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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渔村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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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内,于添将脏兮兮的石像洗干净 ,终于看清了那块石像,那形状,是猫的样子。
一只黑猫,以一种极为懒散的姿态卧住,头枕着前爪,似是在安然休息,石像被拦腰截断,后半段不知所踪。
“我数三声,你要再偷看,不出来,我就把它砸了”于添低声说道。
“三——”
“二——”
一的口令,还没喊出来,一颗石子从后方擦肩而过,直直嵌入墙中。
于添转头,看见的是双手抱胸背靠在墙上,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的闫烨。
那人直勾勾的盯着于添道:“诶呦,出来啦出来啦,这么想见我?昨天打架可痛死我了,到现在都没力气呢。”
于添:“少贫,你的伤已经恢复了。”
闫烨:“唉,你可真是块木疙瘩,一点都不会安慰人,亏我还一直担心你呢。”
于添:“又不是我让你跟着我的,而且,你,打不过我。”
听见这话,闫烨不服气的抿了抿嘴,没有反驳。
于添补充道:“我要上楼,是你带我上去,还是我自己想办法上去。”
闫烨起身慢悠悠的坐到了沙发上,对着于添说:“喂,木疙瘩,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于添没说话,绕道沙发的另一侧坐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因战争无家可归的人们,四处流浪,找到了一处美丽的地方,在湖边建起家园,靠捕鱼为生。
捕鱼,狩猎,人们生活其乐融融,一片幸福祥和,就这么过了很久。
一天,不知是谁说在湖底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石像,石像里藏着巨额财富。
年迈的村长大惊失色,派了很多村民前往湖底查探,无一例外,都看到了那尊石像,随即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下湖寻宝。
湖边,成为了禁地,被全方位封锁。
要知道,人类贪婪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村民们蠢蠢欲动,不顾当时老村长的劝阻,将其残忍杀害。
新村长上任的第一天,大摆宴席,对野生动物进行无情猎杀,肆意砍伐树木,制作武器,商讨潜入湖底,瓜分巨额财富。
反抗新村长的村民都被无情的丢入湖中,活生生溺死。
那一夜,灯火通明。
那一夜,生灵涂炭。
第二日,除了未成年的孩子,所有人都被拉上渔船。
在新村长的带领下,大家像下饺子般跳进湖里。
湖底的石像被搬上岸,是一只蹲卧的黑猫,拿光照它时,泛着丝丝金光,众人你一榔头我一棒子的将其拦腰敲段。
在石像一分为二的瞬间,狂风大作,乌云骤起,电闪雷鸣。
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嘶吼,一道巨大黑影,从湖中一跃而起。
镇压猫神的石像裂了,猫神复活,诅咒重现,所有参与打捞石像的村民受到影响,每当夜幕降临,被诅咒的人们在睡梦中开始变化,瞳孔收缩,骨骼作响,身体长出细软的毛发与长长的尾巴,他们在夜里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残忍的啃食同类,又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恢复正常。
恢复清醒后的人们看见自己同伴的尸骨懊恼不已。
一些人开始四处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他们翻遍了古老的书籍,请教了远方的智者。
终于是与猫神达成协议,村民们日日夜夜捕鱼供奉猫神,引来村外人献祭猫神,而猫神则保他们不互相残杀,保未成年的孩子不受诅咒影响。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未成年的孩子,也有了猫的特征,爱好,身形,行为,都逐渐朝非人的方向转变。”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这段尘封的历史,不为人知的往事,到底是源于人性的贪念。
闫烨顿了顿问:“你说这个村子的孩子们是不是很可悲?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背负大人因贪婪种下的果。”
于添抬眸,眼底是看不出的情绪:“那是你还没有见过这世间的恶,恶人,从作恶起,便不配站在光下了,所以楼上,是猫?”
闫烨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不急不慢的喝完后回答说:“是,也不全是,唉,算了,谁叫你找到镇压石像了呢,我就带你上去吧,注意安全,跟我走。”
于添跟在闫烨身后,七扭八扭的拐到屋子后面,那里堆满了草垛子,草垛子上方是一扇小窗户。
闫烨停下,眼神示意于添爬上去。
于添一只脚刚踩上草垛子。
闫烨:“噗——,我说木疙瘩,你要不要这么呆啊,那窗户那么小,你能钻进去吗?”
于添攥紧拳头,想到留着闫烨还有用,忍了又忍,撤回了一只向前迈的脚,转头看向闫烨。
闫烨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扒开草垛子,拆下来一块墙,里面是一个木梯子。
闫烨:“这儿,上去吧,上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于添:“你不上去吗?”
闫烨:“如果你是担心你,放心,现在天还没黑,上面不会有危险,如果你是在担心我,没事的,这是我家,我在这里等你。”
听见这话于添嗯了一声,就爬上去了。
他听见,闫烨把草垛子移回原处,离开了,也听见,闫烨嘴里小声嘟囔“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于添疑惑,于添不懂,于添不想思考。
爬上去,于添才发现,比起冷冰冰的一楼,二楼的布置才有家的样子,墙上贴满淡蓝色的墙纸,脚下是柔软的毛毯子,屋子里,到处摆满各式各样的猫爬架,头顶是一个透明的大碗。
屋子里有一个大大沙发,沙发旁边的空地是被围住的滑滑梯,摇摇马,跷跷板和一个大吊床。
房间里,是一群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
他们拍着手,唱着歌:
“猫儿猫儿爱吃鱼
獠牙森然怖狰狞
呜呜咽咽声凄厉
血腥弥漫心颤惊”
“嘘!有人来了。”一个小男孩儿出声提醒。
“啊,可小壹哥哥还没回来怎么办?”
