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黄金本位》露浓

3、转变的星火

　　寻找关于特许卷和执行官的情报显然并没有荧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最初的方案便是直接找上愚人众的门。都已经和不止一位执行官混成好朋友了，还问不出来这点消息？
　　然而最先找上的公子听完故事后只是一脸迷惑，耸肩摊手说道，“我不但不知道你想要的信息，甚至没听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情。”
　　而仆人的第一反应是沉默地打量荧许久，然后说道，“你是不是对我们二人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将愚人众内部的机密对你毫无保留全盘托出？我们之间有这个级别的交往与信任？”
　　荧眨了眨眼睛，沉思道，“你这话好像很有道理。确实是我唐突了，你当我没问过好了。”
　　“所以你到底是信任还是不信任愚人众？”仆人的表情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熟悉她的人能看得出那些许好奇。
　　荧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需要考虑信不信任愚人众的时候再就事论事；这种事情难道还要做长远规划不成？没必要，我也不是那种性子的人。不聊了，我先去忙了，希望你周末过得愉快！”
　　问愚人众执行官一无所获，反倒是问愚人众的敌人消息来得飞快。听完荧的故事后夜兰摆了摆手，示意她并不需要看一看特许卷。她说，“特许卷我看得够多了。那是潘塔罗涅发行的，就是人称‘富人’的那一位。当初因为调查北国银行再加上一点个人的好奇心，我曾经仔细查探过他在梅洛彼得堡的那个实验；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卷宗借给你看，里面有不少知情人的访谈记录。”
　　荧自然是连声称好。除去为了帮马泰尔的忙，她其实也有些好奇当初愚人众到底是如何展开这个货币实验的。半盏茶的功夫后，她有些茫然地合上了卷宗，问道，“所以……潘塔罗涅他直接给了当初梅洛彼得堡负责人一笔钱，直接承包了整座监狱的运行？还运行了整整五年？他怎么那么闲？”
　　夜兰忍不住笑了，“他当然也有属下；梅洛彼得堡本来就有枫丹的警卫，他还带去了不少愚人众。前期可能比较耗时间，但三五个月之后也就是照本宣科了，想来他也不会一直呆在一个水下监狱。根据我的调查，潘塔罗涅是个挺讲究生活品质的人。”
　　“所以梅洛彼得堡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成为一个上规模的加工厂？”荧哗啦哗啦地翻着档案，“他在那里五年，得赚多少钱啊！你有查到具体的数字么？”
　　夜兰摇了摇头，“具体的账目哪能这么简单得知？当然，想想人工费都是特许卷，他定然是赚了一大笔。不过这个实验结束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愚人众也早已撤离了梅洛彼得堡，你还想调查些什么？”
　　荧猛地一拍桌子，“还用再调查吗？愚人众撤离了，但是特许卷还在流通，辛辛苦苦工作赚到手的全是废纸的人也还在。我要潘塔罗涅把这笔不义之财全吐出来，本金加十年利益！”
　　义愤填膺是真的，但同时荧也不免想，这种事情肯定不止她一个人愤慨——财神爷能忍？想来她的原石暴富计划胜利在望了。
　　找到了发行特许卷的人，那么下面一步就是找到那个人了。荧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厚着脸皮找上了公子和仆人。公子仍然一脸茫然一无所知，而仆人的表情则更是微妙，若不是她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怕不是能让人看出一种忍无可忍的神态。
　　“你能不能行事不要这么……想当然，”执行官第四席如此说道。
　　“我只是问问你是否知道他的下落，”荧有些吃惊，“也不是请你帮我对付他什么的。而且这次的事情我对愚人众或者至冬还是你们的什么计划都没有什么恶意啊，或者说这甚至和愚人众都没有任何直接关系。我只是想找‘富人’讨个债。”
　　仆人冷冷说道，“我没有任何帮你搜集情报的义务。”
　　荧撇了撇嘴，“你们愚人众可真是太有用了。哪怕是最谜语人的执政神不能对我知无不言，在这种小事上帮帮忙从来不会拒绝。”
　　不欢而散之后，荧发现除非现在就直接跑至冬打上门去，她还真没有办法找到富人，只好悻悻回头去找夜兰商量（还有神里绫人、艾尔海森、以及克洛琳德），请朋友们帮忙注意一下愚人众的动向。之后她再次找上了钟离，大致说明了事情的进度。钟离听完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总能逼得富人出面。”
　　“我只能先拜托各国的朋友留意一下信息，但若是富人缩在至冬不出来，那好像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荧说，“可马泰尔还在等着我们带他来璃月。”
