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热恋(上)》月海天

6、06海上日出

　　李朝在满十八岁的那个寒假就把驾照给考了，最近他爸换车，旧车还没卖出去，于是他就经常开出来溜达。

　　凌晨两点钟，一行四人开着车子奔向大海，就为了看日出。时蕴觉得，这大概是她这十八年人生中做过的最刺激的事情了。

　　“怎么样，还困么？”

　　许安安问时蕴。

　　其实也还好，毕竟为了奋战高考，她每晚就睡几个小时，早就习惯了。

　　程晏初坐在副驾驶，望着远处延绵的漆黑的海岸线，在海天尽头，深蓝苍穹之下，一点灯塔闪烁着光茫，孤独又神秘。

　　车子停在海岸边的大路边，李朝熄了车灯，许安安在车上一摇，又困了。

　　程晏初扭头问李朝，“有烟么？”

　　李朝其实也是最近才开始学抽烟的，车上正好有半包，于是拿出来递给程晏初。

　　程晏初接过烟，走到车子旁边，凛冽的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起来，李朝也走了过去，两个人点了烟站在风口随意地抽着。

　　时蕴见许安安睡得熟，也没惊动她，推开车门下车，走到两个男生中间伸出手，“也给我一支吧。”

　　李朝愣了一瞬，有点诧异地看着时蕴，“你也抽烟啊？”

　　在他看来，时蕴就是那种清纯又甜美的初恋女神，乖巧，干净，让人无法企及。
　　就是没想到，女神竟然也抽烟！

　　就在李朝愣神之际，程晏初已经将烟递给了她。时蕴点烟的手法生涩，毕竟没抽过。又是迎着风，打火机点燃了又熄灭，总是点不燃。

　　连李朝也看不下去了，迟疑着问，“需要帮忙么？”

　　时蕴叼着烟，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不远处灯塔的光亮，冷寂又艳丽。
　　“不用。”

　　程晏初走到时蕴身旁，替她挡了挡风，时蕴好不容易才点燃了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烟味呛人，她没忍住猛咳起来。

　　李朝连忙伸手替时蕴拍背，过了片刻她才缓过气来。

　　李朝皱眉，“原来你不会抽啊。”

　　时蕴咳得眼泪直流，抬头的时候正好撞上程晏初那双漆黑璀璨的眼睛，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现在，还困么？”

　　时蕴其实一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虽然和程晏初不过就见了几次面，可是他好像对她特别了解一样。她想做的事，他一般都能马上猜出用意。

　　时蕴扔了烟头，在地上踩灭。
　　“嗯，清醒不少。”

　　程晏初也将烟熄灭，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不过片刻便随海风飘散。
　　“准备考试那会，经常熬夜，就买了盒烟，困了就点一根，效果比咖啡好。”

　　时蕴点了点头，“我喝咖啡也没什么用，一般困了我就直接拍榴莲。”

　　李朝惊奇，“拍榴莲是什么操作？”

　　程晏初不由地竖起大拇指，“是个狠人。”

　　虽然是盛夏，但是夜晚的海风却格外凉。时蕴打了个哆嗦，程晏初低头看了眼手机，“现在离太阳出来还有个把小时，回车上睡会吧，等会我叫你们。”

　　时蕴点了点头，回到车上时许安安睡得正香。李朝也靠在驾驶座上进入了梦乡，少年人的睡眠就像他们的精力一样好。

　　但时蕴这会却睡不着了，远方的天际，依旧是黑沉沉的。

　　远处的大海像是黑暗中蛰伏的庞然大物，仿佛随时都有什么张牙舞爪的怪物从海上奔腾而来。

　　时蕴小时候特别怕黑，记得那个时候白老师上课忙，爸爸都会来她房间陪着她，给她讲故事，等她睡着了再离开。

　　车内安静地只剩下李朝轻微的鼾声，程晏初闭目靠在椅背上，倒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时蕴睡不着，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三点半。

　　“睡不着？”
　　大概是因为熬夜，男生的声音略带了点沙哑，听起来格外的诱人。

　　时蕴抬头，看向副驾驶，程晏初抬手捏了捏眉心。

　　“你也睡不着啊。”

　　“我对睡眠环境要求比较高。”

　　时蕴轻笑了一下，“我也是。”

　　又沉默了片刻，时蕴问程晏初，“对了，上次你说你没有参加高考，为什么呢？”

　　程晏初沉默了一会，时蕴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唐突了。
　　“没事，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程晏初的嗓音越发低沉，“拿到了剑桥的offer。”

　　“哦，厉害。”时蕴发自内心地赞叹。

　　大家都说她是学霸成绩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维持现在的分数和成绩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这个世上很少有那种可以不劳而获的天才，大部分人都是披着天才的外衣实际上背地里比谁都努力，在这个内卷疯狂的高中时代，没有谁可以轻轻松松获得高分获得成绩。

　　既然两个人都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瞎聊。

　　程晏初沉默了一会，“你呢？”

　　“我？”

