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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骨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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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天的尾巴,二中操场上,高一篮球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每一场地上,两种颜色的同学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场地四周围满了同学,一球入框后,一边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后,就是另一边撕心裂肺的加油声。
“麦哥,球!”周康睿在不远处朝他挥手,两人间刚好没有人阻隔。
许麦一手将球抬起作出传球状,场上的站位瞬间变化,黑色球服的十班人往两人间调整。
不料,许麦趁机逃出包围圈,上篮,进球。傍晚橙色阳光下,八班绚烂的“鹦鹉”球服十分耀眼。
场外的比分牌,八班一方翻到“42”,十班的比分还是那个维持了很久的“36”。
“呜!”“赢了!”“进决赛了!”
身边的同学高兴得蹦了起来,尖叫声直刺耳膜,邬丽君“镇定”地鼓着掌,眼角眉梢俱是骄傲,
场下的八班队员也聚到场上,大家一起跑着击掌庆贺。
一周之后,就是决赛了。决赛会在学校体育馆举行,那天高一的晚自习不做强制要求,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要来观看。
八班的人欢乐地走在校园里,队员们走在最后面。身上的球服以天蓝色为底色,袖口、裤腿都渲染着彩虹,胸前、背后的字样均是彩带写就,十分骚气。
每一次上场之前,都会有人指着他们笑。不过主要还是里面的骚气之最——许麦。
身上的衣服本就色彩丰富,偏偏他脚上的球鞋就没一个正常颜色,什么荧光橙、宝石红、山葵绿。甚至有一次,他穿了双桃粉色的鞋子,还疑惑怎么没人愿意站他旁边。
张逸扯了扯身上的球服:“啊!衣服虽丑,有我则灵!”
“丑?”许麦这就不认可了,这可是他当时精挑细选出来的:“你真没品,当时曹卓他们都投的这个,就你不投。”
张逸捂脸,还不是因为其他的更丑,他们没的选了才选的这个。
“老周怎么了,从刚才赢了就没说话。”许麦拉过张逸,两人说着悄悄话。
“不知道啊,不过……这小子怎么看着……”
周康睿低下头,即使咬着下嘴唇也掩饰不住那上扬的嘴角,眼睛闪着光亮,脸颊明显泛着红。
暗中观察的两人相视一笑。“是我想的那样吗?”“应该是。”
“你知道,是谁吗?”
许麦摇头:“平时他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一直呆在教室。”
张逸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一直?你想想,以前他这样吗?不啊,他以前恨不得天天在外边跑。”
两人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齐齐看向兄弟的背影。
一周后——
体育馆观众席上人满为患,根本不会有人选择在教室自习。
决赛的另一方是二十一班。八班的队员个个身强体壮,鲜少有戴眼镜的。身穿白色球服的二十一班队员,戴眼镜的却不少,体格也和这边相差较大。
决赛分四场,一场十五分钟。许麦三人被选进首发阵容,上场热身,对面的人也站上场。
一眼望过去,五人之中有一个身高可能刚好一米七的,三十号,身体精瘦匀称,腿上肌肉流畅,正背对着他们向其余四人讲话。
热身结束,棕色篮球抛出,比赛开始。
果然,二十一班能走到决赛绝非偶然,虽然体格不敌,但战术十分成熟,走位的变化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球到了三十号手里,许麦张开手拦在前方,不料对方的运球迅速而繁复,假动作一堆。在他犹豫的时候,已经被三十号过掉。
前三场焦灼不堪,两对比分咬得相当紧,一队好不容易领先一两分,又立马被对方赶上。
许麦大得十分吃力,第一场得的分太多,被两人几乎贴身防着。
最后还有两分钟,二十一班领先一分,许麦手上的球传不出去。他一咬牙,运球间极力拉开和两人距离。
终于他看到了近处的周康睿,起跳,和另两人撞在一起,周康睿接到了。
但是许麦的脚和旁边一人的脚勾住,双双绊倒在地:“嘶——”
许麦抓着自己的脚踝,另一人抱着自己的小腿,神情痛苦地躺在地上。裁判立马吹响哨子暂停比赛,两人一瘸一拐地被扶到场边接受检查。
脚踝扭伤叠加着小腿肌肉抽筋,许麦觉得自己牙齿都要咬碎了,另一人情况似乎比他还要严重,痛得掉了眼泪。
校医过来给他们检查。又是一声哨响,场上比赛继续,许麦伸长脖子张望,被一脸紧张的邬丽君打了一掌:“别动来动去的。”
校医对着他的脚踝摁来摁去,又不断询问他的感受,将将又要说话,身后的观众齐齐起立欢呼,掌声和庆贺声要把体育馆的顶给冲破了。
不顾面前的校医,许麦单脚蹦起来,竭力往比分牌那儿看:“85:86”,八班是86!
反超了!反超了!赢了!赢了!
