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永续》茶己昭

6、疏离

　　后续当然是他借故提前离开了宴会，至于奥斯丁，在那之后格罗瑞并没有看见他。

　　以往的宴会一般都会持续到晚上九点，但是在八点的时候，乌索斯就看见了威兹德姆的车停在了门外，在简单的交流后，他的主人似乎并不打算留人坐坐，于是他在适当的时机出现了。

　　威兹德姆离开时脸上的担忧太过明显，主人脸上的惫色也未加掩饰，管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格罗瑞从轮椅上站起身，活动活动了头颈部的肌肉，一边问道:“奥斯丁·斯芬克斯。这个人在斯芬克斯家族的地位如何？”

　　管家想了想，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一个吉祥物。”

　　“吉祥物？”

　　“现任家主是他的叔祖父，但也算不上直系，他还能留在那里只是因为他的叔祖母，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

　　“恃宠而骄？”

　　“不。”管家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摆出了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老成神情，“我觉得他只是一个想证明自己的老实可怜孩子。”

　　格罗瑞嗤笑了一声，对于管家的看法表示不屑:“老实孩子可不会给别人用发情诱导剂。”

　　管家睁大了眼睛，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格罗瑞，似乎是察觉到了哪里不太一样:“他对您.......”

　　“产品编号omega-set-707，本来是用以omega发育不良的辅助治疗，却因为严重的副作用被放弃生产，但是因为其低廉的成本任然流通在黑市上。”格罗瑞揉了揉手腕，肌肉酸痛算是它众多副作用中的一小部分，“强迫omega进入发情期和使用禁药，难道斯芬克斯已经无视法律到这种地步了吗？”

　　管家惋惜地低下了头:“那真是太难过了......我还觉得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你看谁都是善良的孩子。”格罗瑞朝着里屋走去，“但是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管家尾随其后，拿过他脱下的外套:“您说得对。我或许该告诉您伊果少爷的去向，他去了机械研究学院。”

　　格罗瑞动作一顿:“以beta的身份？”

　　“是的。”管家点点头，“需要我收集他的室友信息吗？”

　　“一切照旧，但不要打扰他。”

　　“好的。”

　　格罗瑞现在只想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但在那之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管家:“休伯特和威兹德姆，他们之间有什么嫌隙吗？我记得他们关系并没有那么差吧？”

　　管家耸耸肩:“我也很疑惑。而且听玛格丽特说，威兹德姆中将似乎打算搬出来住。”

　　威兹德姆要辞去军部的职务，还要搬出弗拉明戈家族的宅子，格罗瑞觉得他的行为越发不可揣测了。

　　管家忽然道:“难道是因为弗拉明戈家族又添了一个可爱的宝宝？我应该把这份资料放在了靠后一点的位置。”

　　“我还没有看到那里去，不过你刚才说，宝宝？”格罗瑞面色有些精彩，“难以想象，我以为瑞莎教授不会再有这种想法。”

　　除了斯芬克斯家族对于生育有着超乎常人的热情，其他家族都不太喜欢把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

　　“一个漂亮的小公主，应该要满一岁了，和瑞莎教授有些相像，活泼得过了头，也不知道会是alpha还是omega。”管家说起这些，又回忆起了一些往事，神情有些怀念，“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伊果少爷。”

　　“我理解你想看见一个新生命的急切感，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格罗瑞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更何况，我觉得目前为止，我和伊果你都指望不上的。”

　　管家有些为难:“要是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埃瑞斯家族恐怕......”

　　格罗瑞打断了他:“准备好明天的行程吧，你也需要早点休息了。”

　　身体的疲惫催促着格罗瑞快点躺下，可是那旺盛的求知欲又让他头皮发紧，根本无法入睡，只得又坐了起来，拿过了一旁的平板电脑。

　　弗拉明戈家族的新成员，也许是家族的授意，这并没有像斯芬克斯家族那样被大张旗鼓地报道，不对，根本就不会有正式报道，就算是管家给出的资料，他也只能从一些简讯中得知，哪个家族恭喜了，哪个家族送上了祝福并且拍了一张合照。

　　根据这种零星的消息，格罗瑞知道了这个小公主名为艾米，比起她的哥哥，她的发色更淡，但是眉眼和瑞莎几乎是一模一样。

　　休伯特虽然是大哥，却是个beta，原本大家都以为未来的弗拉明戈家主会是威兹德姆，可谁知现任家主忽然又给他们添了一个妹妹。威兹德姆难道是在烦恼这个事情？

　　还为此万念俱灰到要辞去军部的职务吗？

　　格罗瑞忽然叩了叩脑门，自言自语:“我在做什么？我该关心的可不是他。”

　　威兹德姆脑子里很乱，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议，新鲜而又刺激，不对，他不该沉浸在这种幻想里，他得考虑点别的，比如说为什么会出现诱导剂......

