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朵高岭之花》一口尘墨

5、第 5 章

　　芒种过后，天气很快地热起来，飞虫间或落在肩上，带着初夏的躁动萦在心头。

　　叶清言扯着衣服领子推门进来，灌了一大口水后边嚷嚷着活过来了，边看着江璃扣手机的动作警觉地眯了眯眼。

　　“阿璃你干嘛呢？”

　　叶清言拄着手肘侧靠在桌子上，实在是江璃居然会摆着书玩手机的奇景很罕见，手机侧扣的动作也很可疑。

　　江璃觉得叶清言一幅福尔摩斯上身的样子有些可笑，难得开起了玩笑：“你猜？”

　　叶清言是个一钓就上钩的性子：

　　“江小璃，你现在居然都会对着除了我以外的手机屏幕笑了！不会有什么野男人吧？”

　　不知是听到了哪个字眼，江璃很是沉默了一瞬。

　　本也不是什么隐私，又不是故意逗弄的性子，翻过手机举到了叶清言眼前。

　　一个灰色团子跃然眼前，脑袋上的细密绒毛在背光中笼出油画的氛围感，额前白色色块随着歪头的动作弯成可爱的弧度。

　　“哪里来的小猫咪！呜呜呜太可爱了吧我的梦中情喵！”

　　直面可爱暴击，叶清言眼里的星星几乎要化为实质，完全陷入了云吸猫的疯狂，捂着心脏嗷嗷感叹。

　　江璃被他这样带出笑意，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正要介绍，就被他的下一嗓子止住发言。

　　“谢靳！！！？”

　　“这是谢靳的猫？”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你有谢靳的微信？啥时候加的……”

　　江璃收回手机，果然屏幕上方弹出了新的消息。

　　【它更喜欢米白色橙子花纹的猫窝，刚玩累趴下……】

　　近些日子，江璃已经逐渐习惯和谢靳的联系，聊天比例最大的当然是猫咪日常。

　　谢靳温和有礼的措辞很好缓解了他疏于聊天的尴尬，再到近日对方遇到一些好听的歌曲或者书目也会跟他分享。

　　“所以，这是你俩的猫？”听完来龙去脉的叶清言摸着下巴，带着八卦的眼神笑着打问。

　　江璃后背不自觉坐直几分：“算我寄养吧，可以这么说。”

　　“那你说，这喵喵应该姓谢，还是姓江嘞？”

　　“清言！”

　　“我要洗澡了！”招惹的话音刚落，叶清言就快速地钻进了浴室，剩江璃一个人在桌子上，只得咽下反驳的话，发梢下的耳尖却泛上红。

　　“嗡——”手机像卡着点震动，在桌面轻移荡出书页的轻颤。

　　谢靳：【所以猫猫的名字想好了吗？】

　　第一天抱小猫回家时就说到过这个问题，两人面面相觑几秒，江璃试探着发出了一个音节：

　　“咪咪？”

　　谢靳没吭声，像是想表现出对这个名字的赞同，又实在是夸不出口。

　　他看了几眼面前的青年，还是收住了谐音的发散。

　　想起小曼基康灰白的毛色，和夹杂在其中的异色毛尖。

　　江璃指尖微顿，翻过一页书，敲击几个字后锁屏放到了一边。

　　【叫芝麻吧。】

　　叶清言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搭毛巾的间隙转过头叫江璃：“对了，导员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不过”，叶清言压低声音：“我感觉老陈比较严肃。”

　　……

　　三声轻重有致的敲门声响起，陈岩应声让进，盯着屏幕眉头皱得死紧。

　　挺拔的少年站在他桌前，不卑不亢，出声是一如既往的稳重：“陈老师，您找我。”

　　陈岩看着这个系里的第一名，叹出一口气：“有人举报你道德品质低劣，私生活混乱，要求取消你的奖学金资格。”

　　江璃面上表情不变，裤缝却被轻轻地捏出了褶皱，他和陈岩对视：“请问我可以看一下举报的证据吗？”

　　一张牛皮信封递过来，摸着有一定厚度，展开是一封信，还附带几张照片。

　　“尊敬的老师您好，现举报京大中文系江璃品质低劣，道德败坏，拒绝赡养老人，破坏家庭关系，且多次出入娱乐场所……”

　　江璃看得很仔细，试图从中找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可字迹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口吻也并不情绪化。

　　附图照片确实是他，清瘦身影在酒吧霓虹灯牌下倍拉出暧昧的光影。

　　“江璃，我们也对你平日的表现有所了解，但是现在有证据的材料在这，学工处也要据流程展开调查。”

　　“今天叫你来就是先问问你，证据是否属实？”

　　尽管没有从字迹和内容锁定举报对象，可是知道他家庭的事情的……无非就是初中同学或者亲属。

　　江璃心里有了计较，条分缕析地向陈岩解释了照片：“照片人影确实是我，但均为成年后在该酒吧兼职所拍，有聘用合同和工资流水为证。”

