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制火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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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付蔷冷不丁地被摇醒。
一睁眼，视线里弥漫黑暗，她疑惑扭头，立马就看到了一团黑压压的大物背着火光，半蹲在头顶处。
“……！”付蔷心口一窒，差点疾呼出声。
“是俺，朱胜。”见她反应激烈，朱胜忙小声道。
付蔷闻言定睛一看，眼前的确是朱胜，但她搞不明白，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人家庇护所前cos野鬼吓人做什么。
她刚想出声质问，朱胜就竖了食指抵在人中，小声嘘了下，示意别说话。
付蔷被搞得一头雾水，照他指的方向望去，天色很黑，虽有火光，但并不能看真切。
不过，可以听到从那个方位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砸吧砸吧的，有东西在嚼舌，然后是咕咕的吞咽声。
这声音放在这万籁俱静黑影幢幢的夜晚就显得毛骨悚然了，再仔细一听，周遭更远的地方还有足踏碎叶的窸窣声，分散在很多点位，并不能一一分辨，但听它们的颓退趋势，应该是同往某处去的。
付蔷稳住心神，轻手轻脚地从庇护所里钻了出来。两人并排单膝跪在火堆旁，目光投向离他们最近的诡异声源处。
付蔷恨自己这会没手电照明。游戏发的手电质地轻、体积小，容易被忽略。她当时晾背包时，就忘记将它从侧袋里掏出来了。
现在，手电正与背包一起挂在蛇肉旁边的树上，此番定是拿不了了。
两人没有穿透力强的光源，只得就着火光照看。不过四周夜色浓蕴如墨，月光也消失殆尽，两人连个大概都无法摸清。
但付蔷有理由怀疑，他们这是将什么野兽引来了。而且，根据听声辨位，那东西似乎正驻足在挂蛇肉的地方，在那里吞食蛇肉。
蛇肉付蔷倒也不是很心疼，反正就剩半斤多点，一顿饭的事，而且已经放了两日，并不新鲜，要是能拿来消灾再好不过。
此刻，付蔷早已掏出短刀，展开撬棍，蓄势待发。这刀她睡觉时习惯性地握住刀柄，要是夜里有突发状况，也能及时应付，撬棍也是放在身边。
而朱胜则握了木棒木槌，脚边好几根短柴，只要能用来抛掷或敲打的，都没放过。
两人半蹲在火旁，往火堆里添柴，将火烧旺了，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等了半小时。那响声渐渐淡下去，离远了，耳边只剩下噼里啪啦的干柴烈火声。
但保不齐那东西是声东击西，转移方位拟准备突然一袭的，两人便仍不敢松懈，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等月牙从中天又到了西边，付蔷的眼皮子都开始互殴了，那东西也再没出现，其他声响也渐渐消弥。
付蔷悄悄向朱胜投去一瞥，见他仍神采奕奕，一双眼犹如鹰眼射出精光来，直直地盯着前方，双耳则时刻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人也忒强了吧，付蔷心想，真能不知疲倦地盯梢啊。她可受不了了，却也不敢大意，只得偷了空子，偶尔打个短暂且极浅的瞌睡。
等这付蔷捱到小鸡啄米时，朱胜推她了。
付蔷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还以为情势生变，周身顿时警戒。
没成想，这朱胜只是小声道：“你回去睡吧，俺看着就成。”
对于朱胜的耐力她很信任，听到对方这么说，想都没想立刻应“好”，刀交给他，安心钻进庇护所里睡觉去了。
等到第二天，天边刚翻了鱼肚白，付蔷就睁了眼。
她还是头一遭醒这么早，一翻身出窝，抬眼就瞅见了朱胜。
朱胜还守在篝火前，眼底是熬夜过度留下的淡青痕迹，不过从规矩板正的体态来看，他算得上精神，并无明显的疲态显现。
付蔷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喊他去歇会儿，并将要搬家的计划与缘由一并告诉了他。
此处已经不安全了，昨夜的变故不容忽视，他们得谨防附近的野兽袭击。而且，两人总是在河谷和山腰之间往返，一来一回足足有四五里路，需花上三四个钟头，还不如趁早收拾行李驻扎到下游去，不仅方便省事，资源和机会也更多。
朱胜听后点点头，是得换个地继续生活了。由于他原世界的职业习惯，一个地方待久了总会令他不自在。人要动起来才安全，囿于一处，总归是不踏实。
见朱胜钻回去躺得笔直，犹如直棍，付蔷偷偷盯了会儿，准备着手烘鱼。
她取回先前卡在树杈上的架子，用昨天制出的绳子绑起四角，挂在先前挂水壶的三脚架上。不过这三脚架太矮，付蔷调整了三角的间距，增加了架子的高度才合适。
挂好架子后，又乍想起昨日的蛇肉，忙去查看。
果然，那低杈上的蛇肉早已不翼而飞，被野兽叼走吞吃了去。
