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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扭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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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宴后,蒲潼和潘艾搬出了公司宿舍,各自分别。
蒲潼回到自己租的房子。
潘艾继续娱乐圈的工作。
两条暂时相交的线好似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上。
然而,蒲潼和潘艾的电影剧本是拍完了,属于他们的人生戏剧才刚刚开始。
整理监听内容的蒲潼,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是一段郑之语和潘艾的对话。
“《怪物恋人》电影拍完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没有,我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
“我这里有个朋友的剧本,我看过了,还挺不错,他刚入行,没什么出头机会,你看看感不感兴趣。”
“不是吧郑导,你这也太会压榨人了吧,我说呢,突然关心起我的事情来。”
“什么话,我就是个牵线人,你要不感兴趣谁能逼你不成,潘大影帝。”
“我看看,大致是个什么角色?”
“是个搞娱乐圈潜规则的金主爸爸。”
“潜规则?没想到我一个被造谣有金主爸爸的,有一天能接到演金主爸爸的本子。”
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应该是潘艾在看剧本。
突然,潘艾出声:“叫她晚上来我房间,否则免谈。”
郑之语忍不住笑出声:“诶,潘潘,你这,谁潜谁呢?”
潘艾不断调整语气试了几次:“叫她晚上来我房间,否则免谈。”
最后潘艾接了:“剧本可以,挺有挑战的,算是突破一下自己吧,我接了。”
听到这段话的蒲潼像是暗中窥伺的恶狼等待到了时机,准备将猎物一口吞下。
蒲潼和潘艾同吃同住,一起拍戏半年,却始终没能找到潘艾的黑料。
潘艾像是个处处完美的假人,待人温和,情绪稳定,工作尽职,没有可突破的地方,这个录音内容让蒲潼有了想法,一个能够让潘艾稍稍得到惩罚的想法。
“潘老师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吗?”
“没有,无悔。”
蒲潼脑中浮现潘艾说这话时郑重的神情,他说的是认真坚决的。
这不应该,一条人命也没换来潘艾的悔意。
蒲潼抛掉动摇的想法,在电脑上剪辑起了录音。
一通操作,一份内容暧昧不清的录音新鲜出炉。
“我看过了,还挺不错,他刚入行,没什么出头机会,你看看感不感兴趣。”
“什么角色?叫他晚上来我房间,否则免谈。”
蒲潼将郑之语的声音模糊处理了,留下潘艾声线独特的嗓音。
等了几天,确定潘艾那边已经接下了剧本,签署了保密协议,蒲潼觉得时机到了,决定把录音爆料出去。
听完全程的蒲潼知道所有真相,没有所谓的潜规则,只是一个剧本而已,但他要伪造出这样一个潜规则的证据,来让潘艾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买单。
即使这个录音不够有力,很容易被澄清,但蒲潼会一步步填充这个故事,让潘艾付出一定的代价。
潘艾的风生水起对死去的蒲召来说不公平。
蒲潼一遍遍听自己剪辑的录音,关于潘艾的回忆一帧帧在他面前回放。
从打算接近潘艾开始,蒲潼就希望自己能够保持敏锐和警惕。
在郑之语办公室的第一次见面,从潘艾的角度来看,算是经历了一个薛定谔式无法估测的尴尬,但显然,他并不很在意封闭笼子里猫的经历。
片刻愣神过后,潘艾随即恢复了面对陌生人时的客套状态。
“你好,我是潘艾。”
“嗯,挺好的,不错。”
蒲潼看着潘艾公式而模板化的笑,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一个贴着面具的笑。
他想,潘艾调整得真快,眼神直视,语气真挚,好像真的心口如一地认为对方不错,实则从前面的态度推测,这只是一句表面的客套话。
尽管不怎么看好,对一个默默无名的后辈也同样维持着一贯的礼节。
“挺好的”,“不错”,赞赏夸奖的话信手捏来,毫不费力,时刻保持成年人的社交体面。
