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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水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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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热。
微光入眼,意识渐渐回笼,垂在床边的手心传来湿热,原隼要蜷了下手指,眼未恢复焦距,空茫望着天花板,椭圆形的鸟巢吊灯正亮着光。
哪家的便宜鸟在我灯上筑巢?
眯眼看了会儿。
短促的小狗叫声将人拉回魂。原隼要支起上半身看去,雪白的毛发湿了,打着卷,小脑袋上的尤其突出,大幅度地翘起,衬得这小白狗原本的呆样儿更憨了。
小白狗眨巴着豆豆眼,当着他本人的面,伸舌头舔了下他的手背,舔完蹬着小短腿借力用头蹭。
跟撒娇似的。
原隼要轻笑,顺势揉了两下狗头,将那翘起的几缕压下。
门开了,人也不进来,原隼要扭过头,晏以迁穿着一身居家灰色睡衣,刚洗过的头发还蓄着水滴,挺纯良地站在门边看着他逗狗,不一样的是,他戴了黑色半框眼镜。
动作停了下来,原隼要垂眼,佯装不在意问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沉哑:“昨天晚上我们几点回来的啊?我都没什么意识。”
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晏以迁提了提唇角,缓缓回道:“不早,你睡着了,叫了几声没醒,也没想打扰你。我不知道你家密码,客卧很久没打扫了,就把你放我房间了。”
布局低调简约规整,的确是他的风格。
不过他睡觉以往都没那么沉,大概是昨天晚上熬得太晚了。
原隼要勾着头没看他。
“那你……睡的哪儿?”
晏以迁手指挑了下眼镜,道:“客厅的沙发,不然呢?”
他没往下说,原隼要略过话题,毕竟在对方家过夜还霸占其床铺,再聊下去就是他尴尬得烫嘴了。
翻身要下床,一只拖鞋不知道是不是被狗蹭的,离床边三步远,身子顿在那儿,原隼要估了个距离,捞鞋的动作实在不文雅,他略一思忖,仰头想招呼晏以迁帮个忙。
“那个晏以迁……帮我踢一下。”
对方顿了下,换了个方式,弯腰捡了鞋,半蹲在他面前,掀起眼皮看他,眼镜下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唯有淡淡慵懒的笑意。他开口,半是调笑:“要我帮你穿吗?免费的。”
他似乎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手握上了原隼要的脚腕。
属于晏以迁的气息缠了上来,一种平平淡淡的香。这种气味起初就有,只是像晏以迁这个人一样含蓄,存在感不高,大概是现在处于对方的领域,自己又盖了他的被子,睡了他的床,也被这种清淡的味道浸染了。
可这味道……却不让人讨厌,甚至……有些迷恋。
喜欢一个人,会迷恋他的味道吗?
“不用了!”炙热的温度与肌肤摩擦的触感激得原隼要身子一颤,猛地缩回去,脚一蹬穿上了鞋。
晏以迁总是这样动不动撩他,自己一脸的真挚,以至于他快要以为这人是不是原本就这么纯,傻白甜是容易被人骗的。
“欸,晏以迁。”
“嗯?”晏以迁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只手撑在床边,靠的近了,脸上的细节览下。他应该是刚洗完脸,有些湿意的脸颊被热水蒸红,打湿的浓密睫尾连成眼线微微上扬,温情看他,缄默无声。
看吧,又这样撩他。
原隼要被看得身子都发热了,他别过头,话里带着挫败:“你能不能……不要总看着人不说话,这样真的有时候很尴尬的。”
对方靠近几分,歪头:“我觉得还挺好玩,每次这样,你的脸和耳朵都红透了。”
抓住晏以迁捏自己脸的手,原隼要攥得紧,伸到半空状作威胁道:“那我觉得你手也挺好玩,干脆给我玩得了,正好当个暖手宝。”他说完,却见对方嘴角没止住勾着。
“你想牵手随时都可以。”
啊?
大脑有一瞬的发懵,原隼要微启口,文字在口中回转了半晌始终没吐出。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不仅多重人格,有点傻白甜,还是个清醒的恋爱脑。
和晏以迁谈恋爱就像是拆宝藏似的,每一步都是惊喜,别人恋爱期间新鲜感过了,就没然后了,对晏以迁的兴趣似乎永远不会过期,他总能给你意料之外的新奇。
而这份新奇,独属于他。
“怎么这么呆啊?”
