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段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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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杨大富约张砚去超市，这时候手机又闪了一下，张砚拒绝了杨大富的邀请。
他坐在教室里，大概人都走光了之后，将手机揣兜里，然后转到教学楼里面漆黑的小甬道上。
“在H省学校待得舒服吗？跟兄弟分享分享心德？”微信界面是一个瘦瘦的男生，他是张砚的发小，赵珩。
他伏在桌台写字，他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可黑框眼镜带上，再加上白皙的皮肤，平添几分睿智的感觉。或许这份睿智，让张砚和他几个关系好的朋友里，最亲的。
“滚蛋！我已经够心烦。”张砚蹲在甬道边上，拔草。他这边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见。
“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赵珩把资料掀开，说道：“我哥查了一下，张政手下关联的产业，共有58家。以他为法人的企业有三家，一个是蔚蓝酒店，一个是巨峰科技，还有一个是你们家族的企业，旭峰地产。
“这几家都是常规经营，没有任何资金问题，虽然张政偶尔去澳门赌场，挪用资金，不过都能很快补回来。反正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手机默声良久，屏幕里传来起身的窸窣声，张砚说道：“行，谢了，改日请你吃饭。”
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然后按断电话。
“你这是什么反应，打算收手吗？”手机里的赵珩不解道。
张砚摇摇头，“我早就猜到张政的公司绝没想的那么简单，账目明细这些需要公示的，怎么可能会作假呢。我会再想其他的办法。”
赵珩无声叹了口气，“你真的要和你哥死磕到底吗？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
张砚点点头，嗯了声，“明知道真相不是这样，却愣让我装糊涂，我做不到。”
“是，明知道你没把我们放心上，我们还想着给你送行，结果自己偷偷跑了，我们也是犯贱。”赵珩歪歪嘴，酸酸地说道。
“滚蛋，老子最讨厌那种磨磨唧唧的，别烦我行吗。”张砚吐槽道。
“呦！您还知道烦呐？”赵珩抬起头来，眼睛瞪得老大，非常震惊得说，“当初我们劝你别转校，你非要坚持转校，搞半天你自己不愿意呀？”
张砚有些烦躁，他摸了摸衣袋，没有烟。
他蹲在那沉默不语。
赵珩低笑声，说道：“也是，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这人轴的要命，我也不劝你了，有什么事儿随时打电话，我随时在线。”
张砚蹲在那儿很久，久到腿都发麻，最后是锁门来的老人把他叫走的。老人看着张砚被冻的脸色发白，眨眨眼，满是担心地建议道：“压力大就去操场跑两圈。”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张砚发现段祁桌子上那一小骡卷子没了。后来一看，考试的试卷全扔进了垃圾桶，剩下没做的那部分应该是拿走了。
怪不得书桌这么干净。
他怎么这么搞特殊化，虽然学习好点，但好歹是学校的学生吧，整天迟到早退，不上课的。他他妈来两天连个鬼影都没看见过呢，怪不得陶萍说，不会发生冲突，人他妈的都不来教室，发生个屁冲突。
张砚都有点嫉妒他了。
下课之后，杨大富转头说：“嘿，下午大课间去看祁哥的比赛吗？阶梯教室！”
张砚给赵珩发了一句，“你死定了！”然后把他加入黑名单，好几天没搭理他。
他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不过，下午他姐过来看他，他还得应付那老人家，哪有时间看。
他一阵纠结，说道：“比赛几点？”
“5点半。”
“下午我姐来，看我能不能赶上吧。”
为给组长留个好印象，宿舍里那束颇有格调的碎冰蓝，张砚借“舅妈的花”献“组长的佛”，送给杨大富，说是比赛赢了的话，就把这花给他。
杨大富表示收到。
其实这个家宴，张砚非常不愿意，但必须去。
妈妈离开已经一个月了，当初妈妈离开的时候，他很平静。这一个月的时间，这件事像深水炸弹，反反复复，一直折磨他的心，原来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漫长的潮湿。
他坐在桌前，穿着黑色的孝服。参加的还有舅妈、姐姐等所有亲戚。张政作为长子，先献花，张砚故意把花放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张砚，你过来，和妈说你现在让我照顾着，说你会好好上学，完成她的期望。”
张砚站起身，直直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是我哥，我没有哥。”
张政墨镜后的眉头皱起来，没想到张砚会忤逆他这样。
若是之前大家以为张砚是在傲气，那这次在母亲灵前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张砚没有开玩笑，他真的不想认张政了。
仪式结束完，天色越来越阴翳，看起来像是下雨了。
张砚本来想回学校，但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他一个人在路上走啊走，冷风像无形的刀子割着他的脸庞、手腕，他每走一步都好像要花费很大力气。
“快下雨啦，你怎么还坐在这儿。”耳边响起温和的声音，这声音很是熟悉，带着最真诚的关怀，就好像放学的午后，妈妈在路边叫他回家的某个感觉。
