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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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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今天感觉怎么样?”安德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语调慵懒,大概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这小子,又贪睡。
袁贝娜在心中吐槽,但还是对他这么个八国混血小帅哥发不出火,只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单词都可爱得很,她笑了笑:“我挺好的,你呢?”
电话里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又安静了片刻,才听安德烈答道:“快要期末了,我想复习,你在图书馆么?”
“嗯,刚到门口,正要进去。”袁贝娜从兜里掏出学生卡刷门禁,滴的一声轻响,她走进大厅,“不和你说了,这里需要静音。”
只听电话那头叮铃咣啷地一阵响,然后又是拉拉链的声音,安德烈说:“我一会儿来图书馆和你一起学习,亲爱的,mua~”
袁贝娜听得脸颊发烫,赶紧摁断了通话。
她来到惯常到访的图书馆三楼,轻车熟路地从架子上取下几本资料书,坐到窗边开始翻看。
她是杜伦大学神学专业的留学生,自称神棍,研究北欧神话体系,这是一个很冷门的领域,但她很喜欢,神话中的世界对她来说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安德烈也正是她在留学期间认识的,他的模样很好看,墨绿的眸子、冷白的皮肤、栗棕的头发,无一不昭示着他混血儿的身份,几乎是在第一次见面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们经常在图书馆三楼偶遇,交流之后发现原来两人竟然是同一个专业,共同话题一下子多了起来。
她喜欢他的浪漫热烈,他喜欢她的乐观要强。
谈恋爱是很美妙的事情,尤其是在杜伦大学这样环境优美的地方。
......
临近期末,袁贝娜需要交一份论文,围绕北欧神话体系展开讨论。
她一边翻阅资料书,一边在草稿纸上记想到的切入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杂乱的纸上并没有凝练出一个合适的主题,反而看起来向某种神秘的图腾,看的人眼花缭乱。
就在她心底的烦躁愈演愈烈时,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抬眼看过去,原来是懒觉鬼安德烈来了,还给她带了支花。
图书馆里不能大声喧哗,因此安德烈凑到她耳畔,小声说:“亲爱的,是什么让你愁容满面?窗外阳光正好,你比玫瑰更美丽,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袁贝娜觉得这人真是有毒,说的话明明很尬,但配上这张三百六十度无瑕疵的脸,就会变得情深几许。
她将玫瑰花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是很柔和甜美的味道,一瞬间驱散了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
于是她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多地汲取这令人着迷的气味分子,在这样枯燥无味的学期末,她很需要这样的慰藉。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只极其微小的昆虫,从层叠的花瓣间飞起,顺着气流涌进了她的鼻腔。
“阿嚏——”
一个猛烈的喷嚏将小飞虫喷了出来,产生的强烈气流将桌面上的草稿纸吹起,整面不知所云的记号和符文也跟着一起飘了起来。
她连忙伸手去够,却在指尖触到它的一瞬间,仿佛被电流击中。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的接触而涌进了身体。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分辨出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又有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整个抽离出来。
霎时间她被痛得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然而还没等她这么做,她便晕了过去。
晕厥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安德烈焦急地攥着自己的手腕,似乎想要阻止这一场超出物理学能解释范畴的意外事故。
......
当她再度醒来时,图书馆的场景早已不在。
这里太亮了,似乎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发光,明晃晃地让她眼睛有些刺痛。
等缓过劲儿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在发光的只有位于房间中央的一座巨型烛台,而明艳的烛火被周围金碧辉煌的物品反射,让这空旷的房间里仿佛被加了高光滤镜。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金色的——半球形的屋顶、雕刻有复杂纹样的柱子、身下的床板和地砖,甚至连桌面上的小物件都是金色的。
什么鬼?土豪啊?
她一边揉着酸胀的眼睛一边暗骂道。
她抬起手来才发现又不对劲了,这手指......好像有些过于修长了,腕骨也有点突起。
她一惊,连忙摸摸自己的脸——鼻梁有些高,眼窝也有点深,还有这皮肤也未免也太细腻了。
再一低头,卧槽——啥都没穿啊。
呃,倒也不是真的没穿,只是这一身薄纱完全是什么都遮不住,枉费了它看起来价值连城的质地。
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慌忙找了一面铜镜,定睛一看——嚯!大变活人嘛这不是。
镜中的自己长着一张五官姣好但有些过于完美的面孔,并不是自己原本的样子。眉心有一颗浅淡的红痣,耳垂上还缀着两颗色泽艳丽的红宝石,显然不是她一个大学生能买得起的东西。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一股凉意泛上心头。
她方才下床太慌张,没顾上穿鞋,竟然就这么赤足踩在锃亮的黄金地砖上,这会儿终于凉的有些难受了。
更何况那薄纱是真不顶什么用,底下跟挂空挡没啥区别,没风都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她慌忙去床边找了一圈,却没发现鞋子,也没看到什么别的衣物。
寒冷刺激让她体内肾上腺素水平升高,脑子也比方才清醒了许多。
这里......这里的布置有些眼熟。
所以这是哪儿呢?