晏以迁起身揉他的脑袋。
本来就没来得及整理的头发现在更像头顶的那盏鸟巢灯了。
原隼要憋着气,抬头瞥他,唇上一湿,原本有些干的嘴唇润了水,有了气色。
“抱歉。”将还滴水的头发撩到脑后,晏以迁指腹擦过他的嘴唇,两人相隔咫尺,原隼要把头撇开,只拿余光瞄他,唇上的压力却没减掉一分。
“怎么还这么干。”晏以迁磨着他的嘴唇自语道。
“没事,我天冷嘴唇容易干,你先把头擦干净吧,别冻伤神经,口歪眼斜了。”那口气没顺下来,原隼要说话都带着脾气。
“我帮你湿一下,可以吗?”晏以迁询问着,头已然压了下来,下一秒,触上了他的唇。
原隼要手推他的肩:“你别亲。”
晏以迁离了些距离,笼着他脸的手却没放下,看了他一会儿,才抵着他额头道:“知道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
非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我允许了才行。”原隼要往后仰。
“可我之前存的有。”晏以迁牵上了他搭在床上的手。
“我有清空权!”
晏以迁歪头看他,疑问:“什么时候?”
“……现在,你给不给。”
晏以迁无奈笑了笑,又把他的头发揉乱了,最后说了声给。
他站起身,掂起在一旁打滚的小绒球,黑色亮晶晶的豆豆眼陡然瞪大,小短腿在空中反抗着扑腾了几下,气愤的小声咕噜,也不知道用汪星语言骂的什么难听的。
“刚洗完澡就乱跑来跑去。”晏以迁轻揪了下小白狗的耳朵,那狗也不服,扭过头来朝他蹬腿,咕噜声更大了。
“你们俩呆着的样子还真挺像。”
他笑着揉了下狗头,原隼要莫名觉得那手法和晏以迁揉自己头的时候十分相似。
原隼要洗漱出门,已经五点四十左右了,天还蒙蒙黑,只是比往常阴郁了些许。
赶早的除了上班族就是学生,学校附近隔一条街的早餐店早早开了门,生意兴隆,排了老长的队。
店里满座,两人也没想到店里吃,问了他的意愿,晏以迁领着背包去排队。
原隼要抱着包等,困意来得快,脑子放空盯着晏以迁隐在蒸笼热气中的背影,黑色背包那一白点恰好落进眼里。
那人正好在此时回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视线相融,此时的触动与以前大不相同。
即使隔着人群与喧嚣,人涌的潮浪始终没有将视线分离,空中交织,彼此留恋。有一瞬,原隼要想起了他趴在窗前瞟的那一眼,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像从没有变过,只是当时是他在心中乱曲解。
他平时不怎么吃早餐,他爹去公司早,嘱咐着阿姨盯着,也最多塞盒牛奶,他是第一次觉得有人一起买早饭吃还挺……有烟火气?
大概他也是恋爱脑吧。
这场恋爱谈的匆匆,他毫无经验,也不需要,原本不清不楚的情愫在相处中渐渐扩大,就像是懵懂中逐步清晰的波纹,他了然结果,所以顺势而行。
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的心意。
看了眼背包,晏以迁取了餐,不缓不急几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燕麦粥和麻薯。
“你的。”
他将包翻到身前给他看那只白狗团子吊坠,问:“你喜欢?”
原隼要嘴里咬着麻薯,没来得及拒绝,晏以迁已经取下吊坠,拉过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拢紧。
“作为交换,我想再存一个吻。”
他存了,却一直没说什么时候讨还。
原隼要等了一天都没等来他交换那个吻,而约定的那个人板正地听课,一直到下午快放学都没再提起。许明义倒是来的勤快,几次下课约他打球。
“外面冷风吹着呢,我打球还是球打我啊?”
许明义整个人挂他身上,揽着他脖子,耍起赖来:“这天气打球不刚好嘛,而且都放学了,你这几天两点一线的无不无聊,你不是最怕冷嘛,来,起来热热身。”
扒拉下被拽着的胳膊,原隼要昂昂头:“你怎么不去问问晏以迁去不去,光逮着我一个人。”
许明义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人家还赶紧回家学习呢,别去打扰了。”
合着就他该被打扰了。
不过他确实有点手痒,成天闷在教室里,是个米饭也该熟了,更何况是十几岁正没处撒泼的活力期。
他点点晏以迁执笔的手背:“我去了啊,你先回去吧。”
对方看了过来,抿着唇笑,提醒道:“早点回家,别受伤了。”
许明义中二地甩了下头发,眉一挑,接住晏以迁的话:“放心,跟着我还能让他伤着,保证人怎么走的怎么回来,不会缺胳膊少腿的。”
他捞起原隼要胳膊,“行了行了,走了,打个球也恋恋不舍,以后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