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不可挡》非昨夜

33、第 33 章

　　很快，高三最后一个长假如期而至。
　　长假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得回去了……
　　教室里，早在放学铃打响的第一声，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冲出教室，只余零星几人。
　　其中就包括宁姜。
　　他慢腾腾地收拾一些书本资料，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陈熙没什么可收拾的，他过年在家一般不怎么学习。
　　等宁姜收拾完，俩人一块下楼。
　　校门口早已挤满了各种小汽车，周围的人声聒噪成一团。
　　宁姜见惯了这些场面，也从来不会期待校门口翘首以盼的家长群里，会有某个人其实一直在等他，直到看到他的出现才敛去脸上的焦躁，徐徐皱起一朵灿烂的笑意来。
　　宁姜转头问陈熙：“你爸妈在这儿吗？”
　　“他们在公寓楼那边。”陈熙回。
　　“哦……那年后见吧，拜！”宁姜挥挥手。
　　“嗯，年后见，有空联系。”陈熙也挥了挥手，
　　宁姜点点头，转身穿过马路。
　　他先回了一趟老舅家收拾行李，整理完后，背上书包，拖上行李，又被舅妈安排着带上一堆吃的用的，终于才手重脚重地艰难进了城。
　　他们放假放得比较晚，再过一天就是除夕了，但他到家时，家里和以往任何一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老爸一如既往地在外面打牌。
　　他一如既往地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
　　等收拾完毕，他又一如既往地给自己做了一顿饭吃。
　　宁姜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看着小小房间的四面墙，像在看一间他怎么逃都逃不出去的牢笼。
　　他闭上眼睛，又使出自己的惯用伎俩——
　　只要什么都不想，也就什么都不必承受。
　　他躲进自己的世界里，自我麻痹，让自己变得迟钝，这样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这就是宁姜的成长法则。
　　没有好处，但也避免了坏处。
　　宁姜刚要睡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声响，是有人进门的说话声，有男有女。
　　宁姜心底一沉，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推门出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每次回家时最常见的一幕。
　　陌生的中年女人挽着中年男人的手，脸上还挂着笑意。
　　中年男人另一只手里提着一袋刚买好的菜，脸上也挂着笑意。
　　要不是他突然从房间里出来，恐怕接下来会是中年男人给中年女人做饭的甜蜜场景了吧。
　　这已经不知道是宁姜见过的第几个陌生中年女人了。
　　“她谁啊？”宁姜扫了一眼中年女人，眼底透出来的冷意毫无半分遮掩。
　　“你啥时候回来的？啧！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说一声，爸好给你再备两个菜啊！”中年男人赶紧挤出一丝皱巴巴的笑意故作嗔怪道。
　　“你说你在打牌。”宁姜一字一句道。
　　男人哈哈一笑，开始失忆一般胡言乱语：“你这孩子！现在才回，我肯定早打完了啊，没事没事，现在回来也正好，来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刘阿姨，喊一下阿姨。”
　　中年女人局促地朝他笑笑，尴尬地找话题道：“哎哟，你这孩子长得真俊呐！听说学习还好呢？”
　　宁姜一言不发。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皱巴巴的脸忽然舒展开，精神头十足地吹嘘起来：“那还用说呐，开玩笑！就我们这儿最好的一中，你知道吧？我儿子都能排上前几名呢！”
　　两人一唱一和，中年女人忽然感叹：“可惜啊，要是妈妈还在，看到孩子这么优秀该有多幸福呀！”
　　“哎哟，我家孩子可怜啊，小学刚毕业就没了妈！要是有个妈在……”中年男人变戏法一样开始顾影自怜地哀叹起来。
　　宁姜默默攥紧了拳，浑身的躁意像刺一般疯狂生长，终于无法忍受地爆发出来：“你能不能不要这时候提我妈！”
　　声音很大，又冷又硬。
　　中年男人意识到氛围不对，讪讪一笑：“诶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做饭，做饭，小姜啊，来帮你阿姨把豇豆掐一下？”
　　“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吃吧。”宁姜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诶诶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中年男人抱怨起来，提高音量，“人家是客人，你怎么待客的！”
　　宁姜拉开门，啪的一声，把身后那句“还亏得你马上要上大学嘞”关在门内。
　　寒风呼啸，天冷得像马上要下一场暴雪，森寒又压抑。
　　宁姜缩紧了脖子，双手紧紧地插进口袋里，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
　　临近年关，外面人并不多。
　　很多商铺都关门回家过年了。
　　宁姜钻进一间还在做生意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烟和打火机，熟练地拐进一条车辆稀少的马路。
　　拐进去后，他开始顶着寒风一路狂跑起来。
　　风全灌进敞开的衣领里，刚跑出来的热气一下子被搜刮干净。
　　但宁姜觉得这样很爽，还故意加速，蹦跳，踢腿……
　　得亏人少，不然高低也要被判定成神经病把他抓起来。
　　七弯八拐，宁姜迈进了一条小巷。
　　周围都是低矮破旧的楼房，风也渐渐小了。
