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冰山与透卡蓝》解东

37、第 37 章

　　那之后方行知没有对聂威再做什么。
　　他解开束缚后，两人爆发了不小的冲突。但聂威很轻巧地就被他制服了。
　　搏斗中充斥着不少对方的咒骂，但他听得心如止水，不起什么涟漪。
　　他只是想验证一些事情，譬如，他确实有能力精准地控制他人，他的武力支持着这点；又譬如，他的身体、触碰和讨好，对gay和双性恋来说也具有吸引力，同样可以成为控制他人的筹码；又譬如，他可以在实施非法监禁（短暂的）等各种恶劣行为后，仍然让对方喜欢自己。
　　聂威在验证过程中的反应是重要的，但聂威本人是不重要的。
　　他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一种蔑视和利用他人的倾向。
　　而当他这么做时，内心毫无愧疚。

　　有些事他突然也想清楚了。
　　他确实出身贫寒，需要朋友，想要融入S市和B市这样的新圈子里。过去他看S市的机场，看繁华世界，只觉这一切都很好，都不属于他。现在他则是不太在乎，他不需要这些属于他，他只要在他需要的时候，这些能为他所用就好了。
　　所以，当他流出自己的监护人是瑞优，瑞家的次子的消息时，之前觉得他这也不懂、那也不懂的同学，忽然就都愿意和他做朋友。
　　他自然而然地也参与进小圈子内，圈内人未必喜欢他，但一定都很喜欢瑞家。

　　当他在云屏大学的食堂吃饭时，同班的一个女生端着餐盘坐在了他身边。
　　女生动作很轻、很礼貌，一看就是家教良好。长发被梳成利落的高马尾，身上有清淡的洗衣露香气。时值深秋，女孩米白色的套裙外披着一件羊绒针织外套，腿上穿着浅色打底裤和带跟短靴，整个人恬静温雅。
　　“方同学，你好呀。我是窦金韬，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关注你很久啦。可以做个朋友吗？”
　　窦金韬言笑晏晏，十分得体。
　　“云屏的小酥肉做得堪称一绝，很难抢到，这些你也尝尝~。”
　　说着对方夹了几筷子明显没动过的菜放进他的餐盘里。
　　金韬这个名字一般是男人的，眼前的女孩被家长取了这样一个名字，那么她必然承担了很大的家族期望。
　　“谢谢。”方行知说。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
　　“我不好奇。总之，和瑞家有关不是吗？”方行知说。
　　现在，利用瑞优的背景去做点什么，他已经感受不到多少道德谴责了。
　　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在这方面就比别人淡薄，他从来不是个严守规则的好人。
　　“好聪明，但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啦。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真的很欣赏你哦。”
　　窦金韬说，又款款地给他夹了几筷子菜，自己一口未动。
　　方行知狐疑地看向她。

　　窦金韬掩口笑了。
　　“是真的哦。你刚进班里那会儿，我就看到你了。唔，回答老师的问题很流利，对聂威的刁难也处理得不错。啊，我没有调查你。不过，根据章惜时后来看你的眼神，要说你真的欺负他了，也很难令人相信呢。”
　　“我知道你没有调查我。”
　　“哦？”
　　“如果你调查过我，你不会现在才坐在我身边。”
　　“呵呵，是的啦。”窦金韬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她突然有些感慨，“其实，我对艺术并不太感兴趣。”
　　方行知看着她，等待下文。
　　窦金韬突然给了他一个甜甜的、柔柔的笑。那个笑仿佛雨滴落入糖水晕出的涟漪，每一寸弧度都是精心计算过的柔软。堪称艺术品。
　　“方同学，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方行知不自觉地皱起眉。
　　“方同学皱眉也很好看呢，不过，我还是希望方同学能永远开心呢。”
　　方行知说：“只评价外貌吗？”
　　窦金韬笑吟吟地点头：“只评价外貌。“
　　“骨象美人，宛如大地之母，能接纳万物。”方行知说，然后目光挪到他的餐盘上，菜再不吃就要凉了，“貌似谦恭实则野心勃勃，披着柔软的伪装。你不用这样的。”
　　窦金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没有办法，我的家里很穷呢。我原本是不被期待出生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女孩儿。”
　　窦金韬点了点自己的脸。

