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磨刀雨

35、第 35 章

　　夜晚风起，整个山脉亮起一盏又一盏灯光，黑暗中荧光点缀，山庄在浓墨般的夜幕下越发冷寂。

　　二楼阳台又空又大，江澄的头发被风裹起，纤瘦的身子隐没在黑色布景里快要融为一体。
　　崇礼就在身后，说：“江澄你看到没，除了你，谁都不在意我回不回来。”
　　方才说完要订婚后，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异常精彩，没有一个人眼里透露出对这场婚宴的恭喜。
　　江澄冷眸瞧他：“你们自导自演的戏码，不就是为了你悔婚吗？”现在反到怪起配角来。
　　她转身要走。
　　崇礼伸手，想抓住江澄手臂，却只够到她发丝和身上飘来的香味。

　　*

　　江澄从二楼下来，满目熟悉的大厅，一个人没有，熟知今日老宅氛围奇怪，佣人们都呆在自己的地盘随意不敢出来。

　　扶着栏杆，步行到旋转处，突然，崇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江澄一步步走下来，崇即目光灼热，快要把她看穿。
　　心跳有突然的停滞，江澄站在还差两个台阶的位置，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几秒，最终还是他先低头。
　　“崇礼身上的伤是你弄的？”

　　料想过她和崇礼的谈判不太愉快，但没想到会到动手的地步，联想到她身份证和手机都被扣留的情况，崇即眉头不悦的蹙起。
　　“你们谈了什么？”

　　江澄挪开视线不说话。

　　崇即眯起眼，“跟他说我的事了？”

　　额，那倒不是。
　　江澄摇了摇头，“没有。”刚开嗓便浓浓的鼻音，她擤了擤自己堵着的鼻子。

　　崇即：“崇礼那边会有父亲跟他去说，不用担心下个月订婚宴的事。”

　　江澄错愕抬头，“你说什么了？”
　　崇即：“说崇礼不适合你。”

　　江澄有些紧张：“还有吗？”
　　“还有什么？”崇即眉弓挑起，“说你和我进展到哪一步了？还是说我比崇礼更适合你？”
　　说着，崇即向前上了两个台阶，两人同时站立在一个层面，面对着面，呼吸勾缠。

　　江澄撑开他的胸膛，自己往楼下跑去。

　　崇即立即跟上，在楼梯转角下的空处，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楼梯下光线昏暗，江澄被抵到墙壁。
　　后背冷硬的触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前面发烫的胸膛，让她手掌颤栗，要往回缩。

　　崇即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自己更近的面前。
　　“为什么不能说？还是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感情？”

　　江澄虽不表态，但她的表情之间的微妙转换，让他觉得她并不想让人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低头，嘴唇距离她的耳间一厘米的地方，“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想法？还是说你不愿意放弃崇礼？真的很喜欢他？”

　　这段时间，江澄的态度让他感到怀疑，“江澄，你不要告诉我你一边喜欢崇礼的同时还喜欢我。”

　　听到他荒唐的想法，江澄挣了挣手腕，“你在说什么啊。”这种荒谬的话怎么能从他的嘴里说出。
　　“那不然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崇即心中的不确定性加深，他希望能得到江澄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们之间算什么关系。”

　　崇即眼里的灼热快把她灼伤，无法被定义的感情让她备受煎熬，江澄确定，自己是喜欢的崇即，但相比即将到来的自由，她确定自己想要的什么。
　　“我们之间就是很普通的大哥和他弟弟女友的关系吧，没有订婚前，我也不敢给自己个身份，或许——”
　　“你更想我们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江澄！”崇即低声怒吼，“你敢再重复一遍你说的这话吗？”

　　江澄凝着他，瞳孔倒影出崇即愤怒的怒吼，江澄刚要张口，头顶上方传出轻微的皮鞋声。
　　经过辨认是属于崇礼的。

　　不满江澄的注意力被牵走，崇即左手捏着她的下巴，控制住她所有的注意力。

　　江澄拿下他的手，比了个“嘘”。
　　崇即眉锋聚起，不解的看着江澄。

　　江澄竖起食指，向上比了比。
　　崇即抬头，听到属于男人的脚步声。

　　崇礼只是接了一个电话，便错过了江澄。他下到二楼，刚好佣人从大厅路过。
　　崇礼问：“看到江澄小姐没。”
　　佣人低声又恭敬的声音回答，“没有看到小姐。”

　　崇礼的声音传来，崇即熄灭的火被点燃，不悦的情绪充满心头，控诉：“你到底有没有心？”
　　怎么可以把自己放在第三者的层面，还是不被承认的第三者。

　　江澄捂住他的嘴，“你骨折了还没好，待会儿让崇礼看见，很难有胜算。”

　　崇即肺部快要气炸，奈何江澄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目光纯粹没有任何旖旎，关注的只有上方的崇礼。

　　突然，崇即松开所有力量，江澄一愣，感知脸上被冰凉的手指刮蹭。

　　手指顺着脸庞到达唇边，柔软温热的唇瓣上刻上他的指纹。他低头，埋在她耳边，声音低沉。
　　“怕他发现？”

