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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凤凰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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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蕴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还挺讲究。
她接过筷子,抬头看了一眼程晏初,“谢谢。”
程晏初头也没抬,正拿着筷子剥碗里的虾,好像刚才帮她换碗筷就是一个很简单很不经意的行为。
时蕴喝了口冰啤酒,压了压喉头的热意,然后拿了一串羊肉串放在唇边咬着。
“程晏初,是哪两个字?”
许安安对程晏初颇感兴趣,毕竟她这个外貌协会见了什么帅哥都得撩一把。
程晏初放下筷子,“据我妈说,晏初二字取自——山林残暑退,尊罍高晏初。不愿华屋醉,但约野亭沽。”
许安安听人吟诗,一个头两个大,而且她好像压根也没学过这首诗。
于是只得尴尬称赞,“你妈真有文化。”
时蕴想了想道,“我还以为是,诗名徒自振,道心长晏如。想兹栖禅夜,见月东峰初。”
李朝哈哈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出家当和尚去。”
时蕴也忍俊不禁,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他名字那一刻,她就想起了这首诗。
许安安拍了拍桌子,“你们几个学霸,就欺负我没文化是不是!”
时蕴笑着给许安安夹了一筷子烤猪脑,“多吃点补补。”
许安安气笑了,伸手拍了时蕴肩膀一下,“时蕴,不带你这么坑闺蜜的。”
夏日,晚风轻拂,肆意又温柔的少年们在夜幕的尘烟中,快乐地笑着闹着。
在许久之后,时蕴回忆起那天晚上依旧觉得,烧烤很好吃,啤酒也好喝,但是她却再也吃不到当时的味道。
那天之后李朝拉了个群,群里只有他们四个人,群名深夜烧烤。是时蕴强烈要求的,聚餐可以,但是餐费要AA,她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欠人人情。
高考结束后,不用早起也不用再看书写作业,时蕴窝在家里过了几天颓丧日子之后就开始被白老师嫌弃了。
白老师话说的很隐晦,“要不,妈给你点钱,你也跟同学们出去旅个游?现在不是很流行毕业旅行吗?”
说起钱,时蕴忽然又有了努力的目标。
爸爸去世以后,白老师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撑起了这个家,她当老师那点微薄的工资,除了母女两个人吃用,每月还要给乡下的爷爷奶奶寄养老费,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富余了。
上大学又是一笔大的开销,时蕴决定利用这个暑假自己赚学费。
时蕴上网看了一圈,好像她这个年纪能干的工作很少,大多是费时费力还赚不到什么钱。
许安安知道之后,给时蕴指点迷津,“这还不容易,你成绩这么好,可以去搞家教啊,教教初中小学的弟弟妹妹们不在话下,而且时间短来钱快。”
时蕴觉得这事可行,于是在网上看了几个要找家教的帖子,一一打电话过去询问。但是人家大多是要大学生或者老师,不要她这种刚刚高中毕业的。
最后电话了一家,那家是个初二男生,数学成绩不行,家长希望能在暑假的时候好好补一补。
时蕴去年参加全国数学竞赛,得了个第六名,成为了她的加分项。电话聊的差不多之后那家长说要面谈一下,孩子不排斥的话就这么定了。
滨城的夏天很晒,时蕴跟那家约了傍晚见面。为了不迟到,她特地早早地从家里出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点,时蕴出门前特地找了件知性的浅蓝色短袖衬衫,下面搭配白色半裙,长发低扎了个马尾。
南城路二号,是老城区单元楼,楼房不高,总共五层。没有电梯,上下楼全靠一双腿。每层楼梯口处是阳台,时蕴爬着楼梯来到三楼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程晏初身穿白色衬衫,迎风而立。风吹起他宽大的衬衫,在身后鼓起一个硕大的球,勾勒出少年清瘦又挺拔的身姿。
程晏初正在打电话,少年的他,微微蹙眉,好像在和电话那头争吵着什么。
时蕴就是在这一刻闯入了他的视线,程晏初微微惊讶了一瞬,连电话那边说什么都忘了。
女孩子蓝衣白裙,和那天的素面朝天不同,她今天画了眉毛,唇上薄涂了一层枫叶色口红,还带了一个黑边框眼镜,原本清亮锐利的目光藏在镜框之下,多了几分成熟与端庄。
程晏初站在阳台上,时蕴站在阶梯上,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
“你怎么在这?”
程晏初对电话那边匆匆道,“没事挂了。”
然后扭头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单元房,“我奶奶家。”
上次吃烧烤的时候他好像说过,这次回滨城度暑假,就是为了陪他奶奶,他小时候是被奶奶带大的,小学五年级才去的京北。
“哦。”
时蕴时蕴抬脚,走上三楼阳台,和他并肩。
“你来这有事?”
