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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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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有七日,炎牙才回来了。
清晨,他从山门一路走来,就算是普通人都能察觉到他一身的血腥之气。他没有穿斗篷,一身素衣,也没有兽骨面具,而是面覆一张狐面,身形单薄,有几分萧瑟。
仝山派的结界,没有炎牙肯许,谁也无法进出。卢翎寒从前几天的担忧,到自我安慰炎牙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现在已经可以在房中安心睡大觉了。
见到他这幅“我刚杀完人回来”模样的就只有十年如一日刻苦的祁成轩了。
没有兽骨和斗篷的炎牙气势大变,但祁成轩还是能从他脖子上那道明显狰狞的伤疤判断他就是炎牙。
那身煞气太骇人了,祁成轩都不由自主地收了剑,很不自在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伸手直接从水缸里舀了一抔淋在自己头上,似乎是想冲洗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血迹。
冷水浇头的感觉让炎牙终于有点清醒了,他抬起头看向祁成轩,忽然问道:“你说,被誉为仙门第一家的祁家,倘若有人能出来说句话,还会有人敢觊觎吗?”
祁成轩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听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句也只能保持沉默。
得不到回应,炎牙突然生气,一掌拍碎了水缸,吓了祁成轩一跳,而这似乎也把他自己吓醒了。
他如梦初醒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脸,忽地又抬起头,四周环视了一圈,就朝着卢翎寒歇息的方向走去。
祁成轩怕他又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伤到卢翎寒,立马跟了上去,可惜炎牙始终比他脚步要快,当他一脸焦急地追上来时,却见炎牙蹲在床前,把手放在床上,下巴搁在手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卢翎寒的睡颜。
炎牙似乎找了不止一个门派世家的麻烦,祁成轩是在卖符的时候听人说起的,但是主角都是“不明人士”,似乎没有人知道那是谁,或者说知道也不敢说。
他回来也不敢说。炎牙那日在卢翎寒床前发了会儿呆,似乎就恢复了正常,捡起了一旁的斗篷和兽骨,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哦,似乎是白了他一眼,虽然他看不见炎牙的眼睛,但是他有这种感觉。
卢翎寒醒来后知道炎牙回来了,高高兴兴地就跑去找他了,祁成轩已经不知道醋坛子打翻几次了,他都快适应这种酸酸甜甜的日子了。
炎牙给了卢翎寒一对镯子,说是给他带的礼物,宝石不少,样式有点花哨。本来卢翎寒是有些抗拒的,但是奈何这对镯子其实还是收纳法器,特别方便,对于穷得叮当响的仝山派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掌门见到后,难得陷入了沉思,自己踌躇了几天,最后找到炎牙问道:“那手镯?可是南环?”
炎牙并不瞒他,爽快应道:“是。”
掌门愣了愣,而后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南环,乃是南家的传家宝,本该传给长女南琉璃,却因为南琉璃叛逃而被收回,再后来,南家又想要寻回长女,作为同世家联姻的桥梁,却最终逼死了南琉璃。炎牙并不是嗜杀的人,谁应得,谁活该,他记得一清二楚。
人人都各有心事,只有卢翎寒什么也不知道,倒还是活得最潇洒的一个。
炎牙回来了,卢翎寒又蠢蠢欲动,盘算着又一次外出,这次他想去得远一点。当他抱着忐忑的心情向炎牙提起时,没想到炎牙却答应了。
可惜他未出过远门,祁成轩也不比他强多少,并没有目的地,还是炎牙想了想,提议了一个地方。
得知他们要出远门,掌门有些抗拒,但并不好表现出来,最后也只能看着他们走了。他和其他弟子们大眼瞪小眼,最后抽出自己快生锈的佩剑,扭了扭老腰,清了清嗓子:“咳,那今天,就由我亲自教授你们。”
一开始卢翎寒想要乘马车,看看一路的风景,炎牙同意了,然后看向祁成轩,祁成轩就知道赶车这个活儿肯定是他来做。但是看久了他也腻了,放下车帘坐回了位置,炎牙迁就他,伸手敲敲马车内壁,祁成轩只觉得眼前风景扭曲得他头晕,再定神时周围已经景色大变,不用多想又是神行。
“哇,这么快?”卢翎寒掀开了帘子,探出头来,伸手就是拍了拍祁成轩的肩,“大师兄你真厉害!”
祁成轩刚想辩解一下,回头看见下了车的炎牙,又咽了回去,接受了卢翎寒的夸奖。
这里像是一个湖泊,但是积水清亮且浅,薄薄一层水,底下满是卵圆形的石头,四周不见什么植物,只有一棵低矮但树枝膨胀得极宽的古树,就是没有什么叶片,稀疏得很,上面还挂着不少红色绸缎,有点像庙里乞求姻缘的那种树。
祁成轩有些诧异地看向炎牙,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是卢翎寒已经欢快地跑了过去了,他也只能追上去。
炎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身影,然后看向树枝上挂着的千千万万根绸缎。
卢翎寒好奇地看着那些绸缎,甚至试图分辨上面的字迹。
“乞求神树保佑我和小云幸福一生。”
“希望奶奶可以快点好起来。”
“让我通过犁鹿书院的初选!”
他大致看了下,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些好像是祈愿,这是一棵许愿树吗?”
“是的。”
炎牙抚摸着树干,思绪万千:“传说这棵古树发出新叶时将会实现人们的愿望,但是一直以来它都处于沉睡,渐渐的,信奉的人也就散去了,我也是偶然得知的。”
“许个愿嘛,也不会有什么。”卢翎寒抬头看着飘扬的绸缎,毫不犹豫,“我们也来写吧!”
他一边说着,就要在他新得的收纳法器力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工具。可惜他掏了半天也没发现有红色绸缎。
炎牙偏过头,看向祁成轩:“你到附近的镇子上去看看有没有布庄吧。”
祁成轩:“......”
炎牙绝对是故意的,但是看着卢翎寒希冀的眼神,他又不好拒绝,只能忍气吞声,礼貌地笑了笑:“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目送着祁成轩消失在视野里后,炎牙看向还在扒着绸缎看的卢翎寒,他甚至已经爬上了古树,专心致志地研究着。
“翎寒。”
炎牙突然叫了他一声,卢翎寒刚一应道,忽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意识也有些迷糊,手脚发软,摇摇晃晃的,就这么从树上掉了下来。
炎牙将人接个正着,而后就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卢翎寒靠在他肩上,睡得正香。
他又一次拿出了那面铜镜,这次,铜镜却清晰地照出了卢翎寒的模样,但本该是他的位置依旧空白,模糊得什么也看不见。
他将铜镜转了个方向,映照出古树的模样。
郁郁葱葱,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