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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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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弟弟谢兰舟,谢兰溪只能忍耐。
她并不傻,二舅母薛夫人既能一边哄她,一边要挟她。她就明白,薛夫人也好,薛家也好,只怕都不会当真乐意她的弟弟有出头之日。
她不是没想过,悄悄找名义上的外祖母宋老夫人,然而,一朝被蛇咬,得了这么大的教训,她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天真,薛家的事,瞒住她一个闺阁中的小姑娘,十分容易。可想瞒宋家,只怕做不到。
宋老夫人当初,是真的不知情,还是装作不知情呢?
她的母亲,可不是宋老夫人所出,只是一个庶女。当年她母亲在世时,曾说过,嫡母只是面子情,为了名声好听,不会明着苛刻庶女。之所以冒险回京来投奔娘家,着实是呆在谢家,更危险。谢家几房亲戚,随时可能为了谢翰留下的那笔银子,要了她们母子三人的命。
毕竟,谢家在天高皇帝远的郴州乡下。
只有面子情的外祖母,从来不亲近的两个舅舅,她不敢赌。
忍受了薛燊五年的折磨,终于等到弟弟回祖籍参加乡试,中举的消息传来,她还没等到弟弟回京,却先等来了弟弟落水身亡的噩耗。
谢兰溪不敢相信,她的弟弟明明会水,不可能乘舟游个湖,就落水身亡。动手的,肯定是薛家。只怕自己之前悄悄收集薛家罪状的事,漏了风声。
谢兰溪恨不得拿刀杀了薛家人,但她清楚,这不可能,她手无缚鸡之力,得慢慢来。
她忍着一腔悲痛,给弟弟料理了后事。隔了大半年,终于寻到一个机会,趁着薛家老太太七十九大寿,大宴宾客,世交往来的功勋之家来了不少,还请了不少朝廷官员。等到午饭后,戏院子开戏,唱完第一折,她上了戏台子——
“我是薛家长房幼子薛燊的夫人……”
此话一出,东西南边园子里的宾客一片哄然。
“我叫谢兰溪,母亲是宋尚书庶出的三妹,早在十二前病逝。母亲过世后,二舅母薛夫人一改以往的态度,对我和弟弟十分好。我以为,二舅母怜惜我和弟弟孤苦无依,不曾想,原来,那个时候,薛燊强掳了一个良家姑娘,那姑娘性子烈,用剪刀剪断了薛燊的命根子,然后一头碰上墙柱子,以死明志。”
两边园子里的客人们都几乎全部站起来了,这惊天的秘密,狗血又离奇,不管是女眷这边,还是男客那头,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二舅母,你的算盘打的可真好啊,耐心也真好,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把我算计给你不能人道的娘家侄儿,三朝回门,我向你哭诉,你却拿我弟弟的命来要挟我……”
谢兰溪一边说,一边笑,隔着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她清楚地看见西边院子里站起身的薛夫人一脸铁青,心里涌上来说不清的痛快:“你当时怎么说的?——拿我弟弟的命来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听话,说不准,兰舟在松山书院里头,除了读书,也要学骑射,一个不留神,从山下摔下来,或是摔坏了脑子,或是同窗放箭,一个不仔细,射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两边的园子里,一阵喧哗。
谢兰溪虽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宋家、薛家,在京里,朝堂上,自然也是有对手,有敌人的,她应该再添一把柴——“我的弟弟,去年秋闱,中了举人,不想人没回京,就传来落水身亡的消息。薛家的人,你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惜,你们不知道,兰舟会凫水,不仅他会,连我都会,我忍辱偷生至今,总算找到了一点证据,只怕这会子,我家铺子上的老掌柜,已经带着伙计,押了那人,送到京兆府的衙门了……”
薛老太太听了这话,直接气晕过去了,女眷这边的园子里,薛家的丫头着急忙慌地叫人,可来做客的女眷们却是嘴上说着关切的话,眼睛却盯着戏台子上。
谢兰溪:“当年哄我骗我的人,是宋家的二太太薛夫人,她一心向着娘家,只是我很好奇,宋老太太,我嫡亲的外祖母,她已经病逝了,我无法相问,可我的两个舅舅——宋尚书、宋博士,你们难道真的对薛家的事一无所知?”
“要是真的一无所知,你们就没有想过,要为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外孙女儿,打听一二?”
“或者,你们根本什么都知道,只是拿我当筹码,好从薛家贩私盐的生意里,取三分利。”
此话一出,东边园子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宋尚书与宋博士身上,嘴上虽然没有人说什么,可分明是人人都相信了这话。
宋尚书这样的老狐狸,此时也面皮涨红,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怒说一句:“无稽之谈!”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惊呼,原来,谢兰溪说完这通话,转身就一头碰上了戏台子上那大大的石柱子,只见她额头上鲜血直流,人缓缓地倒下——
谢兰溪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慢慢消失,感觉自己渐渐看不见了,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不过,她一点也不害怕。她想,死了,就可以去见九泉之下的母亲,还有弟弟了。宋家和薛家再怎么联手,当着这么多人,她豁出一条命,朝廷总要过问的,何况,宋家和薛家,在朝堂上,也有不少敌人。只要对方揪着不放,往下查,这件事到最后,宋家和薛家那些事情就会被揭出来,她也算是帮弟弟报了仇了……
只可惜,她没法亲眼看见这些人的下场了……
薛家大太太派的人,这会子终于绕道跑来了戏台子,两个护院飞奔上来,却看到倒下的谢兰溪,一个伸手探鼻息——
“三奶奶死了!”
护院朝着西边的园子大声说,薛家大太太方才就是在这头吩咐的人,这会子人死了,护院一慌,忙将情况报出来。
薛家大太太对上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目光,心知这回彻底说不清了,她也失了平时的镇定:“还不快将人抬到后院去!”也顾不得宾客们的打量,急匆匆离开,一边走,一边想,该如何善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