但幸好，这一架子的鱼当时她在低处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就找了个高树杈卡着，再加上昨日又在鱼堆里混了去腥味的石菖蒲，这才没被野兽嗅到得逞。不然，一天的劳动成果打了水漂，可就太难受了。
鱼肉在烘烤的过程中容易黏连，得时不时翻面分离，付蔷便守在火堆旁，边熏鱼，边制做两人的早餐。
她串了四串鱼仔，斜插在火边烤，跟架上的鱼仔一起隔段时间翻个面。等朱胜休息好，就可以直接开饭了。
等早餐的功夫，付蔷取回背包开始收纳东西。
水壶、手电、钻弓钻板、捻绳器、撬棍、石菖蒲、鸭掌草……所有家当都一一清点好。自己负责背的，朱胜负责拿的，也各自分好。现在只等着鱼干烘好，吃了早餐午饭，一齐上路。
约莫早上八点，朱胜才迷糊醒来。他睁着惺忪睡眼，从庇护所里蹲着走出来，像个蹒跚学步的鸭崽。付蔷见了背地里抿嘴笑。
这会儿火正旺，编熏鱼架的枝条早已发黄缩水，连架子上的鱼仔也褪去了原色，大睁着一双外凸的眼睛，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内缩得硬邦起来。
空气中浮满鱼腥味和焦香味，在这少有油水的凄山野岭里，勾足了人的胃口。
朱胜风卷残云地收拾掉鱼串，然后眨巴着眼睛等待付蔷早上例行的每日安排。
付蔷预计两人要到中午才能出发，他们得等鱼熏制完毕。不过，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正好制作几只火折子，以便保存和转移火种。期间，他们照样可以轮番逮着间隙打个盹，为下午的搬家养精蓄锐。
要制作火折子首先得搞清它的制作材料和制作原理。
古代的火折子使用棉花、芦苇缨子、草纸、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易燃物质和多种香料制成，但在野外却不易获取，就算能够，也会耗费大量时间精力。
两人的时间并不充裕，最迟午饭过后就得出发，只能另想法子制作改版。
火折子的原理是通过控制氧气浓度，来控制燃烧物的焚烧程度，即让正在燃烧的物体因为缺氧而处在一种半燃半灭的状态，方用时才对火折子进行吹气或者快速甩动，以加速内里的氧气流动，增大接触面积，促使火星燃成明火。
弄懂这个原理后，制作一个火折子其实并不难。但要想制作一个经久耐用的，就需要在材料选择和处理技巧上下功夫了。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离晌午还差好几个小时，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制作一些质量上乘点的火折子，以便后续能够反复使用。
制作火折子前，首先要找到适合装载燃烧物的木筒，和含脂量高的燃烧物。
抱着这一目的，付蔷吩咐朱胜照看熏鱼后，自己便带着刀和撬棍，到附近寻找材料去了。
她走的并不太远，大概半里路，但把周边都绕了一圈。
上好的材料很难找到，付蔷退而求其次，凑合凑合就成，等日后有机缘了，再做更精细高质的。现在制作火折子，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转移火种到新的驻营地。
把四周仔细探勘一番后，付蔷找到了较为理想的香叶和刺筒树。
香叶油脂含量高，具有特殊香味，古人喜欢拿它来制作烧香祭祀。但是制作火折子时，香叶需晾干了捣碎使用，幸而付蔷所遇到的香叶树恰巧有一半已经枯死，这部分的叶子经风吹日晒早已干燥，正好可以直接拿来使用。
而这山腰半道并没有见到竹子，所以付蔷选择了刺筒树。刺桐树内部中空，适合处理成火折子的外壳。只不过这树树干上生满了尖刺，她多费了点功夫，才弄下一长截来。
而后，又在附近收集了好些树脂，这才带着战利品回到庇护所。
回来后，付蔷先将刺筒木裁成几段，用直径更小的木棍捣空，再将香叶从枝条上撸下来揉碎，另外又准备了木炭和松脂，用木槌砸碎了混在一起。其中还锤了些粘性较大的泥藤混进去，以增加燃烧物的颗粒粘度。
最后，将所有东西混成一摊泥，用手搓成圆条，插上木棍，填塞进处理好的刺筒木里。
所有材料用完，付蔷一共搓出了六支火折子内芯。
但这些内芯湿度较大，无法直接点燃，需烘干了才能使用。
付蔷便将这六根内芯架在大火旁烘烤。为了防止内芯被大火腾逸的火苗波及点燃，又特意择了张宽叶，将火隔档开来。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一边等鱼仔熏干，一边等内芯烘干。
等这些完成了个七七八八，时间也到了晌午，两人吃了顿简陋的午餐，收拾好东西，点了支火折子，埋灭火堆，只留下两座孤零零的庇护所就下山去了。
朱胜习惯性地跟在后头，但走出十来步，又忽地想起什么，一溜烟地跑了回去。付蔷便放缓了步子，不动声色地等他。
跑到先前种石菖蒲的树下后，朱胜露出失望的神色。
自己昨天悉心栽培的石菖蒲就只剩凌乱的一道土洞了，很明显是被人拔了去。
整个营地就两人生活在这里，不是付蔷，还能有谁？