潘艾不仅姿态风度的欺骗性极大,外表给人带来的欺骗引诱更是成倍式的。
明明相貌惊人,有着天使般完美的外表,眼神却像是俯瞰世人的神明,带着悲悯的柔情,俯首低眉,低眉敛目,又像是远离尘世的局外人,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可也许是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做派,浅色淡雅的装束风格造成的错觉,潘艾惊人的相貌被柔化许多,令人感觉他的美貌并不掺杂攻击性。
给人容易亲近的错觉。
蒲潼就常被这样的错觉弄得晃神。
在得知潘艾被私生困扰之后,蒲潼抱着建立联系的想法主动表达关心。
却不想,潘艾用场面话敷衍完自己的关心后,转头向郑之语去了电话,内容表达的是不满。
监听到这样的反馈,昏暗出租屋里,阴影笼罩蒲潼。
潘艾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欺骗性,尽管提前知晓了一些事实,还是很容易被其迷惑,总要有一些提醒,时刻敲打自己不被欺骗。
之后,亦项选角消息放出的时候,在全网质疑声不断的情况下,潘艾发来一大通劝解开导,字里行间,好似赤诚相待。
蒲潼差点要被溺毙在这些剖心的文字里。
从中脱离出来的蒲潼想问潘艾,发来这些文字,是安慰吗,还是什么惯性伪装?
那个当面商量背后操纵的经纪人,毫无疑问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那你呢,你也是吗?
演技高超的双面影帝?
再后来,蒲潼看到潘艾新出的采访,潘艾说相信郑导的眼光,自己是不二人选。
其中到底掺着几分真假?
也是一次逢场作戏?
后来的后来,蒲潼一再被潘艾那叫人看不明白的伪善抑或真心困扰,反复拷问自己。
潘艾的笑像是有魔力,让人下意识地感觉到他的率直无害。
又总是在一些艰涩时刻感受到他释放的善意,真的很难不被吸引。
潘艾和塞壬海妖一样用极致的魅力和引诱的声音吸引着蒲潼,但塞壬是吃人的怪物,蒲潼觉得自己迟早会成为沉没沦陷在潘艾周身这片海底的森森白骨之一。
他迷醉在潘艾的温柔里,本能地沉醉向往那片包容的海洋。
他想要挣脱内心的束缚,不顾一切地沉沦。
但潘艾说他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一条人命也没能让潘艾后悔,潘艾需要得到惩罚。
蒲潼决定把眼睛蒙上,耳朵堵住,防止被潘艾引诱。
午夜梦回,萦绕不去的噩梦让他始终无法作出这样不负责任的决定。
八年前,医院天台上,继父蒲召的嘶吼空荡荡地回响,格外渗人。
蒲潼躲在漆黑的转角处,惶然地注视着蒲召。
他在这时候的蒲召身上感受到的,是和母亲裘依依一样疯狂的气息,多年的经验使他警觉。
他下意识地不敢靠近,保持着安全距离,窥视着蒲召的动态。
蒲召焦虑地在原地徘徊打转,看起来像一只困兽。
“他们要架空我,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是你,你背叛了我,我们认识有二十年了啊,连你也背叛我,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换来了你这样的回报?!”蒲召一改平日温文儒雅的样子,面目狰狞,撕心裂肺地向着手机那头质问,“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你怎么能这样?真看不出来啊,潘艾,你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我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看清你了,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拜你所赐,你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蒲潼觉得蒲召状态不对劲,但又不敢上前。
但发泄完后,蒲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木然地看着手机。
手机不断有提示声响起。
蒲召眼神飘远,直愣愣地惝恍迷离,浑身散发着一种颓丧委靡。
忽地,蒲召收起手机,朝门口走来。
蒲潼赶紧躲在门后,敛声屏气。
蒲召并没有发现他,直直出了医院。
蒲潼看着蒲召打车远去,放心不下,但身上没带够钱没法也打车跟上去。
蒲潼坐在在医院大厅的长椅上,不知所措。
大约半个小时后,出去买饭的韦叔叔才回来。
看到在大厅的蒲潼独自一人十分突兀:“你怎么在这,你爸爸呢,醒了吗?”
