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招惹一只白毛鬼后》一壶小茶

37、记忆篇——世界翻转

　　俞里的生物钟挺准时的，即使早上空闲有时间睡懒觉，但约莫七点多的时候，她会迷迷糊糊醒一次。

　　今日，她也在这个时间段找回了一些被睡意掩盖的意识，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眼睛眯开一条线，回来的一些理智让她心里对这漆黑的环境估摸着时间。

　　还早，还可以睡，只是眼睛好像是被什么蒙着似的，她抬手，拂了拂眼前。

　　身边好像有动静，她想要睁眼，但一时间，身体的异样也随着她意识回笼，让另外一个想要窝着不动继续睡得念头更甚。

　　有些熟悉的气息充斥在她鼻尖，而后一只温热的手有些僵硬地不熟练地拍打她的肩膀。

　　力度很轻，但俞里却越来越清醒，直到她意识到对面是谁。

　　“……”

　　还是继续睡吧，不然真的很尴尬。

　　于是，俞里再次放空自己的思绪，对面的人一定是知道她醒过来了的，但也没有戳穿她，只是轻拍她的肩膀，让她继续闭眼睡觉。

　　不久之后，她就再次找周公下棋去了。

　　等再次睁眼，俞里能感觉到，这房间里，也就她一个人了。

　　身体有些不适，俞里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盯着旁边那颗孤零零的扣子，发了好一会呆。

　　“……”

　　但总归还是需要起床。

　　俞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费劲坐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想要揉一下眼睛，但抬手的瞬间，她就愣住了。

　　自己的指间，还虚虚缠着那条白色绷带。

　　轰——

　　一些复杂窒息的画面因为这条绷带重新闯入了她脑袋里面，她把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的绷带丢到一边，而后把自己红透了的脸埋进了臂弯里，无声呐喊。

　　好不容易再次平息下那乱糟糟的心，俞里拿起一边叠得整齐的新衣服，快速进了浴室。

　　镜子里面的自己黑眼圈偏中，异瞳爬了些血丝，嘴唇也破了，加之脖子上那些极其明显的痕迹——一出门，给人的印象就是，这家伙昨晚应该纵欲过度了。

　　但其实昨晚，两人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就……这样那样，然后再这样那样，后面她没意识，但身体的感觉告诉她，只是在表面而已（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洗完澡后一身清爽，俞里忽略一些酸痛感，出了房间门。

　　她醒来的房间在另外一间，昨晚吃饭的那间房也处理好了。

　　来到走廊，她就听到了松田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原来你不是瞎子啊？！”

　　俞里一愣，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两人侧对着她的方向，松田惊讶地指着前面的人。

　　“你是有什么癖好吗？拿绷带绑着眼睛，看得清路吗？耍帅也不是这么来的吧？”

　　“那没办法啊，不遮脸，一出门回头率就百分百，有时候长得太帅，也是一种困扰呢。”

　　“你长得——”

　　松田也许是想反驳他，但一看这人逆天的身材比例和那张挑不出毛病的脸，他声音卡当了一瞬，但还是不太情愿地说：“是有一点点好看，但也——哎！你醒了？”

　　俞里看着松田朝她招了招手，但即使另外的那个人却没把视线放在她身上，她也能感觉得到，自己被锁定了。

　　她干咳一声，脸色不太自然地走到两人身边。

　　“你昨天不是想说要去看看我母亲吗？现在就可以，嗯？你脖子上都是什么啊？”

　　闻言，俞里一把捂住了自己脖子，强迫自己忽然拿到钉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扯着嘴唇笑道：“蚊子啦蚊子啦……”

　　“那你——”

　　松田迟疑地指了指俞里的脸，他也不是傻的，蚊子印和吻痕，他也能分辨出来，而且，这人嘴都被咬破了口子，还有……

　　但一晚上，面前的人又是怎么——

　　！！！

　　松田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视线从镇定自若却微微笑着的五条悟还有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更像是在躲避尴尬）的俞里一一扫过。

