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者》一块卷木

1、停岗

　　“叮……”
　　“叮……”

　　床边的手机闹钟响了两声，被吵醒的人从被子里伸出手摁停。

　　姜恬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又看了眼现在的时间，2024年8月17日，早上8点半。

　　今天是周六，按照她个人的工作习惯，周六会习惯性早起，处理一下工作邮箱里的邮件，看是否有着急的事件需要提前确认。

　　本月底要进行一年一度的述职，她能否成功晋升，就取决于自己现在的成绩和到时的汇报。

　　在起床打开笔记本和睡个回笼觉之间，她选择走到阳台看看窗外的风景。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断断续续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雨，难得看到放晴的天空。

　　天上慢慢飘着的云，地面悠悠走在路上的行人，无一不在提醒她，人活着不止是工作，还有生活。

　　她好像很久没有停下过脚步感受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工作固然是支撑她生活的重要支柱，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再度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眼窗外的风景，姜恬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回到房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点开自己工作未完成的文件夹，看看哪些还需要自己处理的。

　　幸运的是，手上这些未完成的事项都可以直接分到团队里其他人去跟进，不用再经过她来处理完成。

　　知道这点后，姜恬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挺重要的，但到了这个时刻，发现自己也可以是可有可无的。

　　或许，她应该早一点发现的。

　　——

　　9点半，管理层的线上会议，为了月底的述职，已经连续好几周的周末都在组织开会。

　　先是各团队负责人汇报日常工作进度，然后是述职内容的展示，总经理看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最后再提注意事项。

　　这次述职大会不仅有他们，底下分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也会一同参与，董事会成员根据述职情况和公司具体情况会选择哪些人的晋升和调岗。

　　此次晋升的热门人选里，姜恬并不算第一梯队里的。即便她在去年带领团队超额完成年度目标计划，但因为各种因素夹杂在里面，她并没有被重视。

　　“姜恬，到你了。”连接着笔记本的蓝牙耳机里传来点名的声音。

　　今天的线上会议是由总经理林淮亲自主持的，上一个已经汇报完毕，现在轮到姜恬。

　　姜恬点开麦克风，与以往的长篇大论不同，今天她只简单讲了几句团队近况，就结束闭麦。

　　她的这个做法让林淮有些不解，但在线上会议的时候并没有过多去问。

　　等到述职内容展现这一部分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按照之前林淮提醒的内容做了修改，并且演讲过程中已经熟练运用到里面去。

　　姜恬只展示了自己修改好的PPT，说了句“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下次再汇报”的话，再次闭了麦。

　　线上会议刚结束，林淮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姜恬心想，正好，省得她周一再去找他。

　　“姜恬，今天你的状态挺差，身体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吗？”

　　众所周知，姜恬没有车，她连驾照都没有去考。很多需要外出应酬的时候，要么带上团队里会开车的成员，要么蹭其他负责人或者林淮的车。

　　听着林淮略显嘶哑的声音，刚刚会议上他讲的话最多，这会又要来关心她这个下属，好好的一个周末真是疲惫啊。

　　姜恬整个身子陷进懒人沙发里面，平淡地回答：“我身体现在挺好，多谢林总关心。另外关于月底的述职大会，我可能不参加了。”

　　电话那头有几秒钟的沉默，姜恬再接着补充：“我想了下，最近可能状态确实不好，我看了下目前手上的工作，基本我团队里的人都能完成，如果林总你要结果的话，也可以让他们直接跟你汇报，我最近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那你是想要休长假吗，需要多久时间？”林淮紧接着问。

　　“没有想好，先停岗吧。”

　　此时，电话那头再次传来沉默。

　　这次姜恬没有着急接话，而是慢慢等对方的答复，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过了大概有十秒钟，林淮才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他们的那些传言吗？”说她不在晋升的第一梯队里的那些话。

　　姜恬‘嗯’了一声，“可能吧，不过也不全是，就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晋升不晋升的对我来说好像也不重要了。”

　　“那你现在就甘心了吗？”林淮知道她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自他到岗时，姜恬已经在总部小有所成，也知道她努力想往更高的方向去走，现在突然半途说放弃，不像是她的风格。

　　姜恬笑了笑，跳过了这个话题，“中午有约吗，要不我请林总你吃个饭吧。”

　　“会是鸿门宴吗？”

　　“有空就老地方见，如果顺路的话来接下我也行。”

　　“12点到你家楼下。”