“爸爸已经醒了,但是半小时前又打车出去了,不是回家的方向。”
“这个老蒲,身体还没好就到处跑,还抛下你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人在医院,太不靠谱了。”韦真皱眉,看了看蒲潼,“说不定是又去公司了,我去找找他,你一个人也不安全,要不要跟我一起?”
蒲潼心里兀自萦绕着一股无名的忧虑恐惧。
韦叔叔的提议正合心意,于是搭乘他的车前往公司去寻继父蒲召。
刚下车,猝不及防地。
砰——
沉闷厚重,像是敲在人心上的响鼓。
蒲潼目光穿过人群,呆呆向地上看去,一滩血肉,凭着熟悉的穿着打扮,他辨认出血肉模糊的人影。
继父蒲召。
血肉狼藉的模样突如其来砸在年少的蒲潼面前。
蒲潼面对着这一幕头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荒诞无稽。
蒲召就这样死了。
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
为什么呢?
人是如此的脆弱,生死就在一瞬。
这一瞬赤裸裸地展现在蒲潼面前。
蒲召在公司大楼跳楼了。
韦真反应过来,赶紧蒙住了蒲潼的眼睛,把他护在怀里。
陌生的气息环绕蒲潼,蒲潼眼前还是那血肉横飞的惨状。
之后的一切,蒲潼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只是后来的噩梦里,总是出现蒲召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样子。
蒲潼的很多个梦里,在医院天台上,他没有因为本能的害怕躲起来,而是上前和蒲召说了什么,蒲召便像蒲潼印象里很深刻的那样,摸着蒲潼的头说:“这是我儿子。”
蒲潼无数次后悔,是不是自己大胆一点拦住蒲召,蒲召就不会那样惨烈地死在自己面前?
没有答案,有的只是一个个或坏或好的噩梦。
梦里结局糟糕,醒来的蒲潼无比痛苦。
梦里结局改变,醒来的蒲潼更加后悔。
无论如何,对蒲潼来说都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噩梦和愧疚促使蒲潼去寻找造成悲剧的原因。
蒲召在天台上怒吼的人,是潘艾。
蒲潼去搜寻潘艾的各种消息,却发现蒲召的死好像并没有对潘艾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反而是蒲潼的生活在发生巨变。
蒲召死后,母亲裘依依的情况因此迅速恶化,蒲潼在蒲召到来后眼看着要向好的生活,再次向着更坏的方向坠落。
蒲召名下的所有资产被法院强制执行,不到半年,裘依依抑郁自杀身亡,蒲潼的基础生活都没了保障,只能再回去讨好裘家大家长。
没了裘依依这个血脉的连接,又改了蒲姓,蒲潼在裘家更像一个外人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倍加窘迫。
蒲潼一边急切地想要长大独立生活,一边暗自下定决心要报复潘艾。
初生之犊,年轻气盛的蒲潼,为蒲召也为自己,要向潘艾讨回这笔债。
然而多年来对潘艾的调查,他在不知不觉中被吸引。
随着现实中的亲密相处,对潘艾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蒲潼的感情不断地在动摇他的报复心。
但理智告诉蒲潼,这动摇是不对的,潘艾需要得到惩罚。
经过长久的犹豫,蒲潼最终还是决定把剪辑过后的录音曝给之前与潘艾产生冲突的那伙私生。
在潘艾遭遇私生的热搜后,蒲潼怀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搜寻并添加到了放言要潘艾走着瞧的私生帐号,现在算是派上了用场。
私生为抹黑潘艾不遗余力,蒲潼将录音发给他们,后续便完全不用操心。
暗藏的敌人一拥而上,要把潘艾拉下神坛。
#潘艾潜规则#的词条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