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从和亲开始》藏纸雀

3、第 3 章

　　王城苍阳临湖而建，草原北部邬兰山脉横贯而出，为契丹遮挡寒风。

　　苍阳街道与上京不同，脚下皆是黄土，雨天便不能走人。

　　大街两侧，是大大小小的圆顶毡房，大多数店铺，到了出摊时间，就将门帘向上卷起，从门里摆出一些东西来。

　　宁嘉宝带着小桃和阿怜，像出笼的麻雀，虽说苍阳街道商品种类实在是少得可怜，可对于宁嘉宝来说，封困在皇宫的日子更难熬。

　　街上商品品种奇特，都是京中没见过的物什，多是一些兽骨和鞣制的皮毛，

　　那摆摊的大娘瞧她模样道：“姑娘，这皮子厚重，你穿不了。”宁嘉宝凑近瞧，一股腥骚味钻入鼻腔，她头晕眼花，连连后退。

　　小桃看着与在上京截然不同的宁嘉宝，恍然发现，她家公主，今年也只十八岁。

　　一行人逛累了，在小吃摊歇脚。宁嘉宝裙摆满是黄土，低头呼噜稀饭。

　　“那王后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说在上京从不交际，孤僻得很。”

　　“我就说大齐没安好心，派个不知所谓的公主来嚯嚯咱们将军。”

　　宁嘉宝啃一口烧饼感叹，嫁给耶律炎，她现下也算半个契丹名人了。

　　“公主，咱们待会去哪？”小桃啃着大饼。

　　宁嘉宝摸摸下巴，街上有人打马而过。

　　“你们想不想骑马？”小桃和阿怜纷纷摇头，于是饭后三人一起乘板车，到了苍阳郊外的跑马场。

　　契丹马匹天下闻名，契丹人擅长驯马养马，这也是契丹骑兵令中原闻风丧胆的愿意。

　　草原人人爱马如子，这郊外的跑马场占地广阔，宁嘉宝下板车，入目却一片混乱。

　　“弋老大！那母马还是生不下来！”

　　“请的兽医呢？怎么还不来？”

　　“那老头子不在医馆！”

　　弋老大嘴里愤愤地咒骂了一句，“去找！这马要是出事，咱们马场下半年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宁嘉宝走进他们，围观了一会才弄明白，地上的母马难产，兽医又迟迟未到，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

　　那金色的母马侧倒在地，不停哀鸣。腹部鼓起，后蹄处淅淅沥沥滴了一地羊水，那水已呈黄褐色，看来是生了许久。

　　宁嘉宝看着这群人，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宁嘉宝在大学虽学的是外科，课余辅修过兽医，也算懂点皮毛。

　　那马匹哀鸣声降下去，浑身抽搐，马嘴边开始吐出白沫，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把她的尾巴绑起来，”宁嘉宝站在边上，看了半晌看不过眼，照他们这弄法，没有基本接生常识，母马怕是要生生拖死 。

　　没人理会她，宁嘉宝便又大声重复一遍：“马尾绑起来！”

　　那弋飞终于注意到这边，他眯起眼打量着女子：“你他娘的又是谁？别来给老子添乱。”

　　“我是谁不重要，”宁嘉宝抱臂站在一旁，伸出一根手指点点那哀鸣的母马，“重要的是马她要死了。”

　　“用你说。”弋飞嘟囔一句，侧过头。

　　“我能接生。”宁嘉宝继续说。

　　“老大！她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会接生！”有伙计质疑。

　　“女人有什么力气！连马都按不住。”

　　“小姑娘，你会骑马吗？你就来接生。”

　　“是啊老大！那兽医老头子接生三十多年，都不敢托大！”马厩里一片吵嚷。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家姑娘！”眼看着一群大男人就要跟这几个小丫头们吵起来，弋飞大吼，眉毛皱地能夹死苍蝇。

　　“都给老子闭嘴！叫叫叫，吵死了。”

　　他打量宁嘉宝，这打扮，怕是有钱人家中的侍女，正想挥挥手将人打发了，却猛地看见宁嘉宝手腕上那点碧色。

　　弋飞心头大惊，眨巴眼再看，没错、没错，碧玺手串虽名贵，可也不是人人戴不起，可这女子手上的碧玺手串中，夹杂一颗牙雕。

　　马场与军队多有往来，若他没记错，这串碧玺是王上的，那牙雕，是王上成年时，猎杀的那匹狼的狼牙！

　　他有次随行出猎才侥幸瞟见，问了问军里的兄弟才知道。嚯，那次打猎可是大场面，十四部全都到场了。

　　这女子难道同王上有关？弋飞想不通其中关窍，可言语却客气许多。

　　“姑娘，这马十分贵重，马虎不得。”

　　宁嘉宝懒得同他废话，撸起袖子拨开人群，扯了块布条蹲在马屁股后面。

　　有伙计啧了一声就要上前，被弋飞死死拦住。

　　弋飞咬紧牙关，算了，算老子倒霉，这女的八成惹不起。

　　宁嘉宝绑起马尾巴，一手抚摸马背部，一手摸索母马腹部，动作利索。

　　顺着肚皮摸，小马微微动弹一下，还有气，只是快撑不住了，等母马力气用尽，只能落个一尸两命。

　　“胎位不正，胎儿左蹄曲起幅度过大。”宁嘉宝顺着凸起按压，“准备草木灰、热水。”

