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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18、
      斑能明显感觉到,父亲自从一年前带着若竹夫人和泉奈去雷之国探亲回来之后,他就变了。

      之前,他和明光、户隐两个弟弟的启蒙都是舅舅光秀所教导的,父亲只会训练泉奈一个人。但是现在,族里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光秀,除了指名他的必要任务之外不再外出,每天不是一个人在潜心研究,就是在训练场上训练他和弟弟们。对于族里的质疑,父亲的回复是:“我年纪也不小了,该全力以赴培养孩子们成为独当一面的优秀忍者了。”

      和光秀不一样,父亲的训练非常严厉,不仅很少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下手也毫不容情。他还好,明光和户隐可就苦了,时常被父亲重重地打倒在地,一边哭着抹泪,一边被父亲训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是男子汉就站起来!”

      至于为什么他早有准备……早在几年前,他就看过父亲是如何训练泉奈的:泉奈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他如何挥舞苦无;等到弟弟两岁了,他就开始在训练场上拿着苦无与父亲较量,一次一次地被父亲击倒在地,再一次一次地抿着嘴唇不服气地站起来继续战斗,异常倔强。

      有一次,他路过训练场,看见的就是尚且年幼的泉奈被父亲手持竹刀一刀打飞,趴在地上喘气。不知道是不是疼,弟弟的腿抖得几乎都快爬不起来,可是父亲却毫不心疼,还在厉声呵斥:“泉奈!站起来!”

      他看着都为弟弟心疼,忍不住上前为弟弟求情——明光和户隐在泉奈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还在练习基本功,可不会和成年人对练呢!结果,父亲只是扫了他一眼,示意他看向弟弟:

      “这才是泉奈希望的!斑,你看看你弟弟的眼神!”

      此时,泉奈终于站起来了,他就像是一只雄性幼狮,凶狠倔强地瞪着他正居高临下的父亲,完全无视了哥哥的求情,拿着苦无又冲了上来,口中不住地叫喊:

      “父亲,再来!”

      这种挑战往往会持续到泉奈被打到再也爬不起来为止,那时候父亲才会把弟弟抱起来,给他检查身体,在受伤的地方上药,顺便叮嘱他:“这些伤不要被你母亲发现了,不然她会担心的。”

      “放心吧父亲!”

      ——所以当他自己去接受父亲的训练的时候,他也很快适应了这样严苛到近乎是父亲单方面殴打他们的节奏。并能够在父亲说休息的时候,为弟弟们拿些水并安慰他们几句。

      不过今天父亲似乎心情不太好,下手格外重,在他宣布训练结束之后,明光和户隐他们两个已经基本上变成了蚊香眼,躺在一旁被陪练的火核拉着上药,泉奈倒勉强还能站着,他便去与泉奈聊了起来,不过他还没开口,泉奈就又仰着头,一脸羡慕道:

      “哥哥,你真强啊,我最多只能和父亲过三招而已,你却能和父亲缠斗那么久……我也好想变得像你这样厉害啊!”

      从泉奈能记事开始,这孩子就像是他的跟屁虫一样,对他十分崇拜,他在的时候就哥哥前哥哥后地围着他嚷嚷,哪怕他有时候嫌麻烦无视了他,泉奈也依旧喜欢缠着他。这一点到底是像谁?斑也想不通。

      在弟弟第不知道多少次这么夸他之后,斑摸摸弟弟的脑袋,鼓励他道:

      “等泉奈长大了,也会变得很强的。说起来,昨天是你的生日吧?我从外面买了一把特制的苦无,送给你吧。”

      “嗯!”泉奈开心地点了头,不过随后他仿佛又想起来了什么,气呼呼道:“对了哥哥,你昨天不在家不知道,父亲又说话不算话!”

      “之前就答应过我了,我生日那天他会带我去见妈妈,然后和妈妈一起庆祝的!结果我昨天训练的时候问他,他却说不行,说妈妈身体不好,过几天再去找她……可是我都快半个月没见到她了,我准备了好多话,想和她说的……”

      一开始还连珠炮地和他嚷嚷着对父亲的不满,可说到了后面,泉奈的声音还是低落了下去,小嘴也撅得能挂油瓶似的。见状,斑哭笑不得,却又不免为弟弟感到心酸。

      若竹的身体不好,这已经是族内公认的事实。也是因此,父亲从泉奈开始走路起,就分开了母子俩,他贴身带着泉奈,而若竹则独居一室养病。

      在泉奈快两岁的时候,有天晚上他吵着嚷着要妈妈,就在阿堇去给若竹拿药的功夫,他一个人跑进了母亲的房间,然而——

      昏暗而迷离的暗色房屋内,仅有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的灯火,在纸门拉开后,那一点烛光也随风飘摇,倒映着躺在屋中的女人长长的幽暗身影,从地面蔓延至看不见底的黑暗中,如深渊般竟然要将他整个吞下。

