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磨刀雨

16、第 16 章

　　江澄躬身上车，一股独属于两人之间的尴尬，扑鼻而来。
　　她低头，目光垂得很低，却还是感觉，崇即若有似无的视线在看她。

　　车内，陈泽已经坐上副驾，趁着时间，江澄调整坐姿。
　　腿边触碰到购物袋，摩擦出窸窣的声音，前面陈泽，探出半边身子，笑意明显。
　　“嫂子买的什么呢。”

　　江澄将袋子往边上推了推。
　　“我很好奇，你怎么总喜欢喊我嫂子呢？”
　　明明崇礼不是陈泽的哥哥，两人也没有血缘上的来往。

　　这...
　　陈泽摸着下巴，眼珠朝左停缓两秒后，邪气的看了眼崇即，又看回江澄。
　　“这不是习惯了嘛。”

　　江澄：“......”
　　陈泽大咧咧的，刺破两人尴尬的过往，却像没事人一样，盯着自己的脸，试图找到一些答案。
　　江澄半敛双目，挪开打探的目光。

　　车厢内，响起崇即适宜的声音，打断了陈泽无礼的举动。
　　他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

　　陈泽只是笑，扣好安全带后，跟她正经聊天起来。
　　“江澄妹妹，最近收到崇礼的消息没？”
　　江澄难尽的的眼神瞟去，回答；“没有。”
　　“我知道一些，你要知道吗？”

　　江澄抿嘴，表情拿捏得死死的。
　　她知道陈泽喜欢捉弄人的性格，如果说想，他肯定会肆虐的调侃一番，把人弄得下不来台，再说你想知道的事。
　　对于这种人，江澄索性不理会，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这一招果然对陈泽起了作用，他坐直身子，开始分享一些自己知道的情报。
　　“失踪前崇礼的踪迹遍布于各个城市，其中Z市是去的最多的，最后的踪迹也是留在Z市，只是，他的信息被处理的干净，像是特意的。”
　　说完他侧着身子又凑过来，“妹妹你不觉得，他是不想跟你订婚，然后逃了吗？”

　　手机上，时间写着19:21。
　　江澄低头，仍旧没有回答。

　　她的心却在翻涌，果真是Z市。
　　昨天临时起意去的世纪百货，遇上的正是本地知名企业的刘夫人，而郑途也告诉她，最近半年，李淑萍都在和刘夫人联系。
　　那位刘夫人虽然嫁在陵城，但娘家却是Z市赫赫有名的百达集团。
　　而崇礼近年签订合同的客户多是H市的企业，根据天眼查，这些企业之间多多少少都有关联。

　　脑中迅速过完今早翻出来的资料，Z市，活动策划，喔哒哒奶茶。
　　江澄记起，近年来奶茶深受广大年轻人的喜欢，其中喔哒哒的创始人频繁出现在热搜上，她漂亮，知性，大方，有趣。
　　不俗的家世和娱乐化过的创业段子，都让她在年轻人中声名鹊起，甚至，还有节目组想找她上恋爱综艺。

　　江澄握紧手机，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十字路口旁，播放事好和喔哒哒联名广告的巨幅显示屏，红色轿跑上，崇礼势在必得的微笑。

　　江澄垂着头，昏暗的光线从窗边落在她失落的脸上，平时倔强生气的脸，突然可怜兮兮起来，陈泽害怕她哭，赶忙说。
　　“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他，让他和你订婚的。”

　　听完，江澄迅速抬头，目光坚定又直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陈泽总认定自己就想和崇家人结婚呢。

　　她眸光翻转，定在陈泽的脸上。
　　“和你结婚可以吗？”

　　这一问，陈泽立马呛咳出声，他红着脸颊，手足无措。
　　“你这人怎么随便乱发结婚邀请呢。”

　　同样诧异的还有正在开车的崇即，他带有审视的目光，透过后视镜传递过来，只有一秒，又回正到前方的视线。
　　一样的结婚邀请，她也对他发过。

　　江澄勾了勾唇，淡笑无声。

　　车子在一处高端楼盘前停下，看到熟悉的地方，陈泽立马解开安全带。
　　害怕被江澄拉去结婚，他丢下一句话开跑，“我到家了，拜拜。”

　　*

　　车内只剩两人了。
　　尴尬的气氛重新涌动，江澄的手指无意识划着座下的皮椅。
　　早知道就不逗陈泽了，现在少了一个人，还怪不自在的。

　　崇即也感受江澄的别扭，明明刚才还灵动的脸，现在却只看着窗外。
　　“你家住哪儿？”他打破沉寂。

　　“滨江海岸。”
　　江澄知道他不容拒绝，便老实交代自己的住处。

　　只是，说完后，车子并没有行驶的迹象。
　　她偏头，目光沉甸甸的，崇即一张好看的脸，也在看自己。
　　“坐过来。”

　　入职时的培训里，老师曾说过，当领导亲自驾驶时，前排为上。
　　按道理，她是应该坐到副驾的。

　　被提点的江澄，小脸一红，不紧不慢地挪动身躯。

　　车内空调适宜，舒适的暖风吹在身上，连带身体有些发热，江澄扇了扇西装的衣襟，嗅到一丝熟悉的好闻味道。
　　似檀香混杂的草木香，轻柔质朴，被包围着时，有令人安心的作用。

　　崇即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把车停到路边的车位，彻底不再动了。
　　江澄有些不解，崇即解释道：“我们谈谈。”

