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蝴蝶短篇集》笑冷人

5、夙鬼

　　黑豆死得很委屈，出门拉泡屎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死前还念念不忘那个人，所以变成了夙鬼。
　　夙鬼，大都心里有放不下的人或事。
　　黑豆委屈，放不下老头。
　　老头才刚过六十，年轻时和老婆一起搞水产品，冻伤了腿，老婆年纪轻轻的丢下他和女儿得癌症死了，他没有再找，把女儿拉扯大，等到女儿嫁了，就剩下他一个人。
　　女儿不是不孝顺，就是离得远，隔了个城市，再加上又有了小孩，回来一趟不容易，每个月给老头生活费，倒是不愁吃穿。
　　老头年龄大了，脾气又怪，除了黑豆，他见谁都板着个脸。
　　黑豆每天想着法儿逗老头开心，也不为什么，就是觉得老头开心了，它也就开心了。
　　那天出门下了点雨，老头的腿一到雨天就格外地疼，走得很慢，所以放开绳子，让黑豆自己活动活动。
　　黑豆不敢跑太远，但谁知才拐了个弯就被人套上了麻袋。
　　后面的事儿也记不清了，只听到老头在大声叫它名字。
　　等它成了夙鬼，睁眼一看，原来自己被人给宰了，炖了一锅狗肉火锅。
　　它急急忙忙跑了回去，老头在屋里，气得不停抹泪。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朝着老头又蹦又叫，但老头就是不理它，它扑上去咬老头的裤子，才发现咬不到。
　　死了就死了，该走还是得走。
　　那是来接它的女人对它说的话，女人穿着旗袍，坐在一只大蜈蚣上，手里拿着根鱼竿，鱼竿另一头勾住了它的脖子。
　　它想说话，但是不会。好在女人不是人，听得懂，松开鱼竿，给了它一个月的时间。
　　无论是什么鬼，都会被抓回去投胎，要不然这世上的孤魂野鬼要多到泛滥。
　　黑豆不懂，它也懒得懂，它这辈子唯一的目标就是哄老头开心，不过如今人鬼相隔，老头每天望着它待过的地方不停地叹气。
　　门也不出了，饭也吃得少了，整个人瘦了一圈。
　　马上要到一个月，黑豆终于找到了一只小奶狗，确切地说，是吓来了一只流浪的小奶狗。也只有小奶狗可以看到它的鬼魂。
　　黑豆死得并不好看，夙鬼的模样也是血糊糊的，它自己没感觉，但是小奶狗看了怕啊，被它生生逼到了老头家门口。
　　半夜，小奶狗被吓得嗷嗷叫，屋门终于打开了，黑豆看到了老头满脸憔悴，在看到小奶狗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
　　“小乖乖，你哪儿来的啊？”
　　老头嘴里念叨着去摸小奶狗，小奶狗回头看了眼凶神恶煞的黑豆，黑豆朝它龇牙，小奶狗吓得一下子蹭到老头腿边，瑟瑟发抖。
　　“是你回来了么？黑豆。”
　　老头又念了一句，这才慢慢抱起小奶狗。
　　黑豆自豪地叫一声，可是老头听不见，门哐的一声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