时蕴喘了口气,太久没运动了,爬个三楼都要气喘吁吁。
“面试。”
“难怪。”程晏初视线落在时蕴这一身打扮上,“眼睛近视?”
记得她上回没戴眼镜。
时蕴扶了扶镜框,“其实也还好,就一百度。”
所以她平时都不带,今天是为了面试让自己看起来更斯文更有文化特地戴的。
程晏初靠在栏杆上,风又将他的衬衫吹满胸口。
“做家教?”
时蕴惊异于程晏初的观察力和反应能力,佩服地竖起拇指。
“那,我先上去了。”
程晏初点了点头,目送着时蕴上楼。
女孩白皙的脚踝在白色的裙摆下若隐若现,他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酒吧,她穿着吊带和短裙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还挺有欺骗性。”
许安安也曾说过时蕴,明明长了一张清纯无辜的初恋脸,但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她都甘拜下风。
面试时蕴的是这家的女主人,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叛逆的时候,不喜欢听老师说教,所以才另辟蹊径找个刚毕业的学生来教他,好歹大家代沟不算大,讲起课来孩子不至于太排斥。
试上了一节课后,女主人干脆地定下了时蕴。两人签订了一个简单的合同,一三五傍晚过来上课,每节课一个半小时,一节课三百。
时蕴很满足,这样下来,一个暑假她就能赚够上大学的钱了。
从雇主家离开的时候天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的晚霞,远远看去宛如一幅绝美的油画。
时蕴从五楼下来,经过三楼的时候三楼的门已经上了锁。她目光在门锁上停留了一会,然后转身下楼。
小区楼下,一颗巨大的凤凰树上开满了红色的花,这个时节,花香宜人。时蕴刚走出楼梯口,便听有人在叫她。
她眼镜放在了包里,看远的地方视线多少有点模糊。
凤凰树下,一身白衣的少年临风而立,如芝兰玉树。而李朝则穿了一件水粉色的T恤,胸前印着一排巨大的字母。两个风格迥异的大帅哥站在路边,怎么看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见到时蕴,李朝抬手热情地冲她挥手。
时蕴走过去,“李朝,你怎么来了。”
李朝看了一眼程晏初,“我来找晏初,听说你来这边家教啊?”
时蕴点了点头,程晏初双手插兜,一朵鲜红的凤凰花落在他肩膀上,时蕴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伸手想替他拂去。程晏初下意识地微微侧身,避开了时蕴的手。
时蕴有点尴尬地收回手,指了指他肩膀,“落花。”
程晏初自己动手,将花拍落。
李朝兴致勃勃地看着时蕴,“你要找家教找我啊,我有个家教群,回头把你拉进去。”
时蕴点了点头,“行啊。”
她低头看了李朝的膝盖一眼,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长款运动裤,看不见伤口。
“你腿好了?”
李朝笑了笑,“好多了。”
“要不晚上一起吃饭?”
时蕴看看时间,也不太早了,白老师说今晚回家吃饭,她得回家做饭了。更何况,她也不习惯一个人跟不太相熟的男生吃饭。
“我妈还等我回家,改天吧。”
李朝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哦对了,我组了个局,过几天一起去西海看日落,你要不要一起去。”
李朝生怕时蕴拒绝,连忙补充,“许安安也会去的。”
时蕴不知道自己那天有没有时间,于是道,“到时候再说吧。”
送走了时蕴,夕阳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李朝和程晏初一起垂头丧气地走在海滨小路上,“瞧你那点出息。”
李朝叹了口气,“你不懂。”
程晏初嗤笑了一下,“我是不懂,有什么好纠结的,喜欢就去表白呗........大不了就是被拒绝......”
说的真容易!问题是他就是怕被拒绝,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了。
每个人都是这样,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这样瞻前顾后,纠结往复。
程晏初仰头看天,“你就,这么喜欢她?”
从小到大,追过李朝的小姑娘也不在少数,可是这么多年他也只对时蕴动了心,准确地来说应该还算是一见钟情。
时隔将近一年,他仍旧清楚地记得那天时蕴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扎着高高的马尾,青春甜美,他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澎湃跳跃。
李朝看着程晏初,有点难为情地问道,“以你对女孩的观察和了解,你觉得,她喜不喜欢我?”
程晏初摘了朵凤凰花放在指尖掰开碾碎,嘴角噙笑好死不死地道,“我觉得她喜欢我。”
李朝白眼翻上天,“程晏初,要点脸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