　　呃，那晚没继续的谈话，终要继续。
　　江澄双手放在膝盖，身体坐得笔直。

　　或许是两人之间暧昧的过往，和社会中对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误解，江澄有意拉开距离。
　　崇即目光下沉，掠过她小学生的坐姿，清了清嗓子。
　　“不用那么紧张。”

　　好吧，江澄双膝朝左微偏，裙摆的碎花在脚下涟漪出轻巧的波浪。
　　“你也看到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那么想和你结婚。”

　　刚才对陈泽的调侃，被很好的挪用到那晚的解释上，她就是这么随便，喜欢拿结婚开玩笑。
　　“所以你完全不用负担。”

　　江澄眼睛黑漆漆的，像湿漉漉的小鹿，灵动明亮，盛满一汪春水。

　　崇即原本是想和她讨论朋友圈的事，却被她的一番提醒，思绪不免回到周六的晚上。
　　不同的是，那时的她是睡着的，眼睛闭合，不带情绪，没有任何抵抗。

　　感觉到身体的燥热，崇即降下车窗。
　　夜晚的风从车缝中溜进来，吹灭了心中不可言说的旖旎。

　　江澄的一番解释，换来的是对方无尽的沉默，她知道那晚的事是躲不过去了，便直面回答。
　　“那天我跟你说过，真的是弄错房间了，我对你没有那种心思。”

　　对待崇建业的逼迫，她的妥协只是权益之计。
　　江澄很清醒，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解释就是这样。”
　　她坦白淡然，轻松的抹过那些不可言说的暗昧，就像渣男，毫无道德可言。

　　崇即突然感觉有股火在身体乱窜，不管是不是江澄点起，他都把责任归咎于她身上。
　　他提醒她，“你的裙子和外套还在我的浴室。”

　　说的是那晚，江澄换下衣服。

　　李淑萍真该死，居然留了这么一手。
　　江澄小脸一红，伪装的坚强开始逐渐破裂，“你不要可以扔掉，或者交给管家处理。

　　崇即冷哼一声，身形微微后仰，撑靠在车窗上。
　　他偏坐着，长腿自然敞开，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找回了主动权。

　　无论在哪，他都是中心点的存在，不容忽视。

　　唯一的冷风被他身体阻挡，江澄抬起眼，轻瞄。
　　崇即西装包裹的身体矜贵冷欲，微挑的眉梢，充满不可抗拒的疏离，掌权者的威严重新回到他身上，仿佛刚才的退让都是幻想。

　　江澄目光闪躲，知道自己的行径惹恼了他，却还是越挫越勇。
　　“那你是怎么想呢，难不成崇礼逃婚了，你真要顶上来？”

　　崇即薄唇微启，吐出“休想”两个字。
　　他不是江澄和崇礼之间Play的一环，更不是她赌气崇礼的筹码。
　　那些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澄被怼的窘迫了两秒，却依然厚着脸皮，继续挖苦，“那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就像初中时，你写信教我怎样处理人情世故那样，伸出你的援助之手就好了。”

　　曾经的过往，被拿来挡住堵话的谈资，崇即眉心一跳。
　　“江澄，你知道恬不知耻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我不知道，你教我啊。”江澄摊开手，把手掌暴露于他面前。

　　崇即太阳穴猛烈颤动，右手握住江澄的手掌，用力一拉，把她拉倒中央扶手上。
　　他逼近，冰冷的鼻息喷洒在江澄的脸上。
　　“江澄，你的那一套对我不管用，不要用到我身上。”

　　江澄：“那什么样的套路对你管用，我换一套就好。”

　　崇即半眯双眸，下颌线紧绷，一双深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江澄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丝毫不带情绪的眼神，戳痛他心中不曾探究的部分。

　　他松开手，江澄惯力往后倒，柔软的靠背接住了她。
　　江澄揉了揉自己的手心，被攥紧的温度还在停留。

　　车外街景不断后退，劳斯莱斯并入车道。
　　一种微妙的氛围弥漫，江澄也说不出崇即生气的点。

　　她靠在车靠背上，闭着眼，静静养神。

　　*

　　回到家，江澄总感觉心里少了一块什么，拼凑不上的完整让她心里痒痒的，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早上，直到面对自己的衣柜，江澄才想起来。
　　自己昨天买的衣服落在了崇即车上。
　　“......”无语感扑面而来。
　　江澄已经设想，自己不要那些衣服的结局。

　　地铁上，崇即生气的脸一直挥散不去。
　　江澄烦闷的扯了扯包带，她也找不出自己故意激怒对方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报复？
　　报复他为了前程，甩了自己？

　　江澄不清楚，如果他真的介意那份婚约，为什么不当面问问她呢？
　　所以，他一定是默许的，默许一直放在一起的名字突然换人，也不在意。

　　到了公司，江澄烦闷的情绪一直未消散。
　　主管李岩过来，敲了敲她的桌板，示意她跟过来。

　　江澄深呼吸，整理好自己后，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跟去。

　　会议室里，李岩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一支烟在夹他的手上。
　　江澄下意识皱眉。

　　李岩；“这次轮岗下来了，你被安排到报销岗。”
　　报销岗活多又杂，根本没有偷闲的时候。

　　江澄：“可是我的意向还没确定啊。”
　　昨天才开的早会，同事之间还没来得及商量。

　　“轮岗本就是固定的，原本是想调你成本岗，但你自己能胜任吗，转来转去，只有报销最适合。”
　　江澄没接话，隐约感觉李岩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哪里奇怪。

　　回到办公室，负责报销的小刘跟她交流。
　　“小澄，主管都和你说了吧。”
　　江澄笑着：“我先准备交接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