　　江澄刚想开口，崇即的手指划入两张唇瓣中间，感觉到口腔中的异样，江澄不动了，口中尝到一点柑橘的味道，是她口红的味道。

　　崇即手指推出，指腹沾染上的口水轻轻压着她的唇瓣来回。
　　“今天的口红颜色不适合你。”

　　她的口红全被蹭没了。
　　唇瓣变，气色憔悴。

　　楼梯上，崇礼转身，朝着楼上走去，皮鞋声敲击楼板，再好质地的楼梯材质，也能听到清脆的声音。

　　江澄解释：“我不是想让你难堪。”

　　什么解释也抵不过江澄行为给他带来的伤害，崇即收回手，冷笑。

　　*

　　窗外大雨如银丝倾泻，砸到玻璃，整个屋子都是被雨水袭击的声音，江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司机替崇即拉开门，他折身进入，轿车驶入雨夜中渐渐化为黑点。

　　耳边，有佣人提醒她的声音，江澄回看，发现是崇建业身边的管家。

　　江澄心下一沉，该来的总会来。

　　与崇建业的关系不算太好，在来陵城前，两人未曾沟通过一次，哪怕有了婚约，也仅仅只是饭桌上的交流。

　　他不过问自己的工作，不过问感情，只当陌生人看待。

　　唯独的一次，还是上次家庭日的遗书。

　　江澄被带到那个熟悉的书房，原木色的家装，到处散发木质香味，背后是一副字画。压抑的气氛让她浑身上下有些疲软。以及喘不上气的压迫。

　　无论她在崇礼和崇即面前是怎样的周转，但对崇建业，都有不容置疑的恐惧。

　　或许是对方权利，或许是一言定语，或许是对方传奇的绯闻色彩，都对这个神秘的男人，增加模糊的色彩。

　　江澄一直站在书桌前，管家已经退去，崇建业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保养得当的脸，低垂着看着面前都文件。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背后的钟表提醒时间的流逝，崇建业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江澄脚后跟微微有些发麻，他才从文件中抬头。用那双隔着眼镜的眼，看穿你的底气。
　　“江澄，上次遗书的事情你想的怎样了。”

　　崇建业交叉着手，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不是过问崇礼的受伤，也不是过问为何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

　　江澄眼眸低垂，片刻后，才回答。
　　“很感谢崇爷爷对我的照顾，如果他还在，看到这样的局面，也不会愿意我们结婚。”

　　崇建业的眼睛如鹰一般锋利，直勾勾地盯着江澄的眼。
　　她抬起脸，直面面对。

　　“也是，如果我是你，也会选择拿到一个亿的现金和那些是房产使用权。”崇建业表示出惋惜，“就是可惜宏达和崇即了，毕竟后者是真心喜欢你的。”

　　崇建业身形靠后，被遮挡的胸膛露出，五十多的年纪依旧强壮。
　　“婚约就摆在这里，崇家你想嫁就嫁，不管崇礼还是崇即，你总要嫁一个不是吗。”

　　才不。
　　江澄捏紧手指，全身都在抵抗。

　　*

　　门廊外，大雨盆泼，江澄回去的车就停在门口。

　　身后，强势的不容置疑的推门声传来。

　　江澄看见李淑萍完全暴露的，嚣张的脸。
　　摊牌了，不装了。

　　“江澄，原以为你会懂事的，我还没提点够你吗？”
　　“提点什么？”江澄冷笑，“你猜我成功没？”

　　她原本的计划是，崇礼失踪错过结婚日期，利用绯闻让崇即结婚，还能削弱他的势力，崇礼便可以利用联姻弥母族这边家世上的不足。

　　但是全被江澄破坏了，不仅没有勾引到崇即，去了一趟Z市还让崇礼提前回来，完全不按计划行事。

　　方才崇建业叫她过去，说订婚宴如期举行，李淑萍想撕碎江澄的心都有。

　　她盯着她，“你这个狐狸精。”

　　江澄不搭理她，郑途撑着伞，在车旁候着，她踏下台阶，挪步到伞下。
　　李淑萍不知道她这样的底气从何而来，一个快要濒临破产的企业的，瞧不起的爸妈，凭什么在她面前神气。

　　穿着细细的高跟鞋，李淑萍上前，扬起一个巴掌。

　　意想中的巴掌声没响起，江澄还在伞下，她的手腕被一股力量控住，李淑萍转头，看到陈泽桀骜不羁的脸，满脸嬉笑的把她扶正。
　　“阿姨，别摔了。”

　　陈泽是崇家表亲，李淑萍不想在那家人面前丢脸，但今天她不想装了，
　　李淑萍拍开陈泽的手，怒骂：“滚开。”

　　她冲进雨幕，牵制住江澄的手，把她一同拉进雨里。
　　所有想对江澄的脏话都在这一刻倾吐。

　　江澄根本听不见李淑萍在说什么，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旋转，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眼，她看到崇礼飞速跑来身影和李淑萍长大的嘴巴，接着失聪，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