　　“好，回头整理好发给我，那不赡养老人怎么解释？”陈岩在家庭情况统计表中看见过他的亲属关系，父母栏填写的是——
　　已亡。

　　歇斯底里的诅咒混合着雷雨暴鸣呼啸而来，陈岩没有听见江璃的声音，抬头才发现他面色有些白。

　　江璃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自证，他唇线抿得发直，陈岩也不忍再逼，给他留了余地：“我们这边会核查举报的真实性，你先回去整理你说的证据，也随时准备好接受谈话。”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江璃没有去看，低声道谢，出门的脊背挺得依然直。

　　奖学金是他除了兼职收入外的另一笔主要生活费用来源，目前看来就算不受影响，也会延迟发放，他得重新计划本月开支了。

　　他一边思索着举报对象，一边规划着资金分配，映着天边拉长的残云回到宿舍，就听见叶清言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

　　边疯狂打字，边低声对骂，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着急和恼火。

　　“眼睛不要可以捐了，哦这么脏，哪个机构愿意要？”

　　“一张嘴就是没个准星的破枪，乱放一气！”

　　“陪你大爷，你下辈子也长不成这样。”

　　听到江璃进来的声音，他又想遮住电脑屏幕不让他看见那些言论，又气得停不下来，眉眼耷拉着，腮帮子却气鼓鼓。

　　江璃看这样子就猜到，或许这事已经散布到了网上。

　　他拉开凳子坐到叶清言旁边，语调沉稳，带着理智与可靠：“让我看看。”

　　叶清言不情不愿地把电脑转向他：“你别听这些人胡说，一天天的闲的没事干！”

　　晚上8点，正是校园论坛最热闹的时候，灌水八卦贴应势而出，夹杂着一条带图爆料贴。

　　半小时后，这条帖子被顶成了深红加爆，明晃晃挂在了首页第一条。

　　标题是夺人眼球的UC体，配图是下午刚刚见过的酒吧后门，江璃盯着那条“清冷校草私下声色娱乐，和多名男子暧昧不清”，缓缓推进了鼠标。

　　含糊其辞的言语配上光线昏暗的照片，最是能勾起人无限的想象，照片上也只有一个男人，是帮助良多的经理拍拍他的肩让他注意身体，可角度刁钻，看着就像在狎昵。

　　【真的假的？校草在酒吧**啊？】

　　【表面上那么高冷，私底下玩那么花啊？】

　　【不要开局一张图就开始编好吗？】

　　【装什么……】

　　常人往往难以避免看高岭之花跌落神坛的隐秘恶意，尽管也有出来为他说话的，可很快就淹没在越来越露骨的大胆评论里。

　　叶清言已经大小号轮番上阵对骂，但收效甚微，他咬牙切齿：“太可恶了！让老子查出是谁我爆了他的头！”

　　事件的当事人比他平静许多，江璃查看了发帖时间，和傍晚他被叫去办公室前后脚，不难关联到一批人身上。

　　闹这么大，奖学金倒是其次了，更像是……让他出丑。

　　*
　　“老谢，论坛突然飙了一个帖子，爆料大美人的，内容…… 不太好。”路奕晨收起一贯的玩笑，严肃递过手机。

　　路奕晨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在论坛担了个管理员，实则就是能第一时间吃瓜八卦。

　　谢靳抬眼就是那张照片，清瘦身影在夜色巷道里显得更加单薄，下方评论不堪入目。

　　他压低的眉眼被电脑屏幕照亮半边，难得显出几分沉冷来。

　　“出公告控评，后台监控原贴走向和二次发帖。”

　　单纯删帖在这个舆论当口或许是扬汤止沸，只会引来更大的恶意推测。

　　谢靳垂言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摩挲两下边缘，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奕晨拟好公告，先以“净化论坛环境”的覆盖通知发出去，再把帖子下面涉及人身攻击的评论拉黑举报，评论仍然在缓慢盖楼，帖子主人倒是没再有新动作。

　　“我刚简单翻了一下这个头像背景，很简单，之前也没有发过贴，咱们取消实名制之后确实不好确认……”

　　话音还没落，就在看到电脑屏幕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伴着清脆的键盘翻飞声逐行显现，最后停在了一个IP地址上。

　　他拄着椅背：“谢神亲自出手啊？”

　　谢靳本科辅修计算机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少有人知道他的水平，和半柜子智能大赛的奖杯。

　　“别废话。”谢靳没空搭理他的话里有话，点了点屏幕。

　　路奕晨随着他的动作看向那串地址，一边感叹到底还是让主席亲自下了场，一边觉得那个地址眼熟的厉害。

　　“京大3号宿舍楼……”

　　“那不是隔壁男生宿舍吗！？”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江小璃：不是真的……
谢神：放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