她在寒冷中渐渐有些失去了耐心,干脆心一横,走到窗边,将那厚重的布帘一把扯了下来,裹在身上。
管他的,赔不起又怎样?总比冻死在这里强。
终于暖和一些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被自己扯下来御寒的窗帘上。
花纹繁复,但却并不陌生,她见过不止一次——在学校图书馆的参考书籍里。
这分明是挪威神话中的代表性图纹Valknut,读作“瓦尔诺特”,由向上指向的三个互锁三角形组成,是所有与北欧神话有关的符号中讨论得最广泛但也是最神秘的一个。
瓦尔诺特图纹通常出现在众神之王安德列斯身边,古代维京人认为它是众神之王的象征。
啊,难怪会觉得这里的布局熟悉了。
这里应当是安德列斯的房间,或者说寝殿,她曾在一本维京史诗集中见过这样的配图,只是从书本上的黑白图样变成了身处其中的金碧辉煌,才会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安德列斯是挪威神话体系中的众神之王,也被称为创世神,传说中,他无父无母、由天地孕育而来,居住在盖朗日峡湾,司掌雷电,风雨、权力、万物。
他的武器是永恒之枪,他的象征是鹰隼和山峰。
他是宇宙无敌的,也是公认的一根渣男烂黄瓜,他有数不清的情人,似乎只要是个女神就能于他有暧昧。
这种情节似乎极大地满足了古人对于至高无上权柄的向往和定义。
所以......袁贝娜低头看了一眼盖在厚重窗帘下的薄衫——
这种服饰设计、还有方才在铜镜中窥见的惊人样貌,以及那颗红痣......
她终于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了。
奶奶的!
一个喷嚏把自己送进神话世界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女神伊莎贝娜!
婚姻女神伊莎贝娜,创世神的二奶......哦不,应该算“七奶”,第七位情人啊天地良心!
凭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名叫贝娜所以要穿成伊莎贝娜是吗?
那安德烈岂不是要穿成安德列斯?
可去他的吧,别诋毁她那浪漫帅气的奶狗小男友!他才不会是什么宇宙无敌烂黄瓜!
她这么胡乱地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期末写论文的时候,发愁得头发要掉光了。
但不管怎么说,逃离现况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难不成继续留在这创世神的寝殿里给人睡么?
她才不愿意呢,穿进这里之前她连男朋友的嘴都没亲过,更别谈在这里当那根烂黄瓜的小情人了。
她双手灵巧,将那厚重宽大的窗帘布翻折、扭转、剪裁,摇身一变就成了一身足以御寒的衣裳,还有些多余的布料拼凑一下,又给自己做了一双合脚的布鞋,风格非常的中西合璧,反正绝对不是写古神话的那群人能想象出来的样式。
趁着那烂黄瓜不在寝殿,她连忙跑了出去。
这会儿也不知是怎么的,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她吧,门外并没有守卫,甚至她一路逃蹿的街道上都空无一人。
她用尽全力飞奔,直到喘不上气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哎呦,蠢死了,她现在是神,不是凡人,瞎跑个什么劲儿呢?
她仔细在脑中寻找关于伊莎贝娜的相关记载——
女神伊莎贝娜司掌婚姻和生育,幸好她没生在大家都不愿意生小孩的现代。
伊莎贝娜的居所是布里斯托尔冰河,石榴、孔雀、布谷鸟、百合是她的象征,权杖是她的武器。
这会儿权杖暂时找不到,没法动用最强的神力,那就只能先召唤一些帮手来了。
她停下脚步,闭眼凝神,在心中默念:“孔雀,请到我身边来。”
或许是她还不熟悉怎么使用神力,所以默念了好几遍才听到巨鸟振翅的声响。
她睁开眼,便见眼前是一只仿佛从油画中飞出来的孔雀,羽毛色泽艳丽,尾羽极长,形似东方神话中的凤凰。
孔雀将翅膀微微打开、将头低下以示臣服,让她踩到了自己的背上,待她坐稳后,猛地扇动羽翼,向高远的天空飞去。
华丽的鸟羽如垂天之云,载着她逃离盖朗日峡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