　　“你你你们——”

　　不是姐弟吗？

　　联想到俞里说过家里也有植物人，松田的脑袋瓜已经联想了一出大型伦理狗血家庭偶像剧。

　　“哎，别乱想啊。”

　　虽然俞里脑子现在也乱糟糟的。

　　松田还在自我消化的时候，俞里还没有所动作，身边便落了一大片阴影，她扭头，赫然对上一双笑得有些深意的眼眸。

　　“学姐——我的绷带还在你手上。”

　　声音被人刻意放轻，传进俞里的耳朵里，如同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在轻轻挠着她的心脏。

　　“我——”

　　俞里的语言系统已经瘫痪，但她还是伸手摸进了自己口袋里，拿出了那绷带。

　　“今天早上我想拿的，但是学姐，你扯太紧了，我扯不开，你就这样拿着——唔——”

　　俞里一把捂住了五条悟想要说下去的嘴，瞥了一眼那双笑意更甚的眼睛，她有些慌乱地跑到了在角落默默捋事情的松田身边。

　　不过最后还是如同俞里想的那样，松田的母亲，真的只是沉睡，只是植物人而已。

　　俞里把女人的手放回了被窝里面，临走的时候，她再次看了一眼眉心有一颗痣的女人。

　　这村庄不能久待，同一天，俞里和五条悟乘坐了回程的列车。

　　上车之后，俞里很快就睡了过去，昨晚其实睡得也早，但就是累，而且，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身边就是五条悟的情况。

　　虽然昨晚混乱，但看五条悟，他好像并未有多少的情绪，说直白一点，好像五条悟并未放心上，还是按照平日里的情况和俞里相处，至少到现在，他一直喊的是“学姐”而不是昨晚呼吸揉杂时那一声声带着某种情欲的“阿里”。

　　不知什么时候，俞里被广播的声音唤醒了意识，她睁开眼睛，盯着前面趴在座位上，正两只水汪汪的眼珠子看着自己的小孩。

　　外面天有些昏暗，乌云密闭，车厢里也很安静，很大一部分人都在睡觉，眼前的小孩也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盯着俞里。

　　俞里低头看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而后看向一边也微微歪着头睡过去的五条悟。

　　“……”

　　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把那件外套盖在五条悟身上，没忍住，伸手很轻地碰了一把被绷带束起来的浅色毛发，果然是想象中软乎，而后她侧着身子，尽量不碰着五条悟的身体，绕到了走道上。

　　那孩子还在盯着俞里，她的妈妈看上去很累，虚虚抱着那小孩，睡过去了。

　　她来回看了一眼周围，然后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喂？”

　　来到车厢连接的地方，俞里拿出手机，见有来接来电，是雪代幸子。

　　“是我啊，你现在在哪？还在你老家吗？”

　　一接通，雪代幸子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还没告诉雪代幸子自己来了这边的俞里说：“已经到了新地方，你任务结束了吗？”

　　“嗯，还差一点收尾，今晚就能躺进我心爱的被窝里面啦！”

　　闻言，俞里挑眉，她伸手握住一旁的栏杆，故作深沉地说道：“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到时候你一定会被吓到。”

　　“什么惊喜？是最近上新的物件嘛？你什么时候给我过来啊，或者我过去找你，我接下来有十几天的假期喔。”

　　对此，俞里只是笑笑，提起了另外的事情。

　　在雪代幸子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的时候，俞里握着栏杆的手指忽然紧得发白了。

　　她回头，正好对上与在门边的五条悟对上了视线。

　　列车冲进隧道里，周遭的光线忽然昏暗黯淡，连带着的，五条悟的身影也被藏了起来。

　　俞里眼前恍惚了一瞬，而后她被一只温热的手推搡着进入了那厕所里面。

　　黑暗之中，俞里的瞳孔忽然打颤。

　　“怎么了？”

　　雪代幸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落入水里，模模糊糊的，不集中精神真的听不清。

　　俞里偏头微微躲开那追着她咬的热气，两人的身体越来越贴合，近得让被困在门与人之间的俞里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挤窒息。

