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愿世清平》度鱼年

48、谷雨谷雨，诸事皆宜

　　别允坦然回应。
　　紫苑在旁看着，忽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撮合公主与那位孟公子。
　　二人在宫门分道，别允回长公主府，傅莽则奔了南营。
　　他刚刚才从江家手上接下南军，手头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有些多。
　　而别允呢，则在思索生辰宴。
　　准确地说，是在推敲，皇后提出为她举办生辰宴，背后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今早她进宫请安，恰逢皇后与清和也在。
　　彼时长乐宫中其乐融融，皇后忽然一脸怅然，拉着她的手，十分惋惜。
　　“说来，太后身子也好利索了，想去岁太后正值病中，清平的二八生辰都没顾上，及笄礼想来也是未办。”
　　闻言，太后亦是叹了口气。
　　“是啊，委屈清平了！”
　　当时，别允不知皇后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只说：“外祖母身体康健，与我而言，便是最好的生辰。”
　　清和却兴冲冲地提议：“既如此，为何不替姊姊再补办个生辰宴呢？”
　　此言一出，皇后与太后皆是面露满意之色。
　　太后点了点头。
　　皇后道：“那便由我这个舅母亲手操持，为清平补办生辰宴和笄礼，如何？”
　　皇后情真意切，眼中满是对晚辈的关怀。
　　那她，又怎能辞了长辈的心意呢。
　　她欣然一笑：“那便，谢过皇后舅母！”
　　皇后欢欣不已，笑着握住她双手。
　　“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这场景，就连外人看了也要赞叹一句，好不和美！
　　却在临出宫前，太后与皇后走在前方，她与清和并行。
　　清和眉眼弯弯，压低了声音，与她笑说道：“听说，阿姊又救了一只小猫？”
　　别允心里一个咯噔，面色如常。
　　“是，它浑身湿透，着实可怜。”
　　“姊姊如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看这也不忍心，那也不忍心。如今一只淋雨的小猫，都教你见不得了？”她仍浅笑着，那笑容却叫别允有些看不清。
　　于是她也笑着回她：“那怎么办呢，她太狼狈了，瑟缩在屋檐下。只要有人能将她带回家，不论是谁都好。只是来的，恰巧是我。”
　　听她这样说，清和笑得愈发灿烂。
　　皇后闻声回头。
　　“你们两姊妹在说什么悄悄话，说出来，让我和太后也听听？”
　　清和似是笑地停不下来，“我们，我们呀，在说小猫呢！”
　　皇后好奇道：“狸奴？清平也喜欢那小小软软的东西？”
　　别允应是。
　　太后也笑了，笑说着：“她呀，从小就喜欢。她两姊妹，都喜欢！”
　　见状，皇后也笑道：“是呀，清和宫里就有一只，宝贝得紧。”
　　别允心下奇怪，清和突然与她聊起这个，是为了什么？
　　正疑心着，就听清和尚且稚嫩的声音从旁传来。
　　“姊姊，下回再救小猫，千万要当心。她的爪子，可锋利得很！”
　　稍有不慎，便会伤了自己。
　　清和想着，我言尽于此，姊姊，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离宫的路上，别允心里都在想两件事。
　　第一件，皇后究竟要做什么？第二件，清和说的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便是这样，在半道碰上傅莽。
　　回府途中，紫苑将她披风收叠放一旁，小心翼翼地靠近，问她道：“公主，可是生气了？”
　　别允不动声色，侧目望着紫苑，反问她：“生气？你来告诉我，我该生什么气？”
　　紫苑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自家主子最近的心思是愈发地难猜，她实在琢磨不透要怎么排鸳鸯谱了。
　　她眨巴着一双眼睛，破罐子破摔道：“气我呗，我眼疾口快，不是，我自作主张，跟世子提起您生辰宴的事情。”
　　别允噗嗤笑出声。
　　“好紫苑，我不生气，我不会生你气的。就算你方才不说，他迟早也会知道，公主府设宴，如何不会给侯府递请帖！”
　　她看着紫苑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心里涌上一阵暖流。
　　紫苑那样可爱，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不会生气的！
　　宫里动作很快，次日就将宴会吉日递到长公主府，日子定在谷雨，北宫长御亲自来传的口谕。
　　说是祈天殿算过，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紫苑跟在别允身后，望着那位长御离开的方向，惊叹道：“谷雨，那不就是没几日了，这么仓促吗？”
　　别允心道，是啊，不过五日。