　　程晏初，“听李朝说，你估分700，准备报考哪所大学？”

　　时蕴闭了闭眼，也许是这夜深人静的氛围让她有种剥光了伪装卸下了面具的轻松感，“离滨城越远越好。”

　　程晏初忽然笑了一下，时蕴看着程晏初轮廓分明的侧脸，好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毫无缺点，好看到近乎完美。

　　“你也是啊？”

　　十七八岁的少年，厌倦了几十年都在一个地方日复一日，总想着诗和远方，去发掘那些自己未曾见过的美好。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

　　“所以才会选择考剑桥。”

　　程晏初没有回答时蕴的问题，刻意转移话题，“大学想报什么专业？”

　　时蕴也不怕程晏初笑话，“我说我想去考古你信么？”

　　程晏初语调笃定，“信啊。”

　　两个人就这么压着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大概是闲的，时蕴问程晏初京北有什么美食和景点，程晏初真就老老实实地将首都各种地道的小吃店一一介绍给她，末了还承诺，要是她去京北上大学，有机会的话他可以请她去吃。

　　时蕴没当真，他都要出国读书了，怕是也没有机会了吧。

　　也许是两人聊的投机，时蕴丝毫没有困意，时间过的格外快。
　　直到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从海上倾袭而来，总算是吵醒了沉睡的许安安和李朝。

　　“卧槽，下大雨了。”

　　滨城的天气就是这样，天气预报远远赶不上这多变的孩子脸。

　　于是日出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泡了汤，等雨过天晴云雾散尽，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太阳从云层高处恍恍惚惚地露出了脸。

　　没看成日出，李朝开车将大家各自送回了家。

　　白老师下午到家的时候时蕴还在补觉，为了下午的家教，时蕴不得不定了闹铃逼自己醒过来。

　　白老师一面将从临海带回来的特产从箱子里扒出来，一面问时蕴，“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没出去瞎混吧。”

　　想到昨晚上的彻夜未归，时蕴多少有点心虚，“我哪敢。”

　　“阳台上的花浇了没？”

　　“每日一次，就算我不吃饭也不会渴着您的花。”

　　白老师看了一眼阳台上生机盎然的盆栽，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将几包特产装好递给时蕴，“等会出门把这个带给你刘阿姨。”

　　刘阿姨是许安安的妈妈，她和白老师是同学兼闺蜜。老闺蜜出个差回来都不忘给对方带礼物，这几十年不变的友情还挺让时蕴羡慕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和许安安也挺好。许安安说了，只要时蕴不跟她抢男人，她就和她做一辈子的好闺蜜。

　　时蕴叹了口气，“恋爱脑！真可怕。”

　　下午四点，时蕴照旧去南城二号给王旭做家教。巧的是，几乎她每次来做家教都能碰到程晏初。

　　透过窗户，时蕴看到程晏初围着围裙在陪他奶奶包饺子。那样干净清朗的男生，围着围裙的时候便给人一中温柔又居家的感觉。

　　时蕴忍不住感慨，将来他老婆一定很幸福吧。

　　程晏初就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他冲她扬眉一笑，“等会上完课来吃饺子？”

　　时蕴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我约了安安。”

　　程晏初微微有点失望，随即还是笑着点了一下头。

　　许安安总说程晏初这家伙很拽，可是时蕴却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在她看来，程晏初高大，英俊，聪明，又善解人意。

　　上完家教课，时蕴坐着公交去许安安家，将特产交给刘阿姨。刘阿姨留时蕴在家里吃了晚饭，晚饭过后许安安说想去剪个头发，便拉着时蕴一起出了门。

　　在时蕴的劝解下，许安安似乎已经想开了，她不再日日去酒吧等路珩了。

　　“为什么要剪头发呢？”

　　时蕴看着许安安这一头浓密的大波浪卷，这可是她最近才做的发型，剪了多少有点可惜。

　　许安安叹了口气，有点忧伤地道，“割发断情！”

　　时蕴没忍住笑了笑，“咋地，失恋了要去当尼姑？”

　　许安安摆了摆手，“不能够，老娘还没玩够这花花世界呢。”

　　能说出这样的话，时蕴觉得许安安大概率已经好了。许安安和时蕴不一样，她性格外放张扬，凡事都写在脸上。

　　而时蕴这么多年习惯了戴上面具，伪装出一副乖巧模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她羡慕许安安的乐观张扬，但她却永远都无法做到像她那样敢爱敢恨。

　　时蕴摸了摸自己微微有点发黄的发尾，“正好，我也剪个头发吧。”

　　头发太长，吹头发都麻烦。高中三年，时蕴留的都是及肩的中短发，刚刚好可以扎起来那种。

　　这段时间忙着高考，一时间疏忽了，头发竟然长长了不少。

　　在理发小哥的强烈安利下，时蕴不光剪了头发，最后还染了个色。
　　两人在等待染发的时候闲着无聊，说起了李朝。

　　“你觉得李朝怎么样？”
　　许安安说话向来直白，她早看出来了，李朝喜欢时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