接着他的眼睛就被四条挥舞的手臂吸引,是周康睿和张逸,他们隔着兴奋的人群,大笑着向他挥舞双臂。
疼痛被飙升的肾上腺素冲淡,许麦也大笑出声,挥着自己的手臂。
“坐好!”校医强行把他摁了回去,继续检查:“表面看不出医院,保险起见,现在就去医院。”
“啊?那庆功宴。”邬丽君答应他们,如果赢了,就请他们吃火锅。
“先去检查,这周日中午,我请全班吃。”邬丽君深深意识到了这人的幼稚,怎么能意识不到身体的脆弱性。
许麦想听话起身,不料巨大的疼痛感还伴随着无力感,一起身又坐了回去。他只能抬起头,无辜地眨着眼睛。
“老师,轮椅你们用的上吗?”是三十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推了两个轮椅过来,真是及时雨。
“同学,太谢谢了!”校医见许麦情况严重,急得不得了,赶紧把他扶上去,推着他火急火燎地往外跑,腰间的赘肉一颤一颤。
许麦心大得不得了,还要回头大吼:“谢谢你啊!过几天请你吃饭!”
走在旁边离场的同学都被他逗笑了,邬丽君跟在后面,无奈地笑了几声。
直到医生给他进行石膏固定的时候,许麦都不相信,自己扭了下脚就轻微骨折了?!
他坐在轮椅上,腿上摆着两把拐杖,和周康睿还有张逸一起等电梯。
“麦哥,骨折什么感受?”周康睿脸上的“担心”要藏不住了。
许麦挥拳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自己拿锤头砸一下自己的脚不就知道了!”
“我给你哥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邬丽君拿着手机过来,手指摁着号码。
许麦赶紧出声阻止:“别打!邬老师,我家离这儿不远,他们两个扶我回去就行。是不是?”
两人接收到指示,连连点头。
邬丽君看他情况确实还好,就接着说:“也行,等会儿我载你们三个回去。许麦,医生说恢复得好的话,半个月就能拆石膏,回去好好养。”
从医院到许麦家的这段路,邬丽君一直没停过说话:“我知道你自觉性好,所以什么时候好了才来学校,这才高一,不要担心后面跟不上。身体是第一位,一定要好好养,不要稍微好点了就去跑跳……还有你们两个,明天把他的书帮他搬过来,平时发了什么卷子,都帮忙带过来。”
“是,记住了。”
许麦艰难地洗了个澡,缓慢地洗完后,他哥刚好回家。
姜琰没想到,一个平常的晚上,竟然看到自己的弟弟杵着拐杖从浴室里出来,左腿上还打着石膏。
“你……”
“哦没事,就骨折了。”
“骨折?!篮球赛受的伤?怎么伤的?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姜琰把他扶进卧室,蹲下小心碰了碰他的石膏。
许麦心里痒痒的,微微把脚回移:“不严重,只是最近不能去学校了。”
“你一个人在家里行吗,我明天也去请几天假。”
“啊?不用了,我可以的。”
姜琰站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如果你在家里摔倒了怎么办?或者,让爷爷奶奶过来。”
“让爷爷奶奶过来吧。正好,我想吃他们做的饭了,”许麦躺下一笑:“要当几天少爷了。”
“要不我过来和你一起睡?你有什么事我也好帮你。”
许麦连连摇头:“不用了哥,我有什么事的话再叫你,你快去睡觉吧。”
“……不行,这几天我就睡你这儿了,更方便一点。”不给他反对的机会,姜琰就把被子扔过来了。
深夜,脚踝处肿胀加深。没有任何外在因素干扰,意识里只有一阵疼痛、一阵麻木。许麦平躺着,旁边姜琰的呼吸声平平缓缓。
他尽量不弄出声响地由平躺转向侧躺,看月光撒在他哥脸上,看睫毛落下的阴影,好像任何环境都和他哥完美适配。
别看他现在身体好,其实小的时候他经常生病,就连感冒都到了那种失声的程度。姑姑要赚钱,爷爷奶奶在乡下,只有他哥守在他旁边。
生病的时候幼稚无比,吵着要去买玩具,明明自己还裹着三层被子。他哥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就扮成那些角色逗他开心。
到现在他都记得,他缩在沙发里,电视上放着变形金刚,他哥笨拙地学着大黄蜂跳舞,最后还摔倒了。
他生病的时候嘴还特挑,他哥辛苦做了几盘菜,他愣是一口不吃。一会儿青椒焦了,一会儿肉丝勾芡重了,现在想来,他哥还真是脾气好,不仅没怪他,还耐心迎合他的口味,重新做了好几次。
脚踝没那么痛了,他往他哥那边挪了点,不料膝盖碰到了他哥的腿。他呼吸一滞,盯着他哥闭紧的眼睛,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还没睡?”
姜琰眼睛未睁,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带着点颗粒感。
许麦慌乱地把腿收回来:“快……快睡了。”
“嗯,是不是还是太疼了?”
“……嗯。”
他睁开眼,刚好和许麦目光相撞,虽然许麦很快就看向了一旁。他拍了拍许麦:“今天先忍忍,明天我就去买止痛药。”
“……嗯。”
许麦闭上眼睛,假装睡意来袭,即使现在清醒得不得了。他抑制住睁眼的冲动,总感觉他哥还在看他。
心跳震得身体起起伏伏。为什么?他这是怎么了,骨折会影响心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