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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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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松扑上来的时候差点把谢昀杉扑了一个踉跄。成年伯恩山犬的体重有35公斤左右,更何况松松是个胃口大的,吃什么都不挑,喂多少都能吃完,所以它刚满一岁的时候,体格相较于其他伯恩山犬已经很大了。
没想到短短几天再见面,视觉上它好像又膨胀了一圈。
谢昀杉稳了稳,半蹲下去把松松揽在怀里,撸了两把它脑门的毛,毛发黑亮顺滑地不可思议。
他沉默了。
说不讶异是假的,松松明显看起来就是很快活的样子,唐停应该是把它照顾得很好的。所以当唐停语气不甚明朗地让他关门时,谢昀杉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将门阖上了。
厨房里好似还在炖着什么,时不时地从半掩着的厨房门口飘出来几缕扑鼻的肉香。唐停在厨房里忙活,月杭清跟过去一看顿时笑了:“你竟然还会炖鱼!”
“不然你以为那一桌子菜是谁做的?”唐停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揭开锅盖,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浓郁鲜香的鱼汤味顿时填满了整个厨房。
“我知道你会做菜啊,”月杭清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唐停把鱼汤盛出来,“但鱼汤这东西就很讲究了,我从来没见过你做的......”
唐停解了围裙,端上鱼汤往外走,口中淡淡道:“现学的。”
月杭清舌头打了个结:“什、什么?!”
唐停皱起眉:“很意外么?不是你说你弟弟很挑么?”
月杭清瞠目结舌,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菜,渐渐回过神来:“嘶......小杉其实也没那么挑,不过谁还没个忌口啊?”
但这话好似一点信服力也没有,唐停哂笑地看他一眼,开了红酒的瓶塞把酒放在一旁,然后招呼松松,给它的饭碗里放上捞出来的鱼肉。
谢昀杉在唐停这租来的二居室仿佛就跟在自己家似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毕竟同一栋楼同一个房东,房间布局什么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换了鞋,脱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自顾自走到卫生间洗了手,又回到餐桌旁看着一大桌的菜微微出神。
松松就跟着他转到这里又转到那里,粉红的大舌头“哈哈”吐着气,随着颠颠的步伐甩来甩去,跟它主人亲热得不得了。
它的饭碗就搁在餐桌底下,相比起谢昀杉自己给置办的宠物狗碗,唐停给它的就实际得多。
松松“汪”了一声,迫不及待钻到餐桌底下大快朵颐。谢昀杉后退两步,微微弯腰去看,看见了一个不锈钢造的、比人吃饭的碗还要大一倍的......饭盆。
而此时此刻,饭盆里的鱼肉已经堆到了饭盆边缘。
谢昀杉眼睛瞅着餐桌底下欲言又止,唐停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说:“放心吧,过了遍清水,也没刺,能吃。”
然而谢昀杉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他忍了又忍,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给它这么多它能吃得了?”
哟,愿意和他说话了。唐停一挑眉,“怎么吃不了?这小家伙每顿都能吃整一盆,你不知道?”
谢昀杉弯腰看松松三两口就消灭了一大半鱼肉,心情有些松快又有些微妙,半晌他直起身,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是,我不知道。”
他只知道松松胃口很大,给什么都能吃,所以他经常会有意识地控制它的饭量,没想到这么大盆的饭它也完全能吃得下去。
现在他有点怀疑自己,之前到底有没有、会不会把松松给饿到过?
月杭清招呼两人上桌,他已经被这一桌子的火锅味和菜香弄迷糊了。谢昀杉半信半疑地坐到椅子上,手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来一杯水,常温的杯身贴在手背上也还是微微泛点凉意,冻得他一哆嗦。
杯子里是橙色的饮料,谢昀杉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月杭清,他那里放着的倒是红酒,再看对面的唐停,二人已经握着杯子伸出手在半空中等着了。
唐停和月杭清一起看向他,月杭清说:“小杉,愣着干什么,咱哥仨碰一个!”