　　“金韬这个名字，原本该属于我的双胞胎哥哥。但是，据说我和哥哥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格外不懂事、不守规矩，用尽一切办法和哥哥争夺存活的养分。所以，出生的时候，哥哥成了智力十分一般、身材也很矮小的人，而我则拥有了他本该有的一切优越条件。后来我和哥哥都慢慢长大啦，我越来越聪明，只靠成绩就来了斛石，哥哥却什么都做不好，教过他的所有老师都说他没有读书的天赋，连及格都难办到。方同学，你说，我是不是该为哥哥的人生负责呢？”
　　“想活下来是生物本能。你也不是你哥哥的监护人。”
　　“我好高兴啊。方同学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但是呢，家庭和亲情，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出生在哪里不决定一切，但会决定人生至少一半的事务。家庭成员间，更应该互帮互助。我的哥哥资质平平，指望他带着窦家人飞黄腾达真的很难呢。但是，家人就是会觉得，男孩儿更有前途、更能传宗接代，所以在某个时刻，我的哥哥就会突然变得很聪明很聪明，然后一人得道，让全家鸡犬升天啦。而我的存在，破坏了家族的前景，所以理所当然要为这些负责，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出一份力。”
　　方行知听着，觉得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
　　他不是女孩，没有吃过家里重男轻女的苦，但是他并不觉得对不负责任的家长而言，孩子是男是女有什么区别。就像拳击手练习的时候不会关心沙包的颜色。
　　“看来方同学很难共情这一切。”窦金韬有些失落。
　　“我不是女孩，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呢，你想要我做什么？”方行知问。
　　“方同学，太诚实可不是好事。现在的时代，面对这种争议话题，表现出同情心更好哦，哪怕是装的。”
　　“……”方行知沉默。

　　“呵呵，不逗方同学啦。我其实是……很喜欢方同学，所以想认识你，和你做好朋友。同时，也想请方同学见见我哥哥，他虽然智力水平一般，人却是很好看的，很适合进入娱乐圈发展。瑞家有自己的影视公司，也是许多影视出版方的投资人，所以，能一起见见面、吃个饭就再好不过啦。”
　　方行知看向她，说：“你更适合在娱乐圈发展。我了解不多，但钱总是流向有权的人，再者流向有钱的人和聪明的人。”
　　窦金韬笑得更开心了：“方同学夸我我是很高兴啦。但我说过我不怎么喜欢艺术，我的哥哥却很喜欢。”说着窦金韬向他展示了她哥哥的照片，那是个眼神蕴含着清澈的愚蠢的男生，容貌非常秀雅，看得出不怎么聪明，但有种微钝的性感。
　　和窦金韬完全是两个类型的人。
　　要靠这张脸进入娱乐圈是完全够的，但如果她哥哥真的如她所说是不怎么聪明的人，恐怕会被人利用，乃至吃干抹净。
　　“你很讨厌你哥哥吗？”方行知问。
　　窦金韬非常自然地摇摇头：“当然不啦。我只是想要尽我所能，实现他的所有愿望。哥哥很喜欢大荧幕，做妹妹的有义务帮帮忙啦。”
　　方行知想了想，瑞优曾对他说过，自己见过一些娱乐圈人士，不难应酬，但部分人有时似乎听不懂人话。重点在于，瑞家确实在这方面有所涉猎。
　　他还没开始正经利用瑞家的资源，就已经有同学像鬣狗一样，闻着味道来找他了。

　　“可这对我没有好处。”方行知说。
　　窦金韬露出苦恼的表情：“啊呀，这可就难办了。方同学很难应对呢，不过……”
　　眼前的女孩儿还是露出了甜甜的笑。
　　“我总是有办法的~”
　　十分的娇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