　　雪代的声音的声音再一次传过来，俞里怕那边听出什么声音来，抬起另外一只手搭在那毛茸茸的后脑勺上，往自己颈窝里面按去。

　　“没什么……刚刚有人撞了我一下。”

　　不属于手机那边的耳朵传入了一声闷笑。

　　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按着五条悟脑袋的俞里没有空的手去阻止面前的人挑开她衣服下摆的动作。

　　“嗐——你没事就行，对了，你还记得五条悟嘛？”

　　俞里咬牙，忍着后背传来的异样。

　　当然记得，当事人就在她面前。

　　“怎么了？”

　　“他很快要接手五条家了，但听硝子说，他要回学校当老师，不是我说……他将来的教师资格证不会是买来的吧？”

　　“……”

　　指腹的温度从相贴的地方刺激俞里皮肤下的神经，她深呼吸一口气，紧紧咬着牙关，她觉得自己一松口，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就要把这个空间给填充了。

　　“阿里？”

　　雪代幸子的声音在催促俞里回答，而此时，五条悟却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俞里身上。

　　被黑色布料紧紧包裹着的长腿正贴着俞里有些有些泛红的膝盖微微摩擦，这里的空间本就狭小，被人紧紧逼着的俞里感觉自己脑袋闷得发晕。

　　“阿里？”

　　另一边的雪代幸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面是显示通话中没错。

　　下一秒，有另外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哈——雪代学姐，我会好好考教师资格证的啦，不过，要是有一些简易一点的途径，我倒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一张白纸上。”

　　“……”

　　面对这有些陌生到又熟悉的声音，雪代幸子愣了一下。

　　“五条悟？！你你你——你怎么在阿里身边的？！你不是——不是，阿里！你来东京了？！”

　　现在是俞里挂在了五条悟身上，她双手虚虚捏着五条悟的衣角，后者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还在原地挑逗着怀里人的衣物。

　　“我——”

　　俞里刚张嘴说了个音节，察觉到语气有些不对劲的她下一秒又闭嘴了。

　　“不是啦，我刚好在出差，碰上俞里学姐了。”

　　五条悟偏头轻轻吻了一下俞里有些湿润的眼角。

　　“哦——好吧——”

　　但雪代幸子的下一句话让俞里头发瞬间发麻了。

　　“你们在干嘛？阿里怎么不回我啊？”

　　“我们在——”

　　俞里无声地用脑袋撞了一把五条悟的胸膛。

　　“在玩，这边小游戏挺多的，俞里学姐现在——在抓娃娃。”

　　“哦，那你们玩得开心吗？”

　　五条悟的吻沿着俞里的眼角往下，直至咬在了后者脖颈正在明显跳动的血管上，他扬唇发笑，慢慢地说道：

　　“很开心。”

　　“玩得很开心。”

　　“游戏，玩得很开心。”

　　只听到游戏玩得开心这层意思的雪代幸子不会想太多，正好有人喊她，所以她匆匆告别后，便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这狭小的空间便没了过多的声响，有的，便是搅浑着人脑袋的呼吸声，还有隐忍的喘息声。

　　“有没有什么，是想对我说的？”

　　五条悟的掌心依旧是正在微微发颤的皮肤。

　　俞里尽力撑起软了的腿，她原本虚虚握着五条悟衣角的手此刻已然变成了紧紧攥住黑色外套衣领的动作。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你猜呢？阿里，学姐的脑子是长了根葱吗？这么怎么直挺挺的啊？昨晚你没拒绝我，现在也是，我知道的。”

　　说着，五条悟还伸手捋了一把俞里的后脑勺，力度很轻地敲打了两下。

　　“你……”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俞里的舌头就像是打了结，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毕竟以往她没有说出过有关“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相关话语，即使之前曾经有一段不知怎么描述的婚约。

　　五条悟也没逼着她，只是把脑袋磕在了俞里肩膀上。

　　“现在这个环境也不好说什么，阿里，让我再抱抱吧。”

