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小剧场：纹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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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覃涣决定去纹身纯属心血来潮，那天在食堂吃饭，对面坐了一对情侣在聊手腕上的纹身。
他没忍住瞄了几眼，两只手牵在一起，衣袖下滑露出腕处的纹身，男生手腕内侧纹了串字母，大抵是女生的名字或者一句表达爱意的英文。
字母中间横亘着几根红线，皮下青筋和肌肉随着动作凸起又消失，那几根红线仿佛拥有了生命，在皮肤上跳动游走，两只手叠在一起，纠缠不清的红线好似难言结局的命运。
覃涣低头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当即拿手机查起学校附近的纹身店。一家名为Pursuit的店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无他，学校附近有家与其同名的酒吧。
覃涣很喜欢那家的黄油啤酒，度数低，喝再多也能保持清醒，不至于再发生呆坐在椅子上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念叨顾为覃名字这样的惨剧。
下午刚巧没课，他找到这家店，推开门，伴着清脆的门铃声，清冽的嗓音从屋内传来：“你好……同学，走错门了吧？”
一双覆着黑皮手套的手掀开里间的帘子走出来，高挑美艳的女人笑着打量眼前这个少年。港城的秋老虎还没走，她一身黑色的改良旗袍，这人却穿着老实规矩的长袖长裤，清秀的脸庞和瘦削的身形，一副三好学生的完美模样。
覃涣对他人的调侃早已免疫：“没走错，我想纹身。”
“成年了吗？”
女人只是开个玩笑，没料到覃涣认真地朝她点头，并从兜里掏出身份证递过来：“成年了。”
怎会有人出门随身携带身份证啊，还乖巧地任她检查，陆澈被他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面对陌生人的善意，覃涣却不会妥帖应对，幸好陆澈也没期待他有所回复，她摘着手套随手指了下墙上的照片：“这些是我之前的作品，你先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风格，可以的话把你想纹的图案发我，我也可以给你设计。”
她把手套甩到桌上，提醒道：“我画稿要另外收费哦。”
“大概多少钱啊？”覃涣没有事先留出这部分预算，他算着自己的存款小心询问。
“看你想纹什么，纹哪里，纹多大？”陆澈把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3x3cm的小图，全套下来200左右。”
覃涣走到墙边静静观摩满墙的画稿和照片，陆澈也不催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低头玩手机。
“我想纹这个。”
陆澈听到声音抬头顺着覃涣手指的方向瞥了眼，接着她收起手机，看向覃涣：“墙上的图都是别的客人定制的，你想纹什么我重新给你画。”
覃涣选的那张图的客人最终并没有纹，不过纹身嘛，临到头后悔的人太多了，只要交了钱陆澈都会留着图，万一未来等到了人呢？
人啊，总是这般权衡利弊，举棋不定。
覃涣不知道纹身还有这么多规矩，他想了想跟陆澈描述：“几个字母和一朵玫瑰。”
这几个元素搭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陆澈用头发丝都能猜到，她弯着嘴角提醒：“纹身是一辈子的事情，就算将来后悔，洗掉也会留疤的，小孩儿要想好啊。”
覃涣没再废话，他也朝陆澈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陆澈从桌面上找了根皮筋垂头扎着头发：“想纹哪里？”
“胸口。”覃涣忽然想起什么，他扯着领口把衣服往下拽了拽露出左胸口，“这个疤可以盖住吗？”
陆澈随意瞟了眼，接着动作滞住，一道长约4cm的疤痕覆在心口上，疤痕增生使得这道暗红色瘢痕从白皙干净的皮肤上突起，随着胸口起伏更加触目惊心。
陆澈动了动嘴唇，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遮不住。”
她重新望向男孩单纯干净的脸庞，眼前却浮现出那道狰狞的疤痕，她说错了，这个人确实没走错。
“门口公交站坐5路到人民医院站下车，去挂整形外科，祛了疤再来。”她看出男孩囊中羞涩，可她要对每一个纹身负责，而且这个纹身应该对他很重要，陆澈不想让他留遗憾。
她已经不得圆满了，这个世界的遗憾能少便少些吧，陆澈继续说：“可以纹，但这个疤会影响纹身效果，我无所谓，你能接受吗？”
不能，覃涣思索片刻：“那我先去医院看看，谢谢。”
陆澈盯着人走到门口，手都放到把手上了，她终于忍不住暗骂一声叫住覃涣：“等等。”覃涣应声回头，她把柜台上的二维码立牌转向门口：“图案要求发我，不收钱。”
“可您刚刚说——”覃涣有些懵，没等他表达完疑问，陆澈用手放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他闭嘴。
“第一，这是我的店，我说了算。你的身体我很喜欢，所以设计免费。第二，我应该没比你大多少，别您您地叫，我听着难受。”
两句话把覃涣说得更懵了，他微微张开嘴却听到一个轻快的女声响起：“靓姐，我来借个火，打火机又丢了。”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女孩边喊边走进来。
陆澈背对门坐着，头也没回抬手挥了下：“自己找。”她朝覃涣挑了下眉：“还纹吗？”
“纹。”覃涣回忆着刚才那人的称呼，试探地说，“谢谢……靓姐……”
陆澈满意地抬了抬下巴：“这是你应该谢的，我收下了。”
医院不像陆澈那般敷衍，医生需要问清瘢痕的形成原因，以确定相应的手术修复方案。
切口清晰、边缘整齐，标准的锐器伤，只是看不出伤口深浅，检查完孙良国追问：“当时怎么伤的？创口多深？”
“两年前用水果刀捅的，大概10cm？”覃涣回忆道，当年从手边随便抓了一把刀，也没量过刀身长短，后来听医生和警察提过，长约10cm的刀身几乎全部没入体内，创口深度应该就是10cm吧。
孙良国写病历的笔一顿，震惊地抬起头重复了一遍：“10cm深？”
“呃……差不多？抱歉，我记不清了。”覃涣被问得都不自信了，他迟疑几秒果断道歉。
孙良国看着病历上患者的年龄——19岁，又看了一眼覃涣，才低头继续写病历：“你这个情况至少要做三次激光修复手术患处才能恢复平整，一次两千块，你回去和父母商量下吧。”
这一商量他就再没等到这个19岁的少年，整形外科里这种事情太平常了，然而两年后，他看着病历上熟悉的名字，抬头碰巧与走进门的少年四目相对。少年面部轮廓变得更加清晰，见人就露出的酒窝却是一点没变，孙良国愣了几秒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覃涣的疤痕增生情况比较严重，他的存款也无法支撑无限次的手术，后来胸口依旧留有淡淡的痕迹，那块皮肤底色也与四周白嫩的皮肤有些许差异，但这点小问题总算不会影响纹身了。
陆澈记得那是个初秋的阴雨天，她把店里的窗户都关上，爬到躺椅上隔着天窗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发呆。大抵是因为风，遮住太阳的云朵逐渐飘开，几丝温暖的阳光穿过天窗洒进房间，照亮店中央的一小块木地板。
门铃声忽然响起，伴着哗哗的风声门被人推开，她望向门口，透过灿烂的阳光看到一副明媚的笑脸：“靓姐，我来纹身。”
满墙画稿被挤进门的风吹得呼呼作响、上下翻飞，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贴着一张画稿，与其他画稿相比，这张纸片右下角多了一句字迹潇洒的英文:"Love is all."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小剧场：纹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