      刺鼻的汤药味仿佛是能烤干幼童的嗅觉,年幼的孩子被这屋内的光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放声大哭。

      哭声引来了忠心耿耿的女仆,阿堇连忙将泉奈抱走。可是任由她如何安抚,泉奈都哭闹不休;不止如此,当天晚上男孩便发起了烧,折腾了足足一天才退了烧。期间,父亲是病子与弱妻两头跑,甚至都顾不上执行的一些重要任务,交给了光秀舅舅等部下完成。

      那个时候他猜过,若是若竹夫人有力气去问父亲泉奈的情况,父亲也只会说一切安好吧——因为,有一次他悄悄地瞧见了,父亲在推门进入若竹夫人的病房前,还是愁着眉的,可是在手指触到门的那一刻,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努力要露出轻松点的神态。

      “泉奈性子活泼,但是若竹需要静养身体。她现在经不起闹腾,也不能劳心烦神,没有我的允许,泉奈不能独自来探视若竹。”

      在那之后,父亲对照顾若竹的阿堇如此命令,于是,泉奈想见母亲,就必须要经过父亲的允许。尽管斑觉得这不合理,也试图帮弟弟争取,然而父亲一句话就叫他哑口无言:

      “这是为了你母亲的身体着想,而且,你母亲也不希望泉奈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躺在床上而不能与他说话。”

      ——这是若竹希望的。但是,就像泉奈说的那样,他期待已久的生日,都不能与母亲见上一面,这对他这个孩子而言,也确实太残忍了。

      ……所以,当泉奈缠着他:“哥哥,你带我去见妈妈吧!阿堇看有你在,肯定就会放我进去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一遍又一遍地求他的时候,他也“不得已”地点了头,换来了弟弟的欢呼:“哥哥你最好了!”

      为了见到若竹,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做出了如下计划:首先,是让火核去引开阿堇——火核信誓旦旦地表示:“我会和妈妈说火策突然发烧了,爸爸和奶奶不在家,让她回家看看火策去!”然后,等着阿堇一离开,斑就带着泉奈进去找若竹。

      嗯,越是简单的计划,越容易执行嘛。

      事实上,实施的难度也确实很低:阿堇对于火核的说辞没有丝毫怀疑,在请示了若竹之后立刻拉着长子的手要回家看望幼子。趁着阿堇走开的功夫,斑拉开了若竹的房间纸门。

      所幸,那日若竹的精神竟然不错,不像往常那样虚弱地躺着,而是坐起来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似的发呆。

      “妈妈!”

      一看见她,泉奈立刻叫嚷着扑了上去,而若竹眼见竟然是泉奈,病弱的脸上立刻浮现了一丝笑容。她顺势抱住了儿子,让泉奈能贴在她怀里,细细柔柔地问他:

      “今天怎么过来啦?不训练了吗?”

      “我想妈妈了!”

      泉奈答得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还被父亲训练得坐在地上直喘气。男孩像个小炮弹一样不停地说了起来:

      “妈妈你知道吧,昨天是我的生日!哥哥刚刚说要送我一把特制的苦无,父亲也送了我一把短刀,可重了,连明光哥都说要他那个年纪才能用,但是我觉得我也可以用!妈妈下次我带给你看,那把刀好漂亮……”

      “哼,父亲说话不算数,之前和我说过生日的时候可以过来找你,但是昨天我去找他,他说不行,一定要我去睡觉,还说他要给你治病……一定是骗我的,父亲又不是医生,火核和火策的爸爸才是医生……”

      男孩吧啦吧啦的,一直都在说个不停,若竹也不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微笑着看着儿子,时不时附和他几句,但总能说到泉奈在意的点上,让他更兴奋地喋喋不休。听的时间久了,连一旁的斑也忍不住地想:泉奈这是憋了多久的话想和若竹夫人说啊……