“我们自己也可以的。”
“会是闫烨哥哥嘛?”
“爸爸妈妈这个点还没回来,应该是闫烨哥哥!”
“闫烨哥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激动的讨论着,从房间里跑出来。
在看见于添时都被吓了一跳。
于添一时间,面对这么多小崽子,也是皱起眉头,试探性的问:“你们好?”
“是他!快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孩子四处逃窜,躲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于添:“…… ?”
看着房间各处露出小脑袋的孩子,于添觉得自己被闫烨耍了,想顺着梯子爬回去,才发现来时的梯子已经被撤去。
想着刚才孩子们拍手唱的童谣,和闫烨嘴里的嘟囔。
“血腥弥漫么。”于添明白了,闫烨是故意给他讲诅咒的由来,为的就是把他锁在这里。
毕竟根据闫烨的故事来看,他们这些玩家,就是被村民引来献祭猫神的村外人,如果不破解诅咒,在祭祀那天,所有人都会死。
于添坐在大大的沙发上,随机吓跑了三个躲在沙发后面的小朋友,他揪住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排成一排站在他对面。
“接下来,我问你答,一人一个问题,不许说假话,明白吗?”
孩子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的点头。
于添看向最左边的小男孩问:“第一,你们为什么在这。”
小男孩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们身上的诅咒还未生效,不会像,嗯,像爸爸妈妈那样在晚上变成小猫。
爸爸妈妈说外面有可怕的怪物,不允许我们在中午之前出去,每天天黑之前,他们都会把我们送到闫烨哥哥这里,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再把我们接走,现在,还,还没到放学时间。”
于添看向中间低着头的小男孩问:“第二,你知道老槐树是干嘛的吗?”
中间的小男孩微微抬头,思考了好半天才说:“这,我好像听妈妈说过,槐树也叫鬼树,依水而成,起招魂固阴的作用,村子里有很多冤死的亡灵,妈妈说,那棵老槐树,就是他们,也是我们回家的方向。”
于添点点头,对着最右边扎着双马尾的女孩问:“第三,昨天晚上的鱼眼珠,是谁的?”
小女孩抬手指向吊床的方向,带着哭腔,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说:“呜呜呜我们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偷玩儿眼珠子了,你不要告诉我妈妈好不好。”
只见吊床里掉出一个男孩,个子很高,看起来比别的孩子大一点。
男孩捂着一只眼睛挡在三人身前:“你不要欺负他们,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我就是想去找我妈妈,一时间迷路了,有什么,你冲我来!”
于添:“你眼睛怎么了?”
男孩:“鱼眼睛与使用者共感,你把我的鱼眼睛戳爆了,我眼睛自然也受伤了。”
于添:“……”怪不得大家都这么怕他,原来他无意间搞伤了一个孩子的眼睛。
于添摆了摆手示意“游戏”结束,四个孩子唰的一下就藏起来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不知道在房间哪个地方的小喇叭,响起温柔的歌声。
“叮咚,午饭时间已到,请小朋友们按时就餐,乖乖吃饭。”
声音循环播报,所有孩子都走出来,跑去餐厅。
屋内的小窗户,爬进一个小小的身影,刚刚好从窗口进来,这人于添认识,是穿着闫烨斗篷的小壹。
“啊,大哥哥,你怎么在这?”落地的小壹看见于添后疑惑的问。
于添:“……”我也很想知道,我也不想来啊。
小壹有些着急的把斗篷递给于添,扔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跑去吃饭了。
小壹:“大哥哥快下去吧,披上斗篷,去小槐花林里找我埋的宝藏,那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于添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他也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外出执行任务,就是带队训练,每一天唯一的念想就是活下去。
看着手里的大黑斗篷,于添陷入沉思“他们俩到底在干什么?”闫烨和小壹一直在将他与其他玩家剥离,帮他完成任务,至少目前,这种行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他们好像都不希望自己死。
顺着来时的入口看,梯子又重新抵在墙上,尽头是闫烨扯着嗓子喊:“喂!干嘛呢你,咋还不下来,不要打扰他们吃饭啦。”
于添嗯了一声,顺着梯子爬下去。
“现在几点了”于添问。
闫烨:“两点半”
“那首童谣还有最后一段,对应着明天晚上,对吗?”于添边说边把斗篷递给闫烨。
闫烨接过斗篷,披在了于添身上说:“等你找到小壹埋得宝藏,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
“谁问你了。”
闫烨看向于添,笑的灿烂。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
小槐花林处,寒气刺骨,薄雾久久不散,阳光根本无法穿透那白雾。
闫烨将手搭在于添肩上,表情严肃,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重重道:“一定,一定要小心,衣服穿好,要活着出来。”
猛的一下,于添就被推进雾中,同样不能触碰的雾,与第一晚不同的是,这次,他被闫烨的斗篷裹的严严实实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他还好好的。
耳边是嘶吼的风,寒意随血液游走在身体各处,于添脚下,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四周都是长长的黑影,黑影好像没看见他一样,直直的从他面前飘过。
是闫烨的斗篷,遮住了他。
他是来找小壹口中埋得宝藏的,算算,离这个世界任务截止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了,成败与否,就取决于这一天半,纵使危机四伏,毫无头绪,他也要找到,他要离开。
于添顺着小路一直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只知道,周围越来越冷,黑影越来越多,能见度越来越低。
他的嘴唇被冻得发紫,睫毛也落上冰霜,腿像灌了铅一样几乎迈不开,手臂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他怕自己冻晕,拿寒影割的。
疼啊,真疼啊,好冷,好困。
终于是在身体到达极限之前,看见了一个小木盒子,手放在小盒子的瞬间,于添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