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永续》茶己昭

2、怀疑

　　回到家后，格罗瑞迫不及待地将他的伪装都卸了下来。

　　伊果正在拆他在废品站新淘的机器，一个家用机器人，但是线路似乎出了问题，导致它只会不断复读“欢迎回家”，不仅如此，它各个地方都有损坏，可以看出前主人非常拮据，直到它实在不能用了才选择放弃。为了修好它，伊果将自己收纳的各种零件扯得到处都是。

　　摆弄这些机械是伊果的爱好，虽然很不温婉。但伊果的奇奇怪怪的发明却是救了他的命。

　　“伊果，我记得你有自己的研究基地，当然不是在客厅。”

　　格罗瑞的声音里似乎酝酿着一场风暴，乌索斯默默地退下了，只留下格罗瑞和伊果。

　　“我喜欢这里的环境。”伊果朝他摆摆手，“请不要打断一个伟大的发明家。”

　　“伟大的发明家可不会执着于一个已经被淘汰的家用机器人。”

　　“但就是这个伟大的发明家研究出了紧急版空间跳跃装置并且救了你的命，哥哥。”

　　“也包括将目的地设置在半空导致我摔断一条腿吗？”

　　“......这是个意外。”

　　“以及耗费了大量能量让从来不停电的帝都竟然因此陷入了黑暗三分钟？”

　　“能源问题是永恒的问题。”

　　“不经过我的允许擅自改造了我的机甲？”

　　“那倒没有，我只是在你的机甲钥匙上动了手脚。”

　　“空间跳跃要用到的零件，你从哪里弄来的？

　　“......”

　　伊果卡壳了，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格罗瑞的神情。

　　“关于空间跳跃，弗拉明戈家族研究得最为深入。”但这次格罗瑞似乎放过了他，他突然坐直了身子，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空间跳跃装置目前是只允许机甲装载，一方面因为其需要的能量巨大，只有少数几台sss级机甲可以装载，另一方面空间跳跃会对人体有极大影响，机甲可以削弱这部分影响，很不凑巧的是，那天它失效了。”

　　伊果舒了口气，继续修理他的机器人：“这个东西线路很复杂，但检修很简单，有用就没事，如果真的有问题，弗拉明戈家族不可能检修不出来。”他放下钳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格罗瑞，“但是哥哥，还有个很简单的方法让它失效，那就是设置跳跃范围为极小。”

　　“这是我的私人机甲。”格罗瑞否定了这个猜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接触到操作平台。”

　　“反正现在它都炸成了宇宙尘埃，想找证据也不可能了。”伊果撇撇嘴，他更关心那个sss级的机甲内核，“可惜了核心。”

　　“我今天见到了威兹德姆。”格罗瑞突然转移话题，“老实说，他是我最怀疑的人，但是今天的情况倒出乎我的意料。”

　　“他看起来很糟糕，似乎几夜没睡了，精神萎靡，大口抽烟，毕竟他并没有吸烟这个习惯，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贬了，不像是升迁的样子。”

　　伊果放下工具，面色严肃：“他爱你。”

　　格罗瑞神色如常地看着自己弟弟开着玩笑：“估计其中还有我所不知道的隐情。”

　　“好吧，看来你是下定了决心。”伊果站起身，某种心思蠢蠢欲动，“既然你是‘伊果’，那我是不是不需要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格罗瑞有些警觉地看向自己的弟弟，自从他考入军校后鲜少回家，去了第三战场后更是不可能擅离职守，有什么事都是通过星网通讯，乌索斯也有可能欺骗他，这五年里伊果究竟在做些什么他根本不得而知。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语气可以称得上友好:“你想去哪里？”

　　但是伊果知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他拉长了语调:“我——拿到了塞湖学院的入学资格，花了我不少钱去购买一个身份，当然你需要的东西我还是会继续提供的，我想在那里我可以学到烹饪、绘画......”

　　他一时间忘了词，正在努力回忆招生简章上的广告语。

　　塞湖学院致力于培养最“贤惠”的omega，大家族的omega几乎都会收到他们的录取通知书，若是对未来没什么规划的omega基本都会接受，毕业以后早日地嫁入另一个家族。但是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伊果喜欢的东西，格罗瑞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你的那封录取通知书起码放了二十年。”

　　“人是会变的，哥哥。”伊果耸耸肩，“需要提示的是，我已经快四十岁了，就算预期寿命延长到了两百年，我的第一次发情期也在十八岁。”

　　伊果成天泡在零件里，都快让人遗忘了他其实是一个omega，但格罗瑞依然觉得难以置信:“那你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我甚至担心你已经趁我不在家做了腺体切割手术。”

　　“在那个禁忌手术的五年生存率提高到99%之前我是不会考虑的。”伊果随口回道，片刻后便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接着说，“我没有说我想。”

　　“好吧，反正你也不是什么需要被格外关心的小孩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格罗瑞看着伊果，微笑着说，“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提，就算是想要我每星期都过去看望你都可以。”

　　“那是当然了，我又不会和你客气什么......”伊果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新名字是什么？”

　　“......”