      不过,小孩子的精力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后,到底本来就训练很久的泉奈还是支持不住了:就像被抽了发条一样,他和若竹说了一句妈妈我有点困了,就扑在她怀里,竟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见泉奈熟睡,若竹这才小心翼翼地轻拍儿子的后背,嘱咐斑帮她从柜子里拿毯子来。斑依言照做,随后,若竹便给泉奈裹上毯子,抱着他为他唱起了一首他听不懂的歌。

      她的歌声温柔而空灵,仿佛是静静承受着大雪落下的大地,却又透着一股难言的悲伤,伴着歌声,她还在轻轻地拍着儿子的后背。斑看到,若竹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泉奈,眼中是万般的温柔——她也只有面对泉奈的时候,能流露出这样的感情,平时里她对自己、对父亲都是淡淡的。

      随着泉奈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她的歌声也渐弱了下去。这时候,她才看向一直坐在旁边的斑,朝他招了招手:

      “斑,过来些。坐在这边来。”

      她拍了拍身边的床褥,待斑挪过去之后,若竹便朝他伸手——斑注意到,她的手已经干瘦得几乎能看见骨架了。她摸了摸他的头,很慢地与他说:

      “谢谢你,一直替我照顾泉奈。”

      她轻轻地摩挲,那种触感令他感觉有些别扭,少年移开目光,小声道:“这没什么啦,我是他哥哥嘛。”

      “是啊……我虽然不是你亲生母亲,但泉奈却是你亲弟弟。以后就算我不在了,有你照顾他,我也就放心多了。”

      话音刚落,斑立刻提高了音量——他听不得若竹说这种话,少年急迫道:“请你别这么说!父、父亲他有在找名贵的药材,也去外面请厉害的医生了,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听他这么说,若竹反而一愣,随后,她仿佛释然一般,微笑道:“嗯……斑,谢谢你,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啊。”

      当她笑的时候,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了一丝红晕,十分惹人怜惜。见状,斑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下一秒门就被人拉开了,他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正看见他的父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皱着眉头瞪他。

      “隔得老远就听见你吵吵嚷嚷的……我不是说过不要随意打扰你母亲的吗?”

      男人严肃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指责,斑浑身僵直,不过还没等他想出说辞,若竹就先开了口:

      “田岛大人,是我太过想念泉奈了,所以才拜托了阿堇,让斑带着他一起过来……请您勿要怪责这孩子了。”

      她的声音轻柔和缓,却轻而易举地就让父亲的声音也从粗重变得柔和起来。斑注意到,父亲看着若竹夫人的神色无比温柔,连声道:

      “是,是……你想念孩子是自然的……好了,要喝药了,把泉奈交给我吧,我抱他回房间睡去。”

      可是,他刚要抱起泉奈,刚刚睡着的孩子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父亲?”

      “乖,父亲带你去睡觉。”男人哄着幼子,可是泉奈哼哼唧唧、扭来扭去的:“不,我就要和妈妈一起睡嘛……”

      这孩子气的话语让人会心一笑,田岛无奈,若竹则劝丈夫:“那等下就让泉奈睡在我身边吧,我也很久没和他一起去睡啦。”

      斑知道,父亲对若竹夫人一向是有求必应,她开了口,父亲肯定会依着她。果不其然,父亲点头,给泉奈在若竹身边又盖上一床被子,这之后,他才重新拿起了药,一勺一勺地给若竹吹凉了喂她。

      很快,若竹喝完了药,父亲便要领着他出去,留若竹带着泉奈一起休息。出门后,田岛恢复了严肃的正色,再度叮嘱他:“你母亲现在的身体情况还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恶化,以后少随便带泉奈去找她,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父亲。”

      可是,今天我看她状态不错,好像身体正在恢复啊……这句话,斑看着父亲,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父子两个相顾无言。很快,田岛便打发了他去找光秀继续训练,男人重新折了回去,来到了妻子的房中,而若竹仿佛也早有预料似的,面带笑意看着她的丈夫一本正经地拿出一床褥子铺在她身边,靠了下去。

      这时候,睡在当中的泉奈仿佛是预感到父母亲都在自己的身边,半梦半醒间,男孩撒娇道:“妈妈……再给我唱一遍那个歌……父亲,有点冷,要暖和……”

      “好,妈妈再给你唱一遍/父亲给你暖暖。”

      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温柔的歌声,泉奈睡得正香。丈夫侧卧在床上,用他的大手贴着泉奈的胸口,时不时地注视着她,目光中满是柔情,若竹想道:

      这个人,他是想尽力创造一家三口美好的时光吧……希望泉奈长大以后回忆起来,都是这样轻松而充满爱的氛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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