　　“这不妨；找到富人是要解决问题根本，但在那之前我们一样可以帮小马泰尔这个忙。你再给我几日时间筹备，我去寻访方老板还有索菲女士曾经的关系网络，了解一下是否有小马泰尔能接受的遗产，然后我陪你一同去梅洛彼得堡接这个孩子来璃月。至于他手中特许卷的事情，不如由你和那位莱欧斯利先生暂时先为他垫付了？待将来找到富人解决这个问题，总还是能收回这笔资金的。”
　　荧想不出来别的办法，想帮这个忙的同时又深觉肉痛，唉声叹气地应下。差不多一千五百万摩拉啊！那得是多少套技能武器圣遗物的钱？虽然她有赚钱渠道，但这仍然是一笔巨款，只能寄希望于莱欧斯利能多掏点了。
　　她又问钟离，“你怎么也想一同去梅洛彼得堡？有什么事情是你怕我处理不好的？”
　　钟离微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另有一些布局。”
　　钟离没有主动解说自己的计划，荧也没有去问。她早就习惯了钟离的行事作风；他们二人已经共事的前提下，如果钟离没有主动说计划，那就代表钟离有意保留，自己再问也只会得到含糊搪塞。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那好，钟离先生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去梅洛彼得堡，那就来喊我。”
　　荧已经准备告辞离开，却突然注意到一件小事。她好奇地绕到钟离身后端详片刻，又绕着钟离走动了几圈。
　　钟离微微挑起眉头，“怎么？”
　　“我怎么感觉你的发辫变短了？”荧又是好奇又是惊讶，“你剪头发了？不对啊，你真得能剪头发么？”
　　钟离莞尔，“既然是头发，那自然能剪。怎么，很明显？”
　　“完全不明显，但注意到之后能看出来，”荧更好奇了，“真是你自己剪的啊！你剪头发做什么？”
　　“是为了找些材料，不过就当想要换个形象也未尝不可，毕竟换个发型换身衣装这种事情不正是平常人生活里再自然不过的一部分么？”
　　说着钟离伸手摘下束发辫的饰物。他平日里将发辫束成极细的一缕，如今散开却又是潇洒飘逸，完全看不出之前是如何系成如此细而收敛的一束，而削短的长度则更看不出了。荧略微眯了眯眼睛，之前的三分好奇心却是转成了警觉。钟离找的这个借口却也太敷衍了，尤其是在他明明说了“找些材料”一句之后。神明的头发作为材料又是要创造什么？荧知道问没有什么意义，但在心中给这件事暗记了一笔，静观其变。
　　五日之后钟离便捎了消息给荧。他还真找到了马泰尔父母当初在璃月的的许多关系，发现小马泰尔在璃月港继承了一套虽年久失修但地理位置很好价值也不菲的房屋。这消息让荧也为之一振，暂且放下了特许卷和富人的远大命题，而是兴致勃勃地开始为马泰尔计划离开监狱后的生活，甚至连凑摩拉的时候都不觉得那么肉痛了。
　　来到梅洛彼得堡，他们发现收到消息的莱欧斯利已经在最上层的接待处等待。在短暂的客套欢迎之后，莱欧斯利坦言道虽然现在还没有凑齐马泰尔的一千五百万摩拉，但只差不足三百万，希望旅行者能帮忙垫付一二。这就是成年人公务员的可靠啊！不比那些天天不知道忙些什么的愚人众好太多了。感激涕零的荧小手一挥，大言不惭地表示这点点事情当然是她应该做的，这三百万她出了，不存在垫付一说。
　　在莱欧斯利的带领下，他们在生活区的一个角落找到了小马泰尔。这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些布艺和装饰品里还流淌着曾经的女主人的痕迹，但再苦中作乐的收拾也无法打败这个空间的逼仄窘迫。钟离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微得只有站在他身边的荧能听见。随后便听见钟离说，“我们不如带马泰尔去吃饭的地方细说。”
　　他们来到三层的餐厅；莱欧斯利点了几样贵重一些的菜品，也算是一尽地主之谊。就着小羊排和枫达汽水，荧和钟离给小马尔泰巨细无遗解说了一下他的处境，从他在璃月港继承到的房产说到用摩拉兑换他手中特许卷的事情。小少年茫然地听了半天，待钟离和荧一人一段将该说的话都说尽了也没有开口。直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愣神的马泰尔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有所回应。
　　“这，这就是说，”少年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以在璃月港生活了吗？我的钱……我是说特许卷，可以换成在璃月港的摩拉？我可以买吃食衣物还有请人帮忙了么？”
　　“不错，”荧笑眯眯地从异次元背包里掏出一枚一千面值的摩拉塞给少年，“这就是摩拉，梅洛彼得堡外面用的钱。我和莱欧斯利先生花了不少力气，但总算筹够了你手中特许卷的等值摩拉。你放心吧，你和妈妈辛苦积攒的特许卷不会变成废纸，待你到了璃月港也能保证生活，足够你好好去上学读书，直到将来能独立工作的那一天。”
　　马泰尔忙不迭地点头，满脸期待雀跃神色，却还不忘加了一句，“我现在就能独立工作，也能赚钱养我自己。妈妈以前常说的，我的工作能力非常强。”
