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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怎么又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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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允呆愣了一瞬,这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约见自己?
又想起二人如今多了一层关系,心中瞬时对他不满起来,回道:“烦请告知你家公子,今日我得早些回宫,恐无法赴约。”
听了回答,疾风似是有些失望,嘟着嘴巴说:“那好吧,奴婢告退”。
说完,就闪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别允也提步去追女眷们,正好听见前面百里音娓娓道来的声音。
“今日的宴厅,就设在芸斋附近一片海棠盛开的园子里……”
正说着,众人就到了。
就算是将将才从红梅傲雪的西园出来,猛然见了这满园的海棠,也没有不惊叹的。
粉嫩的海棠花娇俏地从枝条上垂下,有风拂过,便如仙子精灵翩然起舞,让人见之心动。
宴中男女分席而坐,方才同行的女郎都去到了自家大人的身侧,别允看着皇后与清和那桌的位置,顿时感觉自己进退两难。
她站在原地,等着皇后主动开口。
毕竟皇后连自己的省亲之日都拿出来搭台了,她总不能不让人唱吧!
果不其然,宴席中多已落座,皇后终于想起来少了个人。
左右观望了好几番,才发现一直站在中央的别允。
笑着唤她:“阿允,快过来呀!来,坐到舅母身侧来。”
别允心里想着,妆模作样,却还是面带微笑着走了过去。
皇后左侧坐着绾夫人,右侧是清和,便自觉走到清和旁侧空置的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男席那边。
百里子佑见傅莽神情专注地看着女席,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脸歪笑,打趣道:“傅兄,眼睛都要看直了”。
见此,旁侧的几人都憋着脸偷笑。
傅莽收回视线,泰然自若地捋了捋衣袖,呛道:“怎么,羡慕啊?”
“羡慕啊,羡慕你被拒绝?”
几人一张脸憋得通红,闻言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吭哧吭哧笑出声来。
傅莽想着圣旨既已下,自己合该与她好好相处。
诚心邀请,却不想疾风回来说,人家拒绝了,还用了斩钉截铁四个字。
他闷闷地饮了杯酒。
百里子佑不依不饶地靠了过去,腆着张脸。
“反正你下午也不用当值了,要不,跟我们一同去万春园?”
傅莽回他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旁边的赵瑾岚摇头叹气,“唉!自从傅兄入朝以后,是越来越难约了,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傅莽无奈抚额,只得应好。
宴毕,百里子佑捺住性子彬彬有礼地同诸位尊长请辞,出了芸斋,天色已开始晦暗起来,便带着几人,着急忙慌地往万春园赶。
此时街上已十分热闹,除了开门做生意的商户,还有行走叫卖的货郎,出双入对的游人,五花八门的百戏,出街巡视的金吾卫,拼凑出一个不同寻常的安平城。
傅莽走着走着,就见前面杂耍摊边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记得疾风来报时,怎么说来着,清平公主回绝了,说自己要早些回宫?斩钉截铁?
傅莽抬头看了一眼已经不太分明的天色,顿时心下无辜。
百里子佑适时凑到傅莽跟前,得意洋洋。
“怎么样,傅兄,这趟来得不亏吧!不要太过感激,叫我一声大哥即可。”
听了这话,傅莽觉得自己更无辜了。
听这意思,别人邀约都可,就自己不行呗!
纵使心里诸多不平,仍是面色平静,挑眉问道:“你邀的?”
百里子佑一脸老神在在,“是啊,那位姊姊,一看就不像是喜爱凑热闹的性子。每每见她,都是同清和一起,那若直接邀上清和,这位姊姊必然会在。”
傅莽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便提步往旁的走去了,也不知要去做甚。
若是不远处的别允听到百里子佑这席话,定会大为赞同。
往日确是那样,今日看上去,也像是那么回事儿。
今日宴毕,百里子佑差人来给清和传话,恰巧皇后也在,闻言便说:“今日是花灯节,本宫自打入宫,就再未见过那样的民间盛景。清和,你便同兄弟姊妹们好好玩去吧!”
说完,还安排婢女替二人换了身普通官家女子的装扮。
别允本来也想早些回宫,但见清和还没有离去的想法,便只好留下。
心里想着,早前还推拒了那人的邀约,可别再碰上。
众位娘子走到百戏的摊子这儿,就挪不动步了。
人群之中,琉璃玄服的百戏艺人围成一个圈唱着祷歌起舞,硕大的半张人脸面具将他们原本的面孔遮盖得严严实实,别允也看得入了神。
突觉有人大力拍了自己左肩一下,别允下意识转头向左后方望去,可除了看戏的人群,并无他人。
狐疑着往右边转过头,忽见枯木似的半张脸空置在自己右边肩膀上,近在咫尺。
“啊!”别允吓得惊叫出声,身子发软踉跄着往另一侧退。
戴面具的人连忙伸手拉了一把,这才将别允身形稳住。
别允惊魂未定,见面前的人抬手解下面具,露出一张明眸浅笑的面庞。
又是他!
