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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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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桩事情,兰溪并非放在心上,韩家的嬷嬷走了后,兰舟来问,她也没瞒着,不过轻描淡写道:“韩家老太太吃东西噎着了,我不过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吐出噎物,能呼吸,便无事了。”
兰舟听她说的简单,便当真以为不是什么要紧事,还笑着说:“果然,征西大将军家,老太君吃过东西噎着,不过一点小事,也值得这样大张旗鼓的。”
孙嬷嬷倒是想开口,接到兰溪一个眼风,再一看旁边站着的春雨,当即把到嘴边的话赶紧咽了回去。
她差点忘了,如今这院子里,可不都是他们谢家的人,还有宋老太太派来的丫头春雨,方才在韩老太太那边的事,还是不必叫春雨都知道才好。
春雨倒是想问上一问,可兰溪已经站起身,她能在宋老太太院子里当大丫头,眼色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若是追问,非但得不到什么详情,只怕还惹得兰溪留心。
故而一言不发,只是在心里暗自提醒,从今儿起,可要打起精神来,之后若是隔壁院子有人来,可不能再错过了。
兰溪并不管,也不在意春雨有什么打算。宋老太太派了身边的大丫头来,多半不会是出于真心疼爱,但春雨在这,的确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几天前,宋家就派了人送果蔬米粮来寺里,虽然他们不缺这些东西,她来之前,就安排了钱管事,通知刘庄头每七天送一回东西来寺里,但宋家送东西来,正好捐给法明寺,寺里每天都会派一个小沙弥来,问他们院子可有什么短缺不说,她和兰舟抄的经书,也能供到清风殿去了。
姐弟二人一起抄孝经,一抄便是半个时辰,等秋菊来提醒,二人才放下笔,从屋里出来,去供香室点香,烧纸。
等到燃过这一柱香,姐弟二人从室内出来,各自回屋洗脸净手,天已经全黑了。
丫头们忙将素食摆上桌,食不言,寝不语。只有窗外的风声,吹得窗户纸呜呜作响。
用过晚饭,姐弟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又下了一局棋,各自回屋歇觉。
半夜,紧急拍门的声音,惊醒了兰溪,柳月匆匆进来,说:“姑娘,是隔壁院子的人,来请姑娘过去,说是韩家老太太胸口疼的,喘不过气来。”
兰溪忙坐起身,指挥夏菊取衣裳过来,柳月并不着急,一边穿,一边还说:“韩家既不信任姑娘,偏这会子半夜了,又来请,真是的!”
兰溪打断她:“行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完,便要迈步出去,柳月忙拉住她,“姑娘,夜里风大,总得披件斗篷。”
兰溪也没拒绝,京里的腊月,本就冷,何况这山上,虽然近几天没有下雪,可不代表不冷。
住在东边屋里的春雨这时赶过来,脸上一片担忧:“兰溪姑娘,这黑天黑地的,外头风又大,还是别出门了。”
兰溪假装不曾听懂她的顾忌,说:“无事,韩家即来人请,必定不会缺了点灯照亮的。你且去歇着吧,柳月陪我去就成了。”
春雨一着急,也顾不上了:“兰溪姑娘,韩家半夜这样着急来请,只怕韩老太太的病不轻,姑娘要是能诊治,倒也罢了,万一不能医治,韩老太太有个什么,姑娘到时如何说的清楚?”
兰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在春雨都以为对方察觉了什么,不想兰溪却突然一笑:“春雨姐姐,不碍事的。我下午去,也只说自己是谢家人,真有什么,也不会连累到宋家的。”
说罢,也不等春雨作答,便径直出门了。
她一出来,就看见西屋廊下站了好几个丫头,那些人一见她,忙说:“唐嬷嬷,谢姑娘出来了。”
在西屋等着唐平家的顾不得跟孙嬷嬷打招呼,赶紧跑出来:“谢姑娘,老太太疼的不行,冒了一头一身的汗,还请姑娘帮帮忙。”
接待她的孙嬷嬷赶紧跟着出来,看兰溪穿戴的严严实实,这才放下心来。知道兰溪这是必定要去,忙说:“我陪着姑娘去。”她手上提着灯笼,脸上溢着关切。
兰溪点头:“走吧。唐嬷嬷请带路。”
春雨这会子再怎么心里不情愿,也知道不能再说什么,否则,那才是直接得罪韩家人。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取了一盏灯笼提上,跟在柳月之后,出门了。
唐家来的几个丫头,手里都提着灯笼,有人在前头,有人在后头,倒是把路照得通亮。
孙嬷嬷一手扶着兰溪,跟在唐平家的后头,穿过腊梅林,一路急行,等进了韩老太太住的院子,孙嬷嬷的背上都冒出热汗了。
兰溪也不多说,上来就替韩老太太诊脉,一边问是如何一个情况。
韩老太太:“胸口痛,感觉有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
兰溪:“不要紧,是气不通,我现在替您扎针,针扎上去,您可能会觉得胀痛,这都是正常的,坚持一会儿,等取了针,便好了。”
柳月忙打开放银针的盒子,捧了上来。
兰溪让韩老太太躺下,在手腕、脚踝处各扎了一针,最后在头上扎了三根银针,说:“老太君,这针照理要扎两刻钟,但您若是受不住,要及时同我说,我们分批次扎,也是使得的。”
韩老太太额头上冒着汗,应了一声“好”。
两刻钟后,兰溪取了针,韩老太太便觉得胸口郁结的那股子气散开了,不复方才的疼痛,心里暗暗称奇,脸上的笑容真诚亲切:“姑娘的医术果然了得,老婆子我觉得轻松多了。”
兰溪浅浅一笑:“老太君觉得轻松了,便好了。这会子扎了针,郁结的气应该散了一半有余。老太君只管放心睡,天亮之前,应该不会再疼了。明儿要是老太太家的大夫还未来,我未时再过来给老太太扎针。”
韩老太太:“麻烦姑娘了。不知还有扎上几回,才能好?”
兰溪:“明儿扎一回,要是夜里不太疼,后天再扎一回,应该就没问题了。”
唐平家的忙问:“可需要开个方子,服上几剂药?”
兰溪看向韩老太太:“老太太要是进食没什么大碍的话,还是不要用药了。是药三分毒,何况老太太这只是岔了气,才导致的。”
韩老太太坐起身来,服侍的丫头早拿了大毛衣裳来,替她披好,扶着她下床来,坐到旁边的软榻上,说:“谢姑娘说的很是,不吃药好,我也不爱喝那苦汤。”一边招呼兰溪坐,说:“让你这大黑天的夜里跑一趟,没冻着吧?”
兰溪笑了笑:“不冻,夜里这么走一趟,身上倒暖和了。”
韩老太太:“夜里风大,喝碗红枣姜汤,祛祛寒。”
这时已有丫头端着白瓷的托盘,上头放着两盏粉釉的带盖子的小圆盅,唐平家的亲手取了一盅,放在兰溪手边:“谢姑娘,不是老奴自夸,我们府上的红枣姜汤,是老太太的密方熬制的,你尝尝看。”又将另一盅放在韩老太太手边。
兰溪笑着说:“既是这样,自然要尝一尝。等闲也没有机会,能喝到将军府上的红枣汤。”
喝完了一盅汤,陪着韩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韩老太太觉得自己再无哪里不舒服,兰溪这便辞了韩老太太,准备回去。
韩老太太吩咐唐平家的:“你多带几个人,多点几盏灯笼,好好将谢姑娘送回屋。”
兰溪也未推辞:“多谢老太君。老太君,那我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