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委托约到高冷上司怎么办？》夏夜江边

8、口红

　　来到会议室，江辞发现其他人早早地都到了，就差他了。
　　他抱歉地看着大家，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坐下，抬头，就见部门主管旁边坐着一个周季北。
　　江辞：“……？”

　　周大老板怎么在这里？

　　周季北此刻正垂眸翻看手里的文件，脸上没有别的什么表情。今天的他换了一身精致体己的西装，全身上下的矜贵气质尽显淋漓——就说西装这种好东西要量身定制的才好吧？江辞在心里腹诽，忽然不合时宜想到自己前不久买的西装COS服，又小又皱又不合身。
　　人家说西装穿好了是高冷总裁，穿不好就是卖保险的。而他买的那一身西装COS服，穿上身像个管道修理工。
　　盘算着心底自己非常喜欢的几个西装帅气男角色，江辞觉得有必要把定制西装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江辞侧目，和坐在旁边座位的钱望说话：“今天——什么风把‘暴君’吹来了？”
　　他的话语就像突然断线飞入天际线消失不见的风筝一样，从正常的音量忽然降低降低直到不再有声响。

　　江辞尴尬地抬头环视一周，大家眼观鼻鼻观心没人说话。对上周季北的视线，江辞迅速低头拒绝对视。
　　不是，怎么人状态不对的时候干什么都不对劲啊！

　　他们部门的部门主管主张轻松共事的工作环境，平日里开会前会议室里吵吵嚷嚷，讨论声玩笑声络绎不绝。今天一改常态，会议室里安静得能互相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江辞没想得起调节自己说话的音量，开口就是正常音量——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情况不对，但是他已经收不回自己说出的话了。

　　好在周季北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部门主管可以开始会议了。

　　这个会议是实验操作部门每个月都要开一次的例会，无非就是分配实验任务，汇报实验进度，对上个月工作的总结和反省，对下个月工作的计划和展望。

　　会议正式开始，部门组长先是带领大家一起欢迎周季北对工作会议的莅临监督，接着按部就班开始会议进程。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些东西和总裁办不沾一点边，江辞想不明白周季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觉得现在是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能不给对方留下印象就尽量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虽然昨天凌晨的时候，可能也许已经给周季北留下了很大的印象了。

　　江辞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被旁边悠悠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钱望看起来坐得笔直听得认真，实际上支撑着他下巴的手挡住了他正在上下翻动的嘴唇。
　　钱望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对江辞道：“周、总、在、看、你。”

　　钱望声音不大，被覆盖在部门主管的声音底下。江辞听得断断续续的，耳朵接收到这句话后，经过脑子处理了一圈，才意识到这串信息有多么炸裂，下意识抬头，直直地便对上周季北带有探究意味的目光。

　　江辞：“……”

　　这次是周季北先移开的视线。

　　食指和拇指摩挲着纸页的右上角，如果有人留意的话，会发现自江辞进来后，周季北再也没有翻开过文件的下一页。定了定心神，周季北准备认真看手里的文件，眼睛扫视文件内容第一行，直到看到最后一行，他才惊觉自己忘了读。
　　周季北：“……”
　　他觉得他在这里有点坐不下去了。

　　不就是被自己的员工发现玩cosplay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季北忽然觉得今天自己紧绷了一早上的神经，像是有那个大病一样，现在坐在这里，参加一个公司从属小部门的例会，更像精神不正常。
　　难怪今天每一个进会议室门的员工看他的眼神都异常怪异，那不就是看弱智的眼神吗？

　　想到这里周季北就更想走了——他当然能走，这个公司他最大，他想做什么都没人能有半句不是。
　　屁股才挪动一毫，就听见部门主管喊了江辞的名字。

　　部门主管：“实验任务全都分配完成，请大家尽早提交实验耗材预估申请，方便采购部门采购——江辞。”
　　部门主管两个字，让两个走神的家伙同时集中了注意力听讲。

　　江辞迅速挥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抬头看向部门主管：“主管，我在。”
　　部门主管点头以示回应。
　　“是这样的，由于不可抗力的因素，江辞负责的实验需要重头做，但交项目所剩的时间不多，所以我和几位组长商量了一下，计划分配给大家一起完成，大家有没有自愿的？”

　　江辞感激地看向杨清歌，收到了杨清歌满是鼓励的眼神。
　　任务重分配这个事情，不管分到谁的头上，对谁都不公平。本身这个责任就该江辞自己承担，没有谁有义务和他共进退。这个提议明显就不合规，日后可能落人口舌，可是杨清歌还是向主管申请并且提议通过了。
　　江辞很感谢杨清歌，从进公司到现在她帮了自己太多忙，但自己还一直给她闯祸。

　　在场的人都低着头没吭声。刚刚分到新实验项目的人，庆幸自己已经有任务了，无暇顾及；还在实验中期的人，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更无暇顾及；惨的是手里的实验已经进入尾声的，本来这个时候忙碌了一整个周期好不容易歇下来只用等一个实验数据的轻松时刻，最容易被使唤上。
　　果然，下一秒部门主管就随机点了几个实验进行到尾声的人的名字。
　　“主管，我也不了解那个实验过程呐，要是理念上有出入这很难达成一致的。”
　　“主管，我那个实验数据我今早才发现有点误差，我还要再去复查一下。”
　　“主管……”

　　“我来。”不同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大家寻着声去看是谁愿意去收拾这烂摊子。
　　一看，是那位雷厉风行的“暴君”。

　　周季北语气淡淡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来。”

　　众人脸色各异，但没人敢提出什么异议。
　　周总大家都知道，公司创始人，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他的传说在人群里传得神乎其神，甚至很多人都把他当做偶像和精神支柱。虽然在坐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

　　部门主管只觉得头疼。
　　今早他先到会议室的时候，就见周季北已经坐在里面了。他以为总裁办有其他需要，打算换个时间段再开会，结果这位爷说他没别的事，让他们要做什么就继续做，但是呢，他又不挪位置，继续坐在原位上该干嘛干嘛。
　　当然，这位是公司老总，他想坐在哪里都可以。
　　但是他没想到，周季北想要参与一个小部门的小项目……
　　这也太超过了呀！

　　“周总，”部门主管试图组织语言，“这个……”他们部门容不下这尊大佛啊！！！

　　“怎么？”周季北一个眼神刀过去，“有其他问题吗？”

　　部门主管：“没有……”
　　他哪敢有！

　　江辞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如今这样的，他仓促开口：“主管！呃……周总，我觉得我自己的责任我自己可以承担，实验我也可以赶，不用再给我分配人手了。”

　　部门主管没说话。他还在想措辞。

　　倒是周季北先开口了：“你不行。”

　　江辞：“……”

　　此事就这么敲定下来。之后周季北的工作场地从长江大厦楼顶舒舒服服的总裁办公室，转移到十一层窄窄小小的工作区，和全是实验仪器设备的实验室里。

　　这回换周季北沉默了。

　　看着江辞和身边的人咬耳朵，满脸的不情愿样子，他更郁闷了。

　　会议结束，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周季北叫住了江辞：“江辞，你留下。”
　　和江辞同行的钱望，留下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同大众一起离开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江辞挪到周季北身边问他：“周总，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三七老师，我是你的粉丝。”江辞一愣，倒是没想到周季北会这么直白。
　　江辞哂笑，打算装傻：“周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不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是好时机。

　　“是吗？”周季北的语气有些懒散，手里像是变魔术一样凭空出现了一只口红，“三七老师，你有东西落我这了。”

　　江辞脸色一僵，这不是那天给周季北抹的口红吗？怎么在他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