　　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倒也是难得温柔地鼓励少年道，“待你到了璃月港会有很多事情等着考验你的工作能力呢。这第一件事便是收拾你在璃月港的房屋，毕竟那栋房子有些年久失修了。我相信你能自己处理好，不过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也可来往生堂寻一位钟离，我自当尽我所能相助，”钟离从善如流地许诺道，“马泰尔小友，十四年前我与你母亲也有一面之缘，对于之后她所遭遇种种深感遗憾愧疚，请容许我为补偿当年未尽之事略尽绵薄之力。”
　　马泰尔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是非常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谢意，暗暗记下了这位俊美先生的名字。从小生活在梅洛彼得堡这样的环境，马泰尔深知多得这样一个帮忙的承诺，哪怕只是随口一说的，在紧急关头也说不定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几人交谈正融洽，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闯入道，“所以，莱欧斯利大人，特许卷是可以兑换摩拉的？”
　　他们侧头望去，就见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单独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小桌子旁，面前摆着一份吃得干干净净的福利餐，如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那男人中等身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璃月服饰。他的脸本平平无奇，丢在人群里绝不会引起注意，但如今他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双颊眼窝深陷，像是十天半月没吃饭了，倒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但目光落在那男人身上，便会注意到那男人一双目光炯炯的金色眼睛，摆在一张奄奄一息的脸上更显惊人得突兀。
　　莱欧斯利看到那人不禁皱了皱眉，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即他反而显得突然有了兴趣，仿佛等着看戏。
　　而钟离也是皱眉，神色中颇多不忍。他温声问道，“这位先生可愿来这边与我等小坐片刻？正好说一说特许卷摩拉的事情。我们请先生再吃点好菜。”
　　那男人倒也不客气，几步来到他们这一桌，在钟离旁边一屁股坐下后依照璃月礼仪草草一拱手，然后直接将钟离面前的一盘小羊排扒拉到自己面前，插起一小块送入口中，甚至来不及用刀叉切碎一些。
　　莱欧斯利笑了起来，意味不明地说道，“原来你还是知道饿的？”
　　那男人囫囵吞下一大块羊肉，然后没好气地应道，“我一介凡夫俗子，当然会饿。”
　　“我听说你最近绝食得欢快，差点以为你是传说中的璃月仙人，只喝永生者的美酒，”莱欧斯利将自己还没碰过的羊杂哈吉斯也推到男人面前，说，“你要会饿，为什么不乖乖工作吃饭？”
　　男人皱眉，“我没绝食。我不过是每天只能吃上那一顿你们美其名曰‘福利餐’的玩意儿。”
　　莱欧斯利挑起眉头，但在他开口之前钟离先问了一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是哪里人？”
　　瘦骨嶙峋的男人答，“我姓王，叫王金，和这位先生一样是璃月人。我是一周前才刚来到梅洛彼得堡的；若无意外，还要在这里呆上五年。”他简单地答了这么一句，却也不看钟离，只是盯着莱欧斯利问道，“既然有先例，既然有人可以拿特许卷换摩拉，那为什么不能拿摩拉支付我的工资，莱欧斯利先生？”
　　莱欧斯利眯了眯眼睛，不为所动地说，“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你倒是挑了个好场合来重复这些早有定论的事情。不过如果你非要表演，那就开始吧，我好好欣赏。”
　　王金霍地站起身来。动作太快，他又是一个踉跄，赶忙扶住了桌子，整个人摇摇欲坠。连荧都觉得看不下去了，正想扶住这个奇怪又可怜的男人，说几句劝慰的话，但下一刻王金站到了凳子上，抬起臂膀。
　　“我是一个罪犯；曾经做下危害他人，愧对社会的恶行。但我仍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王金望向坐在食堂区域的每一个囚犯，眼神尖锐而坦诚；他尽量提高了声音，虽然还是有气无力，但听得出斩钉截铁，“我们不是再也见不得天日的怪物，不是必须封存的污染，更不是奴隶，不是货物。如果我们参加劳作，那么这些付出必须得到相应的报酬；这不但是我们作为人必须拥有的尊严，也是一个国家应有的公义。梅洛彼得堡凭什么逼迫犯人每天都要参与半日的无偿劳动，又凭什么就算给报酬也只给得出一叠废纸？难道梅洛彼得堡的目标不是让我们这些行差踏错的人悔过自新，有朝一日重回地面，而只是一个埋葬奴隶的地方？”
　　荧听得目瞪口呆，抓着叉子的手带着三分震惊定在半空中。
　　“哇哦，”她压低了声音咕哝着，“你一个璃月人，搞什么攻占巴士底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