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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除夕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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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忙活就到了傍晚,雪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堆在地上已经能没过脚踝了。
??梁淮言期间几次去敲清添的门,却都没有回音,这人竟然真的睡了一整天,估计此时也还没醒。
??其实他猜错了,清添根本不曾睡下。屋内的炭盆早已熄灭,但清僵着一张脸,即使身体冻得手脚冰凉,也没有向门外百般无赖地坐着的梁淮言发声。
??窗外日上三竿的时候,清添就已起身,他刚扭着一只左手给自己套上衣裳,本来是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但看到窗外的大雪,他犹豫再三,还是留了下来,或许还有一点别的心思。
??此时雪已然止住,清添推开门,恰好跟门口的梁淮言撞见了。
??“你……起来了。”梁淮言向后退了两步说道。
??“嗯。”清添从嗓子眼里蹦出了一个字。
??梁淮言笑了一下,虽然他是鬼军兵卒,但自己怎么觉得他现在更像某种受了委屈的犬类动物呢。
??“告辞了。”清添没有再多言,径直朝门外走去。
??梁淮言一脸疑惑,转头拉住他道:“伤都还没好是想跑哪去,再给自己左手也来一下子,一残残一对吗?”
??清添垂着眼眸说道:“不必麻烦了,贵店既是医馆,想必也没有权力干涉我的去向。”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梁淮言怕牵到了他的伤处,所以只虚虚拉着他的衣服。可清添却直接打掉他的手,说道:“不必多留了。”
??门忽然被推开,张乾贵略带疲意的声音响起:“淮言,快来帮忙。”
??他端着两盘菜,放到大堂的木桌上,看见梁淮言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上前给了他一巴掌,说道:“聋了?过来帮忙。”
??梁淮言被拉走,清添也不准备多留,离开时被路过的鬼军拉住,说道:“二楼的病患吗,怎么下来了?”
??他被三五个鬼兵推上楼,还很“热心”地将门锁上了。
??清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身后的数个病患见动静消失了,又重新活跃起来。
??“老张,酒给我留点。”
??“赢了,拿钱拿钱!”
??“……”
??清添看着他们吃香喝辣,没想到张乾贵一天没盯着,就差让这群人让房顶给掀了。
??楼下的梁难言那丝毫不知道此事,梁淮言回来看到大堂星空无一人,便以为清添还是走了,本来两人也不是很熟,他无权多干涉对方,也只好作罢。
??酉时,楼下的几十人已经将一切调理妥者,陆续落座。
??“淮言,那个小伙子呢?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见着人影,刚刚还在大堂,现在人去哪了。”张乾贵问道。
??“不知道,应该走了。”梁淮言想到他的态度,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张乾贵看到梁淮言这么说,也不好再聊下去,是说了一句:“吃饭吧。”
??他开了一壶酒,给梁淮言倒了一杯,说道:“尝尝吧,张叔亲自酿的酒怎么样?。”
??梁淮言抿了一口说:“张叔的技艺还是不减当年!”
??张乾贵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小子别恭维我。”
??梁淮言摇摇头,说道:“没有。”
??张乾贵有些失神道:“如果你的父母还在的话,只怕味道会更好些。”
??一时间,空气有些沉寂,张乾贵有些自嘲的笑道:“算了,人老了就是这样,有些多愁善感了,算了,不说了。”
??梁淮言说道:“张叔,今年我守夜,您去睡吧。”
??张乾贵点头应允后,梁淮言就下了桌,准备再上二楼查看一下。
??推开门的时候,梁淮言着实被震惊了,屋内酒气冲天,不少人划拳摸牌,竟然还架上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火锅。
??清添被围在他们中间,看样子也被灌了不少,他的手里面捏着几张纸牌,脸上还被贴上了纸条,他抬眼就看到人群外格外显眼的的那个人,他倚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让清添有一瞬的恍神。
??“老天有眼。”梁淮言忍俊不禁道。
??他将清添扶出门,对屋内的众人说道:“待会让张叔来找你们算账。”
??清添显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口中喃喃着什么话语,梁淮言扶着他下楼时,险些被他带着跌倒。
??张乾贵看到楼梯口的两人,本来想问一句,但梁淮言说:“张叔,不用管我们,您还是去楼上看看吧。”
??他将清添扶到张乾贵整理出来的屋中,清添在半梦半醒前睁开眼,不太聪明地问了一句:“这是哪啊?”
??梁淮言把他放到床上,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死人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没想到清添却接话说道:“我死了?”
??梁淮言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玩味心起,说道:“对,已经死了几日了,在给你装棺呢。”
??“我这种人,死了只会烂在黄沙里面,何来人为我送葬?”
??梁淮言以为他只是在说胡话,并不以为然,笑了一声。
??“我既然死了,不如索性就跟你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人说说心事吧。”
??梁淮言“嗯”了一声,皱着眉思索了半天,还是别过头解开了他的衣服,用浸了热水的毛巾给他擦拭身体。
??“我啊,年轻时还是一介儒生,后来入了军,就知道自己就是奔着死来的,在那个荒无人烟的荒漠中,陪着那群人演了一场又一场戏。”他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了,像是无奈般笑了一声,眼角有些晶莹。
??梁淮言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清添悲凉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又是什么意思。
??“后来,出了一次意外,我跟着他们找到了一间茶铺。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傻子。”
??“他回回总是上赶着找麻烦,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梁淮言表情有些咬牙切齿,没想到这个人在心底里面这么嫌弃他。
??“不过,他笑起来挺好看的。”清添似乎是在睡梦中才说出心中的想法。
??“算了,不伺候你了,自己躺下睡吧。”梁淮言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心跳,端着水跌跌撞撞出了房门。
??他提着一盏灯出了村中,手中的灯已经磨损掉了些边角的漆画,纸面上的图案似是最近才重染过,色彩鲜艳。
??茶肆的门又被打开,月色被乌云遮挡,看不清那人的面庞,只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可以动手了。”
??月色如水皎洁,其中却暗藏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