　　看来他的弟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并不愿意和他分享，格罗瑞收回了目光:“好吧，祝你学业有成。”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一些事情。”格罗瑞本想招呼惯常站在他右手边的副官帮忙拿一下资料，却忽然想起他已经不是第九星系的总指挥了。

　　伊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被整整齐齐堆在桌子上的一沓厚厚的纸，走过去刚看了个标题就一脸嫌弃:“这么多？”

　　他翻动着这份新鲜的问卷，前面是一些基础信息，包括身高体重年龄，甚至发情期的历史记录，往后就问得越来越细致了。

　　伊果抬起头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连我的初恋对象你都得问？”

　　格罗瑞答得非常中肯:“我得知道这些，才能更好的扮演你。”

　　伊果不是很相信他:“那为什么连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也得问？这些不算是必要信息吧？”

　　格罗瑞贴心地提醒了他:“这一道是选填。”

　　伊果对此表示难以理解，他又往后翻了翻，然后给自己的哥哥提了个建议:“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格罗瑞用微笑接受了他的这个建议，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你。”

　　“我？”伊果有些惊讶，“我有什么价值吗？”

　　伊果除了机械不关心其他任何东西，自从格罗瑞离开这里之后，埃瑞斯家族就再也没有参加过最高议会，甚至让人觉得六大家族只剩下五个了，埃瑞斯家族名存实亡。

　　但那也只是流言，格罗瑞提醒了一下他:“你的姓氏就是最大的价值，最高议会里永远留着属于埃瑞斯家族的位置，更何况现在的你名下应该还有几个矿场，一些工厂，一些公司......可以说想要娶你的人会非常多。”

　　“所以呢？就因为这个而害死你？我想不明白，要是你还在，埃瑞斯家族会多一个上将，这个姓氏价值会更高。”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格罗瑞回想了一下葬礼上出现的人，“不过你一定要扯上关系的话，谁都有动机。”

　　“动机最强烈的就是斯芬克斯家族了，曾经的军部属于斯芬克斯家族和埃瑞斯家族，但是......总之现在它独属于斯芬克斯，对他们而言，我可有可无，并不能动摇他们的地位，虽然有利益冲突但是没有冒险的价值。”

　　“而美杜莎和伊格尔，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交集，也许名下的产业有一些会和伊格尔家族有冲突，但是炸掉工厂和质量陷害会更容易。”

　　“尤尼克尔......他们看起来是最无害的。”

　　伊果听完他的简短分析，却一直没等到仅剩的那个家族，便提醒道:“还有弗拉明戈，能直接接触到你的机甲的家族。”

　　“只为了威兹德姆能晋升上将吗？”格罗瑞摇了摇头，“威兹德姆是弗拉明戈家族里唯一参军的人，弗拉明戈家族其实并不喜欢军部，他们只喜欢研究机甲或者别的什么机械，就和你一样。”

　　伊果耸耸肩:“凡事也不要说得太绝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上战场？”

　　看见哥哥探究的目光，他立马缩起脖子:“我开玩笑的，我才不想去。”

　　格罗瑞并没有责怪他，他只是转向伊果，语气平淡地说:“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不需要被任何事裹挟，和你真正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自从埃瑞斯家族的前家主和他的爱人一同殒命在星海之中后，一切的计划都像被打乱了，然后是十二岁时的分化，原本以为埃瑞斯会有一对alpha双胞胎，可以一个参军，一个留在最高议会，但是没想到两兄弟却是一个分化为了alpha，一个分化为了omega。同卵双胞胎分化出不同的性别可以说得上是闻所未闻，如果他们不是埃瑞斯家族的人，恐怕现在已经被关在实验室里了。

　　重振埃瑞斯家族的方法乌索斯也不是没有说过，就和尤尼克尔家族一样，可以通过联姻的方式，反正想要挤进最高议会的其他家族一直很热情，让他们改姓埃瑞斯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如果需要以伊果的幸福作为代价的话，格罗瑞觉得还不如就此没落的好。

　　他选择了参军，接过了他父亲的旧部，以此来维系仅剩的一点荣誉。等到他有了足够的军功，再回到最高议会，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可惜偏偏出了这件事。

　　“家主，你有一些新的邀请。”

　　乌索斯的声音出现得恰到好处，格罗瑞看向年迈的管家:“都是关于什么的邀请？”

　　“生日宴会，家族聚会，化装舞会，下午茶，和一些似乎只是单纯想找个理由聚一聚的邀请。”

　　埃瑞斯家族那个神秘的omega终于在他哥哥的葬礼上露了面，并从此以后成为了埃瑞斯唯一的代言人，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我接受。”格罗瑞根本不问这些邀请都是来自于谁，便直截了当地同意了，“替我安排好行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