　　看来，她真的很急啊！
　　她回身，边往卧房走，边唤紫苑。
　　“紫苑，与我重新梳妆。”
　　“啊，不是刚梳吗？”紫苑小跑着跟上。
　　别允道：“皇后为我的事情如此劳心劳力，我若懂点事，怎么也该入一趟宫，好好感谢感谢我的好舅母。”
　　顺便，去趟长门宫。她心想着。
　　然，等她二人在宫门口下车时，红燕竟然候在门边。
　　她欠身拜礼道：“婢子见过清平公主，太后说，许久没有与公主一道用膳了，请公主留好时间，届时太后会在长乐宫等着您来。”
　　太后？
　　她应好。
　　正好，她今日原也打算去一趟的，去探探口风。
　　二人往北宫走，一路上，见许多宫人来来回回。
　　紫苑好奇，“公主，怎么这么多人啊？”
　　别允小声提醒她，说：“紫苑，你进宫少，切记，多看，少说。”
　　紫苑立即紧闭双唇，连连点头应好。
　　她猜测，这些人，或许正与自己的生辰宴有关。
　　北宫，清和正与皇后在昌宁殿中，为别允的生辰宴挑选花品。
　　别允入殿，上前参拜。
　　“清平给皇后舅母请安，舅母凤体安康！”
　　皇后喜笑颜开道：“快快免了这些虚礼。清平，赶紧上前来看看，这些都是几日后，生辰宴上要用到的东西，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有劳舅母为我费心了。”她说着，款步上前。
　　清和挽过她胳膊，笑着与她说道：“姊姊，你看，三月令花是为桃花，我与母后说，将那西园的桃花挪一部分到长公主府去，必是壮景，母后却遮遮掩掩，想，是舍不得了。”
　　闻言，皇后无奈笑道：“我的傻清和，哪有你这样说母后的。”
　　说着，她又看一眼别允，继续说道：“母后只是想着，桃花虽盛，但你姊姊已然定亲。若是我们为她招来满园桃花，你那未过门的姊婿，该要如何想我们？”
　　听这话，清和却是不满意了，她仰头道：“管他怎么想的，我阿姊喜欢就好！”
　　皇后轻笑出声，道：“亏得你往日跟在人家身后兄长长，兄长短的。怎么，这就不管了？”
　　别允在旁，默默将这字字句句听在心里。
　　不禁也笑出声来。
　　不知她在笑什么，是因开心而笑，还是讽刺发笑。
　　只见她接话道：“清和妹妹，西园的桃花我虽没见过，但开得那样盛，若是因我生辰便要将它挖出来，那于桃花而言，实属是无妄之灾。况且，古话说 ，花挪不易活，真到那时，恐怕妹妹也要心疼坏了。”
　　皇后一脸赞许地看着她，说道：“看看，还是清平懂事！”
　　一旁清和不甘示弱，将头歪在皇后肩上，少女娇俏，有如三月桃红。
　　“幸好，母后只夸姊姊懂事，并未说我不懂事！”
　　二人都为她天真俏丽的可爱样折服。
　　别允敛眉，羞赧着说道：“我平日未曾注意过这些，不若，还是舅母帮我拿主意吧！”
　　她说这话，并非应付皇后。
　　而是因为，她彼时待在云州，从未关注过这些，有官家或商户家的娘子邀请的各种赏花宴，她也从没应过。
　　若要说，春有桃红冬有梅，盛暑芙蕖秋独菊，这些她倒是知道，但更为详细的时令花事，确确实实是不知道了。
　　皇后点了点头，指着册子点道：“辰月里，除却桃花，还有玉堂春，海棠，杜鹃，君子兰，这几样开得都很好。杜鹃、海棠太艳，你姊姊生得这样清灵，还是玉堂春最衬。”
　　别允脑中闪过一树粉白，莞尔道：“玉堂春，清平很喜欢。”
　　清和在旁，也连连点头附和，“玉兰纯洁无瑕，确实很衬姊姊。”
　　皇后便道：“那便定下，再加衬些其他颜色的。”
　　敲定好这一项，清和又热情地拉着别允一一看过其他册子，好似对这个生日宴怀揣着十二分的憧憬。
　　待别允走后，皇后问她：“清和，你怎么这么兴奋，看着，倒比你自己的生日宴还要尽心。”
　　清和应道：“母后，阿姊的生日宴，我当然兴奋呀。女子一生只有一次笄礼，母后，你说，我送阿姊什么礼好呢？是送衣裙呢？还是送发簪？”
　　“不行，时间太紧迫。我要赶紧回宫看看，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了！”说着，她一脸雀跃地往外跑。
　　皇后看着女儿灿烂的背影，缓缓沉下脸。
　　别允是踏着点进的长乐宫。
　　“阿娇，快过来坐！”太后依旧一脸和煦，见她进来，连忙唤到身边。
　　她依言过去，紧挨着太后，在她身旁坐下。
　　太后给她夹了一箸菜，问道：“阿娇，跟祖母说说，你想要什么生辰礼呀？”
　　别允抬起脸，乖巧地说道：“去岁冬至前，祖母已送过清平生辰礼，祖母莫非是忘记了？”
　　说着，她撩起袖口，润白如玉的腕间是一串紫水晶，清浅的紫与那皓白细腕互为映衬，美得很。
　　“清平很喜欢，多谢祖母！”她说。
　　太后的视线跟随着少女的动作，满意地点点头，道：“阿娇喜欢就好。”
　　片刻后，她又问道：“阿娇再想想，真的没有其他想要的吗？好好想想。”
　　别允本想提长门宫之事，但此刻她心里七上八下。
　　她突然发觉，太后其实什么都知道，她这点心思在太后看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登时心里底气全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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