谢昀杉微微迟疑,端起橙汁手臂慢慢伸向空中,顿了顿又收回来,玻璃杯轻轻砸在大理石桌面上,他看着唐停沉声说:“给我一杯酒。”
“不行。”唐停微微一笑拒绝了他,不容置疑地说,“你在发烧。”
多年刑警出身,那浑身干练敏锐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正如此刻,唐停看向谢昀杉的目光如有实质,带着威慑性的力量。他说不行,谢昀杉就知道不论说多少句都没有用。况且他也不是被拒绝后能够再多说一句的人。
不过他对喝不了酒这事儿倒没什么不满的,仍旧举起了玻璃杯和他们轻轻碰了一下。
——叮!气氛还是很融洽。
他不知道月杭清早先就把他忌口的食物报给了唐停,所以放眼整个饭桌上他几乎都可以尝两口。扔几片肉或菜到咕嘟咕嘟泛着油香气的锅里涮一涮,等差不多了再捞起来,食物顺着喉道滑到胃里,暖洋洋的。
而旁边两个人,一个做刑警的,一个国内国外来回跑的,倒是一点儿也不累,聊得正起劲,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在锅里捞一捞。
谢昀杉垂头一口一口吃得没停过。
忽然碗前边被他夹空的盘子撤了,取而代之的餐桌旁另一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因为离他太远,他也懒得站起身去够一够。
谢昀杉往嘴里送东西的动作一顿,抬头去看,看见了将将收回手的唐停。
唐停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只不过下一瞬,有一只装得满满当当的碗从对面被推了过来,无声停在他的手边。
月杭清见状笑起来,有些狡黠又有些亲昵,他伸出食指把唐停递来的碗又向谢昀杉推了推:“你不是不能吃辣么,怎么尽捡着辣锅?这才是给你准备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气氛和灯光的加持,谢昀杉难得有些呆滞,看着对面唐停投来的目光,竟然觉得有些取笑的意味。
“......好。”谢昀杉静了静,垂下眼,默默把筷子伸向一旁。
话题自打他把筷子伸向唐停递过来的碗后就变了。
月杭清一边涮火锅一边问唐停:“话说松松那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被虐待?”
——虐待?
谢昀杉浑身一震,下意识抬头,只见唐停方才还笑着的脸色忽然间就变得有些难看。他伸出去的筷子收了回来,搁在碗上。
明亮的白炽灯下,唐停的面孔显得有些晦暗。半晌,他沉声说:“......针孔,我在松松背上找到了很多针孔。”
怎么会!
刺啦一声,引得唐停和月杭清停了交谈,双双向谢昀杉看去。
只见他站起身,椅子随着力道往后移了大半。他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着唐停,开口时语气控制不住地轻颤:“——你说什么?”
谢昀杉话里的颤抖实在是太过明显,唐停和他对视的第一眼,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目光轻轻在谢昀杉身上扫过去,发现他的唇色在一刹那间就变得苍白,撑在桌上的双手指尖因为用力已经有些泛白。
唐停反问道:“你不知道?”
谢昀杉嘴唇动了几下:“......我不知道。”他好似在努力压抑着什么,看着唐停的目光满是惊悸。
唐停一顿,收回打量的视线,拿起汤勺,往一个干净的碗里盛着鱼汤。他不咸不淡地说:“针孔很小,留存时间短,没发现也正常。”
虽然早就猜想到谢昀杉对于此事是不知情的,但真到了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反应如此之大。唐停把鱼汤放在他前面,说:“现在已经没事了,坐下吃饭吧。”
鱼汤升腾着汩汩的热气,上面浮动着几片翠绿的香菜叶。
“不过——”
唐停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平缓而温和地注视着谢昀杉:“以后还是不要把松松托给别人照顾了,对它不好。”
谢昀杉站在那里,浑身却仿佛僵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觉得不论说什么都是辩解。对于这件事,他开口解释一个字,都是对自己行为的开脱。
月杭清见状不对,伸出左手想拽他坐下,然而刚触到手腕皮肤,就惊觉他在细细地颤抖,忙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谢昀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坐下,摇摇头低声说:“没有,我没事。”
他此时十分迫切想把松松抱在怀里好好看一看,然而他也知道现在看只是徒劳。
月杭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道真是两个爱狗人士的修罗场,正要打打圆场,却听谢昀杉开口问唐停:“李蓬人呢?”
“还在市局扣着,但不好扣太久,明天放人。”
唐停审视着他,听出了他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抵触和厌恶,说:“已经教训过了,签了保证书。所以最好不要再生事。”
“......”谢昀杉牙根难以察觉的紧了一紧,心知唐停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良久点点头说:“好。”
这一顿饭吃得还是十分轻松。尽管中间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都是已经解决的事,所以除了谢昀杉自己心绪难平外,基本无伤大雅。更何况还有月杭清在中间调和,气氛很快又热闹起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话题的主人公松松天生无忧无虑,消灭完了饭盆里的鱼肉,又企图对桌上的食材尝尝鲜。
它扒在谢昀杉旁边,硕大的狗头不住地往前够,蹭得谢昀杉的胳膊不断往里靠。
谢昀杉虽然鉴于它的经历而心生不忍,然而还是轻声呵斥它下去,毕竟这不是个松松能够放肆的地方。
然而松松只是呜呜咽咽了两声就置之不理。
恍然一个瞥眼,谢昀杉好似看到了唐停在笑。但这似乎只是刹那间的事情,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越过谢昀杉,看向了松松,微微带着笑意唤它:“松松,过来这里。”
等松松颠颠跑过去,他抽出了一把椅子,与餐桌离了大概半尺左右的距离,然后让松松跳到上面,让它对着香味诱人的饭菜可望而不可及。
唐停本人却是坐得很直,手肘搁在餐桌边沿,修长的手指握着象牙色的筷子,漫不经心地捡着菜吃。
谢昀杉看着这一幅场景,心情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