　　反正无论如何，结果都那样，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感觉比刚刚上车的时候好多了的俞里索性也抬手环住了五条悟那劲瘦有力的腰。

　　公共场所也不好久待，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座位上，前面座位的孩子已经被他妈妈抱在怀里，没什么异常。

　　“回去之后，搬来我家住吧？”

　　“这么……快吗？”

　　两人已经下车，正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快吗？我现在就想把你绑回家，但好像，你和雪代学姐有约吧？”

　　俞里被他这有些直白的话弄得耳朵红了起来。

　　“对了，好像这个车站有特色的甜品售卖，阿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五条悟抬手在俞里周围画了一个“空气圈”，末了，他煞有介事地说道：“不要走出这个圈子喔。”

　　俞里被他这套动作逗笑了，她点点头，看着五条悟的身影融进那人群当中。

　　过了片刻，五条悟没回来，俞里的衣摆倒是被拉了一下，她低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姐姐，我找不到我妈妈了，你能帮帮我吗？”

　　列车上的那个小孩子朝俞里伸出了自己肉乎乎的小手。

　　不远处就是志愿服务区，俞里抬手摸摸这孩子毛茸茸的脑袋，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而后抬手，往那肉乎乎的小手而去。

　　一大一小的手不断的靠近——

　　越来越近——

　　直到，两手相握。

　　“滴答——”

　　一滴水打在了平静的湖面上。

　　以这荡着波澜的湖面为界限，世界翻转，黑白交替，上下颠倒。

　　在那一瞬间，俞里只听到耳边嗡的一声，眼前的景象便褪色淡化，那小孩也随着景象像是晕染开的水墨画一样，消失不见了。

　　几年没发生的时候再一次地，降临到她身上。

　　“多漂亮的孩子啊……”

　　“没有我，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活不了多久了……”

　　意识到自己出问题的她偏头朝五条悟离开的方向看去，她张嘴，想要呼喊五条悟的名字，可好像有人死死掐着她喉咙，她发不出一丁点的声响。

　　淡化晕染的景象化作一只又一只的鬼影手，不断地拉扯俞里的身子，力度之大，让俞里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要被撕裂成两瓣。

　　“走了哦，来陪我们吧。”

　　凭空出现的声音让俞里的灵魂震荡打颤，她拼尽全力，想要挣开那一只又一只的手。

　　“不行——我不能——倒在这里——五条——”

　　巨大的拉扯感迫使俞里跪在了地上，她伸出手，狠狠地扒拉着地面，想要借力抵挡身后的拉力。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该来的，一切都回来的。

　　她不知是庆幸还是悲哀，她没有和五条悟说明自己的心意，那这番留给五条悟的念想不多，但是——她也心痛悔恨着，她没有亲口说出一句话，一句对五条悟来说，已经迟了好几年的话。

　　“阿里！”

　　俞里睁开了眼睛，而后被那阳光刺激得又闭上了眼睛。

　　她还没回应，又有人喊了她一声。

　　“阿里！该起床了！”

　　俞里适应了光度之后，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这间陈设熟悉的房间，她的双眼里先是一片茫然，如同一片废墟般灰暗。

　　但慢慢地，像是被灌入了什么，她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

　　这时，有人敲了她房门之后，走了进来。

　　眉心有颗痣的女人朝她温婉一笑。

　　“今天可是开学的日子，睡不了懒觉了喔。”

　　俞里张嘴，声音比她刚重塑的脑子还快。

　　“我知道了，姑妈。”

　　她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在姑妈打了招呼之后，便出门了。

　　可迈出那一步的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她回头，视线里，是朝阳给她留的影子。

　　“是错觉吧。”

　　把书包里面的东西再次检查一遍的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但下一步，她却又止在了原地。

　　学校的方向，在哪里来着？

　　只是转瞬，脑子被灌入了记忆，眼前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的环境忽然有了亲切感。

　　这条路，她可是走了十几年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而后按着记忆里的方向，朝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