　　跟林淮约好时间后，再给他们常去的餐厅打了个电话预约好包间。

　　姜恬看着他们的团队小群，纠结片刻后，还是在群里给他们发了消息。

　　“中午大家有空吗，我请大家吃个饭，老地方333房，有大事跟你们说。@全体成员”

　　10分钟内，群里其他4人陆陆续续有了回复，听到‘大事’二字以为有什么八卦发生，都说自己有空可以到。

　　“那12点半见。”

　　——

　　11点55分，电话铃声提醒林淮来电。

　　“我去等电梯，马上到。”姜恬右手挎上小背包，左手拿着手机，玄关处换了双舒服的鞋，迅速出门。

　　一到楼下就看到他的车慢悠地开了过来，姜恬走到副驾的位置坐了上去，等她系好安全带后，林淮才松开刹车继续行驶。

　　"我还叫了我们团队的人一起来，林总不介意吧？"姜恬看了眼群里的聊天，一个个都说自己已经出门，往餐厅方向去。

　　林淮两眼目视前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今天你做东，你愿意怎么安排都行。”

　　“是啊。”姜恬接着话，“难得请林总吃顿饭，今天你随便点。”

　　“别说得以后都不见面一样。”等红灯的间隙，林淮偏头看了她一眼，跟她再次确认，“你真的决定好了？”

　　姜恬点头，“先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可能又会有其他想法。”

　　“那倒也是。”林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了几下，像是在思考，又问她一次：“月底的述职大会真的不打算参加吗？”

　　姜恬摇头，“我参加不参加的意义不大，最后结果到底是什么样我也不在乎。”

　　林淮还想说点什么，已经被姜恬先一步打断，“绿灯，该走了。”

　　两人一路无话的到达餐厅包间，姜恬的住处离这里是最近的，此刻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姜恬兑现着刚刚承诺过的话，把菜单递到林淮的手中，“加你我一共六个人，林总，交给你了。”

　　这种私下聚会向来是随意的，又是内部人员的聚餐，也不用讲究太多，林淮快速点好后就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又嘱咐了一句“等人齐再上菜”。

　　等他们过来的时间里，林淮忍不住又问一句，“那你想好接下来去做什么吗？”

　　姜恬对他笑了笑，自己语气中都带着些不确定，“没有，可能打算先去旅游，也可能换个城市放松下。”

　　看她这副模样，林淮心里了然，故意问她：“打算一个人去？”

　　姜恬偏头看到他那副难得八卦的样子，无奈回答:“缘分没到，当然是一个人。”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推门而入地是他们四个人，看来是私下约好一起来的。

　　他们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林淮时戛然而止，行为变得有些拘束，一个接一个的进来跟二人打着招呼。

　　靠近林淮另一侧的座位算个烫手山芋，四人都在互相使眼色，最后是做事最勤快，也是姜恬的半个助理的傅倾祥坐在那里，其他三人就随便找个座位坐下。

　　等到服务员把菜都上齐后，姜恬招呼着大家动筷，“这顿是我们私下聚餐，不用过于拘谨，林总是我半道邀请过来的，有些话跟你们一起说比较方便，我们先吃吧，待会边吃边聊。”

　　等到林淮和姜恬两人开始吃起来后，其他四人才跟着动筷夹菜。

　　没办法，虽然说是私下聚餐，可不止来了一个老大，还来了老大的老大，在外还是得给老大留点面子。

　　等到大家差不多吃了个半饱，姜恬拿起茶杯，“我想着我们是顿午餐，就没有开酒，我以茶代酒，先敬大家一杯，这几年来感谢大家的付出，没有你们的话，我一个人也做不出这些成绩。”

　　其他几个人听着她说这话，将信将疑地跟着举杯，喝完一口后，敢坐在林淮另一侧的傅倾祥胆大开口，“姜总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啊？”

　　“对啊，你之前还跟我们说，要少想以前的事，多看看以后呢。”这是坐在姜恬旁边的女生周舟说的，她是被姜恬一直鼓励加鞭策才成长起来的。

　　其他两人还想张口说些什么，见状姜恬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停。

　　“有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上午已经跟林总已经说了我的想法，我不想你们四个是最后才知道的，所以占用大家周六中午的时间，跟你们一起吃顿饭。”

　　“我最近会停岗一段时间，也不确定未来会有怎样的打算。工作方面的事情我上午看了，你们都能完成，到时林总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们及时跟他汇报。”

　　“还是很感谢大家能陪我一路走到现在，愿意信任我，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再一起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