别允皱了皱眉,正要发作,却见男子挑眉道:“这,便算作今日傅某受欺的惩罚”。
别允双目闪躲,略有心虚地反诘,“世子这是何意?我听不懂。”
闻言,傅莽无奈笑笑。
清和几人早在别允惊叫时便注意到这边,于是将这场热闹看了个十成十。
一时间,新奇看戏的,心生嫉妒的,鄙夷不屑的,在场之人各有心思。
见周遭有群众在偷偷瞥这边,百里子佑开口问清和公主道:“妹妹,你们来了多久?这摊子有意思吗?”
清和已经习惯百里子佑这不着调的样子了。
“挺有意思的,来了有一会儿,都看得差不多了。”
旁边的路人见此处没什么热闹,方转过头去继续看百戏表演。
百里子佑则提议大家一同去万春园,清和早知此事,当即点头,另外几位娘子本就是同公主一起的,自然也是公主说去哪儿她们就跟去哪儿。
别允跟着大家一起走,边走边用余光偷偷瞥身侧的傅莽,心绪犹如一团乱麻,搅得别允连连长吁短叹,在心里感叹时运不济。
傅莽看在眼里,惑在心中。
走在首位的清和公主此时也是心烦意乱。
方才女眷一行人出来街上游玩,众人有意无意地将她落在后边,要不是自己将步伐慢下来,她必定在人群中走散,街上这么多人,万一真走散了,还不知会闹出多大乱子,可她竟半点也未察觉。
清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小时候诸般依赖的姊姊,如今变成这么个单纯无邪的样子,说她单纯无邪,都算是抬举她了。
见面伊始,她还以为别允是独独对自己那般温柔,可时间长了便发现她就是性子怯懦。
清和困惑至极,仅仅八年,便真的能将一个人的性格秉性改变得如此彻底吗?
然她不知,别允是怕了,怕得狠了便将自己的心神魂魄都丢了,只余一具空壳子过活,依着身体的记忆做出哭笑哀乐,以使她看上去还像个正常人。
不去触碰往昔的经历,也不思考以后的处境。
过去八年,她皆是这样浑浑噩噩度日。
反倒是近来,频频想起以前的事,就像是濒死的人会回光返照,走马观花般地回溯自己一生中经历过的难忘之事。
月上枝头,街上愈发人潮汹涌。
忽见前方人群不知为何骚动起来,人流像过舟之水一样快速往两边分散开。
见状,傅莽几人速速上前,将同行的女眷护到街道里侧。
周遭许多行人未及防备,被后退的人绊到,齐齐摔倒一大片,呵骂声此起彼伏。
别允站在傅莽身后,看见一白衣赤边的美貌妇人急匆匆地奔跑而来,好像身后跟着什么豺狼虎豹般,满脸惊恐。猜测方才的骚动应是由这妇人所起。
只是多瞧了几眼,她便觉出不对劲来。
这妇人看着眼熟得很,再细看,方认出那双美丽的眼睛,正是上次与清和一同救下的那人。
别允下意识就往清和那儿望去,清和也正看着她,应是也将人认出来了。
别允心下生疑,她为何在此奔跑?
正欲走出去将人拦下,却是傅莽先她一步出手。
众人只见傅莽伸手将那妇人一把扯了过来,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站到前面挡住,妇人便被他们围在中间。
妇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拉吓破了胆,颤巍巍地抬头打量周遭,便见竟是自家主子。
眉间疏地松开,又猛地聚拢,拽着别允的衣角哆哆嗦嗦地说:“公子,有人要杀我,求公子救救我。”
闻言,众人俱是一惊,别允立即抬眼左右看看,冲妇人摆摆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上前一步站到傅莽身侧,将缝隙堵得更紧密些。
恰在此时,从后方追上来几个横眉怒目的男子。
到了此处,见人丢了,四处打量。
傅莽几人站定不动,那几人却不再继续往前追,而是直接转身走了。
见人走远,别允才回身将妇人搀起来,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
妇人正要开口,被傅莽打断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走两步就是望江楼,去那里说。”
今夜城中如斯繁华。
望江楼前,桃粉色的绸带漫天飞舞,门口的姑娘们衣袂飘飘,甜腻的香气随风而动,引来无数为之心动的客人,也让许多不喜之人却步。
及至楼下,便有同行的娘子站了出来。
“贵人,天色已晚,家人当在盼我归去了!”
清和连连摆手,“去吧!”
当下又出来几人,言说自己也要归家。
几人站在门口太过显眼,傅莽见她们还在耗着,示意让别允先带着妇人进去。
见状,有人来到清和面前,“王娘子,我们不嫌晚,便由我们陪着您吧!”
清和瞥一眼那女子,认出近些时日,每每冒犯别允之事,都有她掺和其中,好像,叫朱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