　　“小姑娘，这活不好干，有脏得很，你走吧。”宁嘉宝却不理他，认真地给右手消毒。

　　弋飞看这女子动作有模有样，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叫伙计准备东西送到宁嘉宝手边。

　　宁嘉宝吸一口气，稳住手，血腥味与马粪味混杂在一起，周遭吵闹不休，她只当这些不存在。

　　在大伙的注视下，宁嘉宝一把将右手插进母马体内，周遭的伙计都安静了。只听母马长嘶一声，四肢颤抖不止。

　　宁嘉宝在母马体内摸索，只听有人大喊小心。

　　宁嘉宝余光扫到马蹄，那马蹄直奔她面门，宁嘉宝来不及闪躲，马蹄就要结结实实地揣上她左肩膀。

　　“小姐！”小桃大呼一声，跃至宁嘉宝身前，那马蹄踹中小桃左肩，眼看要再踹。

　　“按住啊！”宁嘉宝着急，想立马去查看小桃伤势，可她手中已经握住小马，一时间左右为难。

　　“按住后腿！别碰肚子！”

　　“小姐！我没事！”几个汉子一拥而上按住马腿，小桃退至一边喊道。

　　宁嘉宝一脑门子汗，古代没有麻醉，她只能硬上。

　　宁嘉宝稳住心神，在马肚子里慢慢摸索，那小马虽蜷住蹄子，好在马头算正，宁嘉宝动着手掌，小心翼翼。手掌包住缩起的马蹄往外撇，那母马又挣扎了起来，血喷了宁嘉宝满头满脸。

　　那味道可不好闻。可宁嘉宝变色不变，手中继续用力。

　　“压好！”宁嘉宝大叫。小马缺氧时间太久，动静愈发微弱。

　　她有点着急，小马如果憋死在肚子里，要拿出来只能开刀，更麻烦。

　　索性心一横，使劲将那马蹄往外一拉，母马感到一阵疼痛，蹄子不停地刨地，几个大汉快要压不住，好几次差点撅在宁嘉宝身上。

　　马上要成功了，最后一下！宁嘉宝深吸一口气憋住，猛地法力，母马仰天长嘶，腹部一阵剧烈的收缩，小马的前肢和马头终于滑了出来。

　　那母马似乎已经力竭，宁嘉宝抽出手，等母马自己生产。

　　宁嘉宝浑身放松，脱力后，右手微微抖动。

　　“出来了！小马出来了！”母马腹部一阵剧烈收缩，小马终于顺利的出生。

　　那是只漂亮的小家伙，和它妈妈一样，浑身毛发鎏金，鬃毛末端带着一点红，宛若天边云霞。

　　“姑娘好胆识！”弋飞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有些本事，顿时对宁嘉宝刮目相看。“我看姑娘举手投足，不像契丹人。”

　　阿怜不知从哪端来一盆热水，拧干帕子为宁嘉宝擦脸擦手，宁嘉宝闻言对弋飞微微一笑：“哦？”

　　“姑娘是汉人吧。”弋飞将猜测说出，这姑娘是汉人，又和耶律炎有关，那这姑娘怕是只有一个身份了。

　　“弋老大，不论我是不是汉人，为你接生了这匹马，你是不是得给点？”宁嘉宝扯开话题，转眼开始要东西。

　　弋飞哈哈大笑，嘴唇上两撇胡须振翅欲飞：“没问题！没问题！姑娘以后来我弋飞的马场就是贵客！”

　　“这小马驹，我赠给姑娘了！”弋飞大手一挥，令人牵来小马，刚出生的小马已经能站立，这是只母马，不过同她妈妈不一样的是，这个小家伙现在还毛茸茸的。

　　“老大，这太贵重了。”有伙计低声在弋飞耳边提醒。宁嘉宝也有些惊讶，毕竟这马一看就很贵重。

　　弋飞却摆了摆手道：“若不是姑娘，这两匹马恐怕都不能活，我们契丹人向来讲一个缘分，姑娘，此马同你有缘啊。”

　　宁嘉宝松了口气，着嘴笑：“那就多谢弋飞老大了！”

　　“只是这马还小，养好了我给你送过去，姑娘给这马取个名，之后来牵走就行。”

　　宁嘉宝走上前，蹲下身轻轻摸着小马，小马也仰头回应她的抚摸。

　　“就叫‘晚霞’吧。”

　　……

　　宁嘉宝不知道，在她忙着给母马接生时，马场外来了一队人。

　　“那边闹哄哄的，是在干什么？”耶律炎今日刚跑完马，新的一批军马太瘦，他不满意，便来马场看看有没有好苗子。

　　身边的侍卫匆匆往马场后院的马厩跑去，打探完毕回耶律炎的话道，“禀王上，弋飞的母马难产，兽医正在接生呢。”

　　耶律炎哼笑一声，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马鞭一下一下地点着手心。

　　“兽医？本王怎么看着，像是我那娇弱的王后呢？”

　　侍卫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