　　“威兹，或许我们应该谈谈。”

　　在离家不远处，站在路灯下的男人出声打断了他的想法。

　　威兹德姆抬起头，看向休伯特，面色顿时就冷了下来:“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作为beta的缘故，休伯特看起来总是那么温柔，他包容了弟弟的恶劣态度。

　　但是越是如此威兹德姆就觉得越是虚伪。

　　“你也不需要搬出去的，就住在这里吧。”休伯特垂下了眼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弟弟，“如果你喜欢伊果·埃瑞斯的话，我想母亲会很高兴的。”

　　“我对继承弗拉明戈家族没有兴趣，如果艾米不讨厌的话就交给她吧。”威兹德姆继续上前，打算绕过他，“我在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个屋檐下。”

　　他刻意咬重了“你”字，让休伯特难堪地皱了一下眉，他有些不甘心地转过身，还想继续辩解:“那只是一个意外。”

　　“你答应了我！”

　　可谁知道威兹德姆像是被惹怒的狮子，一瞬间暴跳如雷，他回过身一把拎住休伯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答应了我，你不会伤害他。”

　　休伯特沉默了好一阵，他才在威兹德姆怒火中烧的目光之中低下了头:“对不起，威兹，是我没有履行我的承诺。”

　　“说对不起并没有用，休伯特。”

　　但是威兹德姆冷静下来后只是淡漠地丢下了这一句话，就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你的弟弟真可爱。”

　　幼稚的机械声音让休伯特从长久的木楞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出现在草丛边上的仿生猫，脸色的温柔书卷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某种疏离而漠然的神情。

　　“你搞砸了，俄尔文。”

　　他的声音带了些愠怒。

　　仿生猫摇了摇尾巴，有些不以为意:“牺牲是常有的事，我们不该被私人情感左右，我们有更伟大的目标。”

　　休伯特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也朝着前方走去。

　　弗拉明戈家族的人似乎都有着与生俱来的严谨品格，顺带会捎一点严肃，让这个家族里的气氛根本没法活跃，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装修风格，单纯的黑白两色带给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一步入这里，再活泼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收敛，哦，除了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艾米。

　　她的哭声太具有穿透力了，威兹德姆在门外都可以清楚地听见。瑞莎教授是机械动力学的专家，却不擅长和人交流，尤其是小孩，她坐在沙发上，穿着舒适的睡衣，正在翻看着她的学生的作业，丝毫不顾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孩。

　　按照帝国的法律，omega享有长达一年的产假，但是瑞莎教授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在婴孩的哭声背景之中，瑞莎抬起头，看向刚刚进门的威兹德姆，和面对她的学生一样神情严肃:“威兹德姆，你想辞去军部的职务？”

　　威兹德姆顿时有些忐忑，无论他成长成什么样子，面对瑞莎时他都是一个惶恐的孩子，他低下头，顺从道:“是的，我已经递交了申请。”

　　瑞莎继续问:“你还想搬离这里？”

　　威兹德姆咽了咽口水:“是的，母亲。”

　　也许是在孩子的哭声里交谈实在是不太妥当，已经在弗拉明戈家族服侍了多年的女仆玛格丽特找准了时机，将婴孩和她的婴儿车一同带离了这里。

　　瑞莎并没有看玛格丽特一眼，她自始至终都紧盯着自己的儿子:“你和埃瑞斯家的omega似乎走得很近，你喜欢他吗？”

　　威兹德姆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地看向瑞莎。

　　“伊果和格罗瑞是双胞胎，他们小时候就长得那么相像，就算分化成了不同性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瑞莎站起身，弗拉明戈家族的女主人有着令人敬畏的气势，她以这种不容拒绝地强势语气接着道，“你要是喜欢，弗拉明戈可以和埃瑞斯结成联盟。”

　　比起其他家族的长辈，瑞莎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也比他们要宽容得多，但也仅仅是比他们。

　　威兹德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朝着母亲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难得露出笑容:“谢谢您的理解，我应该会在后天或是晚一点离开这里，我会在节日回来看望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