　　宁姜掏出一根烟来点上，猛吸一口，吐出一圈烟雾，把烟夹在手里。
　　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摁亮屏幕。
　　陈熙的消息第一个蹦了出来。
　　宁姜顿了顿，手指停留在信息栏上，最终还是把它划掉了。
　　他翻开通讯录，拨通了张申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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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好几天，陈熙都在给宁姜发消息，但一条也没收到回复。
　　家里每天都有客人来访，楼下一直热热闹闹的。
　　陈熙需要经常下楼招待，直到晚上才有时间好好联系宁姜。
　　但发出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陈熙妈妈也意识到自己孩子经常看手机但没多久又放下，不禁笑问：“另一边是谁呀？那边新认识的同学吗？”
　　陈熙把手机揣回兜里，若无其事道：“不是，从别人那儿买的资料一直没到，妈，明天去哪儿？”
　　张教授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好继续探究，只是回：“明天去你二姨家。”
　　陈熙心底一动，面上勉强维持着平静问：“二姨在哪儿？回x区了吗？”
　　张教授答：“早回了啊。”
　　陈熙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接了一杯水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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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你的泡面，本大爷亲自给你泡的。”张申端着一碗泡面过来。
　　“给爸爸放桌上吧。”宁姜仅抬起一根手指，仍舒舒服服地躺在电竞椅上。
　　“嘿！你还来劲儿了！老子收留你已经够仁慈了。”张申一脚踹在宁姜的电竞椅背上。
　　宁姜滑溜带转弯，“砰”地撞到桌子角，差点没把桌上的一排电脑给砸下来。
　　张申家是做生意的，这家网咖也是生意之一，平时没事儿都是张申在这边守着。
　　更何况张申不爱读书，初中毕业后，这里就相当于是家里人交给他接管的小店了。
　　宁姜自从初中认识了张申就喜欢往这里窜，如今已经相当熟练。
　　“这要是财产损失可不算我的啊！”宁姜指着电脑乐道。
　　“给你惯的。”张申啧道。
　　说完，他把泡面放在宁姜桌上，冷嘲：“你要是有出息，就别每年过来骚扰我。”
　　宁姜不说话了，眼皮耷拉下来，像焉了吧唧的小树苗，没有一丝生气。
　　张申见他这副德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赶紧吃吧，先填个肚子，晚上还要和军儿他们一起撸串喝酒。”
　　宁姜一秒生机勃勃：“好！”
　　这几天宁姜都是早出晚归，偶尔早出不归，直接喝酒喝一宿。
　　如果喝迷糊了，他就往那儿一躺，直到第二天早上。
　　如若现场还有几个良心尚存的酒醒朋友，会送他到舒服的大床上躺一晚。
　　这几个朋友都是他初中认识的。
　　只要跟他们聚在一起，每天都有一大堆乐子可找，宁姜根本不用担心如何浪费时间。
　　他们有好几个都已经是社会青年，剩下的也没啥学业压力，纯混子，主打一个逍遥自在。
　　除了宁姜。
　　宁姜是这群人里的异类，属于那种“平时说好兄弟一起混，你却偷偷考第一”的类型。
　　到了大年初三，宁姜终于回了一趟家。
　　因为第二天要去拜访老舅。
　　别的亲戚都可以不闻不问，但老舅家他必须得去一趟，这是他唯一仅剩不多的亲人了。
　　老舅家一拜访完，他的新年也就到此结束了。
　　宁姜又开始浑浑噩噩度日。
　　这天，宁姜剪了一个寸头，还修了一个断眉，穿上张申的皮夹克，下身着一件宽松牛仔裤，和张申一群人在大街上晃荡。
　　宁姜本身外形条件不差，乍眼一看，也可以算是个惹眼的小帅哥，但也仅限于乍一眼，再多接触一会儿，宁姜的欠嗖本性就会打破他的美貌滤镜，直接碎成渣渣。
　　但和张申他们呆一段时间后，宁姜汲取了这些哥们的装B精髓——闭嘴，冷酷脸，走路拽拽。
　　不发神经的宁姜吸引力暴增，走在路上，都会有美女频繁找他要联系方式。
　　要是搁平时，宁姜肯定要发神经地追问——为什么要我的不要他的，你也看出来我比较帅对吧？啧！你眼光真好之类的。
　　但此刻，宁姜直接冷酷脸递上二维码，等美女一通感谢地转身后，他赶紧挤一挤自己僵硬的脸颊，然后继续冷酷装×，顺便再接收一波身边人的冷嘲热讽。
　　简直不要太拉风。
　　“哥们在任何方面就是这么无可匹敌，OK？？？”宁姜夸张地一摆手，表情嘚瑟，语气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短短一句话，拱火味十足。
　　不负众望，他被集体群殴。
　　宁姜被揍得吱哇乱叫。
　　“宁姜？”
　　不知是谁唤了一声，带着反复琢磨过后的试探语气。
　　直到所有人都顿住，宁姜抱着脑袋的手放下。
　　“宁姜！”
　　那人又喊出一声，众人视线聚焦到一处。
　　来人一眼看去是个大高个，长得很帅，是在人群中完全无法忽视的那种醒目的帅，但男生走近后，却没有让人想要靠近的欲望，反倒气压极低逼近众人，像来抢夺自己的所有物一样，从人群中一把拽过宁姜。
　　“你怎么来了？”宁姜只来得及丢下这一句，便被一只大手拽进了一个宽阔紧实的怀抱里。
　　鼻间是一股熟悉的香气。
　　“你谁啊？”一群人懵逼地看着这个眼前忽然出现的大帅哥。
　　陈熙盯着面前几个就差没把“小混混”三个字写在脸上的青年们，神色不怎么友好。
　　虽然宁姜跟他们站在一起，气质上明明一丘之貉，也没好到哪儿去。
　　宁姜赶紧走出来，打着哈哈，开始解释。
　　“我同桌，张申见过。”宁姜拍了拍张申，指向陈熙。
　　张申发出一声嗤笑，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陈军笑道：“怎么？你同桌要跟我们抢人啊？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