和道。我们都以吃惊的神色看向她，她却得意地笑了。
　　男人对她嗤之以鼻，没有回应。
　　克莱斯勒，与我族首领实力相当，年纪轻轻就接手了血族最大的组群之一。据说他曾经为了坐上这个位置，杀疯了，将所有的竞争对手全部以残忍的方式虐杀，在历史上留下浓重又血腥的一页。
　　他看向我，使得我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窒息，寒冷。我浑身疲软，只想逃离。
　　“抱歉，我还有事要处理……”我急忙起身，不顾众人鄙夷的目光与闲言碎语，夺门而逃。
　　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受到那恐怖的眼神从未离开，如影随形。我疯了一样逃，最终逃到了关押人类的集中营。
　　这里突然给了我安全感，驱使我不断靠近，跨过门槛，漫步走廊。映入眼帘的，是饥饿到无力起身，重伤到浑身是血的人类。
　　一位母亲警惕地护住已经没有呼吸的女儿，生怕我夺取她最后的精神支柱。一位男人朝着她啐了一口痰，低声暗骂，骂她晦气。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仿佛周围是虚空。
　　“老师，高考的阅读题题型会改变吗？”
　　“目前来讲，形势危急，高考可能会延后，至于题型，有可能会变动，但是放心，不会难为你们的。”林思弦的声音清晰地进入我的耳畔。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终于在一处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了她。她坐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手里端着一本满是笔记的，泛黄的课本，脚下摆着一本教案和一些写过的练习册。
　　周围一圈都是熟面孔，都是那些我曾经所恨的人。
　　“老师，你说，叶曦雨和黎溪到底去哪里了？”陈颜问道，“我一直没有看见她们，就像消失了一样。平时也神出鬼没的，根本找不到。”
　　“是啊，她们之前有一段时间关系还不错，我还看到她们一起去西餐厅吃饭了，后来就再也没有找到她们了，电话也打不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班里的人开始担忧起来。
　　“她们会不会被抓去做活体实验了?”一位女生瑟瑟发抖。
　　只有林思弦落寞地坐在一边不言语，我却读不懂。
　　我躲在暗处，回味着他们的话。我的确消失很久了。还有黎溪，她，不可能回来了。
　　接着，林思弦继续授课，学生们认真听着，满是尊敬，丝毫没有当初的不羁。
　　林思弦还是那个国语老师，不同以往的是，她不那么单薄憔悴了。我却还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疲惫，不知从何而来。
　　老师都很不容易啊。我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陈颜的声音响起:
　　“老师，那里有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我藏身的地方。我顿时不知所措，急忙背过身去。
　　“原来，是吸血鬼啊……”
　　我尽力地避开他们，不愿开口。背后炙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不是我的错觉，这让我更加惊慌，更加无地自容。
　　僵持许久，我终于想起来离开。慢慢地挪动双腿，跌跌撞撞地走向大门。
　　突如其来的回忆冲击脑海，让我难以自持。我只能用酒精冲淡一切，让烟蒙蔽双眼。
　　她恪守着职责，我却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墨守的了。形同陌路，又在不可预知的地方重新交汇。
　　也许我们对彼此都是人生中匆匆的过客，我会见证她的生老病死，无法改变结局。
　　身边堆满了玻璃瓶，伏特加带来的快感充斥着，让我短暂地忘记，忘记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十字架，烈火，不复存在。她的脸模糊，逐渐变作一片空白。我笑着，醉倒在钢琴下。
　　“起来。”眼前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我起身，只见克莱斯勒站在面前。
　　“有事吗？”我别过头去。他皱了皱眉，随后开口:
　　“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堕落。”
　　玻璃瓶中倒映着我的身躯，瘫软，疯癫。凌乱的卷发以及半披的夹克显得十分狼狈。
　　“抱歉。”许久，我才挤出两个字。
　　他俯下身，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记住，人类不值得同情。”
　　我点了点头，借着酒意迷迷糊糊地站起。
　　“家族不留无用之人，你好好考虑清楚。”他转身离去，不忘回头看我一眼，“只要你恪守本分，等待你的，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的话一遍遍回旋，如同鸣钟在我耳边辉映。我立刻清醒了，急忙收拾地上的残局。
　　黑金的钢琴落在寂静的空房间，孤独沉寂，带着失落的惆怅。我不由自主地靠近，抚摸。它高贵，典雅，辉映着清冷的光。
　　按下琴键，低沉浑厚的音律流转，回荡在一片荒凉。有感而发，从心而生，我所爱的，所恨的皆可抛下，让悠扬的乐声救赎。
　　往昔过，莫哀愁，亦是如履薄冰。手不断地移动，像是在宣泄，在抗议，让所有的，尽数倾泻而出。
　　没有聆听者，只有我。我幻想，她站在对面，正微笑着，伸出手。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又化作了虚无。
　　放下吧，放任自己，去恪守我应有的全部……就像她一样，像从前一样。
　　I just wanna fall in the dark.
　　时过茫茫，一切难以度量，现实告诉我，我再也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满月，格外凄美。我让日夜颠倒，沉浸在阴影。起身，终于决定，我要抱紧她，找到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