于是，他哼哧赶上前头已经踱远的付蔷，问了问。
付蔷脚步一顿，稍偏过头，答他：“你锅里不就是么。”
朱胜低头一看，手上提的锅子里载着一堆被折成几截的石菖蒲。
起初，他乍以为这是昨天付蔷拔回来的那批残叶断根中剩下的，没成想还囊括了自己挖的那一整株，只不过被付蔷粗暴拔断了，并为了好收纳，又被掰扯得更断，与那些碎段混在一处。
偷偷抿了嘴，朱胜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但很快自己哄好自己。
算了，反正他们到时会路过那条山涧，再挖一株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东西很多，基本每个人手上都提得满满登登。他们顺着先前踩出来的隐秘山径一路下山，但行进速度压根就提不起来。
由于两人行进时诸多警惕，对四周的动植物自然也多留了几个心眼。
付蔷发现好几群迁徙的飞鸟疾掠而过，似乎在往同一方向赶。途中很多蚁穴早已空荡，一路上多的虫蛇活泛，就连地底的蚯蚓都钻土而出，半露着身子在外蠕动、呼吸。
加之昨晚的情状，半夜三更都有动物从庇护所附近路过，听着也是同往某一方位去的。
似乎一夜之间，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这个变化对于感知力低微的玩家们来说，还未可知。
付蔷不得不警惕起来。世上的生物大多趋利避害。
山中野物敏感，能够提前预知一些自然变故不足为奇。
它们既然会集体搬迁，那势必不久后，山中会发生什么大事，而且极可能是灾殃。
不过，付蔷左思右想，也毫无头绪。只能兵来土挡将来水淹，多准备些储备干粮，以应对后续生变。
付蔷早在脑海中记住了每个陷阱的位置，下山途中，便顺道将这些陷阱拆了。
他们这次不知道要搬到多远去，后续恐怕没时间再折返回这里了，不如现在顺道回收绳子，用到新陷阱上。
离下陷阱才过去一天，五个陷阱果然都没有猎物上钩，虽然其中有两个被触发，但只是在附近落了两三根乌鸟毛而已。
付蔷心下惋惜，将那些鸟毛收集起来。虽然没有猎物上钩，但好歹也留了点鸟毛用来做箭羽，也不算一无所获。
她一路过去，将所有陷阱的绳索都拆下了来，收进背包里。
拆最后一处陷阱时，几只黑蚂蚁举着比自己身子大几倍的昆虫从她脚边路过，忙忙碌碌地两头赶。
付蔷挪脚给它们让路，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然后在附近找了棵树，爬上去登高望远，规划一下接下来的线路。
远处，朱胜正在搜罗物资，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野菜野果，却碰巧撞见一群红蚂蚁在搬家，甚是稀奇。
红棕色的蚂蚁成群聚在一起，它们上颚高举着猩红的肉渣，身上裹着暗红的液体，延成了长长的一条，乍看上去，像大片浓烈的火焰漫开在绿野。
这些红蚂蚁的体积要比普通蚂蚁大很多，它们动作划一，有条不紊，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浩浩汤汤地往山下行进，其间，还有生翅膀的生殖蚁在起起落落地飞行。
根据经验，蚂蚁搬家天欲雨。可这日头正高，又万里无云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怀着对未知物种的警惕，朱胜不敢靠太近，只是保持距离在一旁观望，心头覆满疑云。
这么多红蚂蚁到底从哪来的？为啥会有这么多肉？
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只落单归队的红蚂蚁悄然攀上了他的后脚踝，狠狠地叮蜇下去。
一阵火灼般的疼痛冷不丁地传来，朱胜“嘶”了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循着痛处去看，掀开蔽体的裤脚，只见上面死死咬了只红蚂蚁。朱胜用指甲将它弹开，搓了搓被叮出来的红点，嘴里哀怨一句后，蘸了点唾沫涂上去，就没再多管了。
搞了这么一出，朱胜品尝到了它们的厉害，即便卯足了好奇心，也不敢再贸然靠近了。
他只得远远地溯游而上，一路沿着它们的路线寻找源头，同时，萦绕在鼻尖的那股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烈，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恶臭。
片刻后，朱胜发现前方的灌木丛中似乎结着一长条红白相间的东西，里面不断有红蚂蚁涌出，看来正是他要找的蚁巢。
但蚁巢被茂密的枝叶掩了个严实，从正面看去并不能看真切。
于是，他又绕路去它后方的土坡上，然而走了半道就停住了。
朱胜瞳孔大睁着，从他的视角看去，那个蚁巢竟是具人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制火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