张砚有些恍惚。他抬起头，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她身量不高，体型微胖，长长的头发系在背后，破有股家庭主妇的味道。
这是个卖盒饭的阿姨，她刚卖完，旁边还停着她的三轮车。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怀探究地看着他。张砚逆着光，看不清她的正脸，脑海里却浮现妈妈的模样。
街上狂风渐起，雨点跟豆子是的一点点落下来。
她遮着头，将三轮车停到旁边的车棚，然后从车上拿把伞。黑色的雨伞端端正正地打在两人的头顶上。
这位卖饭的阿姨又抱怨几句天气，夹杂着奉城本地的口音，张砚有些没听懂。阿姨便让他去自己的店里待会儿，张砚看着她有些亲切，便点点头。
“你不是奉城本地人吧，刚过来的？”阿姨端着一小蝶火烧放在混沌碗旁边，这时候天气不好，店里的客人就张砚一个。
阿姨便坐在张砚旁边，看他吃起来。
在家里忙半天，他又一肚子火，这会儿吃上碗热乎乎的混沌，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饿。他喝了口汤，摇摇头道：“我是转学过来的，我姥姥家在奉城。”
阿姨笑起来，脸上的细褶如同素描本上的线条，虽然可以看出经过风霜的痕迹，但五官柔和，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人。
“刚转学过来，想家了吧？高中确实挺苦的，吃不饱，穿不暖，学习任务还这么重，你们年纪还小，不适应正常。”
张砚看着碗里的混沌，白色的汤像白玉，上面浮着几颗元宝是的小混沌。
你们还小？他想起一句话，亲人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他把这辈子最深的痛都体验到了，他还小吗？
他眼神氤氲，揉了揉眼睛，继续吃几口混沌。然后打算掏钱走人。掏着掏着身体就僵硬了，他抬头看向阿姨。
阿姨对逃单的现象，那是身经百战，看着张砚心里跟明镜是的。她的笑容更深了，笑得张砚都有点发毛，好像被人下套了是的。
其实阿姨只是单纯觉得张砚的表情很呆萌可爱而已。她大手一挥，豪气道：“这顿就免了，当我请你的，如果有心就替我宣传宣传我们店吧。”
张砚对这位美女的印象更好了，他心里感动的热泪盈眶，表面波澜不惊，很是安稳地点点头，“谢谢阿姨，真不好意思。”
给他带把伞，然后拍了拍他运动服上的水珠，说道：“千万别客气，正巧也是赶上遇见你，我平时就爱给别人帮点小忙，这世道多交朋友，少结良子不是。”
阿姨很是豪爽，有点武林里女侠的感觉，她收拾起饭桌，边收拾边笑着说道：“以后没地方去，就来我这儿吃，饭管够哈。”
张砚回到教室是5点5分。教室里，除了田维仲在学习，空无一人。
张砚觉得田维仲这人性格闷闷的，他总是猜不透，和他呆一块儿就是莫名的尴尬。
他想起杨大富说阶梯教室现在正在打辩论。现在去能看到个尾巴，不过反正呆着也没意思，便去了阶梯教室。
等他到的时候，正方四辩的结辩词已经念完了，主席台正在统计票数儿，张砚从侧排的过道跑到杨大富的位置旁边。
观众台热烈纷纷，都在讨论谁能赢呢，杨大富手里捧着玫瑰花，双手紧握，看到张砚来了，都忘了张砚刚来的，说道：“我感觉祁哥那队有点悬，赢不了怎么办，我和田维仲打好堵了呢，哎呀，紧张死了！”
热烈的氛围持续到主席宣布投票结果——
比赛正方以3：2的微弱优势，赢得小组赛的胜利，屏息的观众席瞬间发出一阵唏嘘声，杨大富也拍大腿，直叫可惜。
张砚拉住杨大富颤抖的灵魂，满脸问号，看向主席台，猜七猜八，道：“所以段祁是反方的？”
杨大富这才想起来，张砚和段祁不认识。
他向舞台指去，“就是那个！”
顺着杨大富的胳膊，张砚一路看向舞台上反方的一二三……四辩！
然后脸上顿时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这不是昨天三味书屋那位手机扫码的勇士吗？不对，应该是去买书却被我截胡的辩论队长，他心想不至于这么巧吧，他不确定地指着
“他，叫段祁吗？”
“对啊，你认识啊。”杨大富收拾好书包，跨肩上，捧着玫瑰花，拉起张砚到主席台那。
段祁正在座位上整理手稿，杨大富热心肠将花束给段祁。道：祁哥，这次虽然失败了，但是辩题不占优势，咱们好歹得了一积分呢，我们永远支持你！”
段祁挑眉，点点头，继续收拾书包。
张砚站在段祁的位置前，灯光顺着他的背打到段祁的桌面上，段祁不可能不知道杨大富身边多了个人。
段祁一声不吭。张砚则满脑子昨天晚上的事儿。
他想起昨天那本书叫做《彼得·林奇的成功投资》，他为了装逼拿的，他应该不是那本书导致比赛失利的吧。
杨大富说道：“这束花送给你，虽然失败，但获得最佳辩手的称号，还是虽败犹荣，我下次……”
段祁给杨大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抬起头，双手拄桌，看向张砚，眼神有些许杀气。
“你挡我光了！”
张砚如梦初醒地哦了声，往旁边挪了挪。
杨大富还很兴高采烈地给段祁介绍，“这是咱们组的新成员，叫张砚，刚转学过来的，这两天没在学校可能不知道哈哈哈。”
杨大富像个拉皮条的，张砚目光飘向四处，像个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别扭心虚。
段祁撇过那束花，又瞥了眼张砚。
后槽牙的肌肉紧了紧，然后，将手稿塞回斜挎包里，拉上拉链，斜挂在肩上，一把推开杨大富，扔了句：“知道了。”
转身离开。
不带一捋风丝。
杨大富被推到一边，十分纳闷，挠挠头：“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输个比赛也不至于这样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段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