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仆》荔非龙莫

9、09

　　跟北琼合作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顾允需要出差去海南处理一下，预计最快半个月回来。
　　他走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徐阑不撒手：“少爷，这还是老爷离开后我们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我会想你的少爷……”
　　“你是个大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徐阑嘴上虽然嫌弃，手上抱着怀里人的动作却是极尽温柔，“又不是不回来了，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少爷，你会想我么？”不待徐阑回答，顾允又自顾自地说，“属下会想少爷的，好想好想——现在就开始想了。”
　　管家在一旁小声打岔：“阿允，该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少爷，那我走了，你多保重。”顾允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告别了徐阑，拎过管家递来的行李转身离开，却依旧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顾允走后，徐阑去了公司。
　　他调了林助过来暂替顾允的助手工作，却不想对方是个比顾允还榆木脑袋的家伙，站在那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徐阑莫名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你倒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少爷，允哥走前特意叮嘱我，他不在，我得好好照顾少爷。”林助恭敬地回道。
　　徐阑扶额叹气：“顾允就这么让你盯着我？”
　　“那，那倒没有。”林助显然心虚了几分，“允哥只说少爷定是希望我能随叫随到的，”他自作聪明地补了一句，“所以我准备在这随时待命。”
　　“行了，别搁这杵着了，忙你的去吧。要是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去问问新区那块地的进度怎么样了，有段时间没听到动静了。”徐阑随口说了个活想把人支走，对方倒也识趣地领命离开了。
　　徐阑在办公室里一直伏案工作到中午，直到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了起来，才终于抬起头来，决定暂时休息一下：“顾允！”
　　林助应声举着手机推门进了办公室：“少爷，午饭是回去吃么，阿伯打电话来问了？”
　　徐阑闻言不由得蹙眉，他偏转转椅侧身看了看林助，思考了片刻，道：“不回去了，你帮我定份楼下的套餐好了。”
　　等到了下午，徐阑烦躁地推开门对外面说：“顾允，下午开会的资料你给放那了，我怎么没找到？”
　　林助吓得赶忙站起来，好心提醒道：“少爷，允哥去海南了，今天刚走。”
　　意识到自己叫错人了，徐阑有一瞬间面上没挂住，他为掩尴尬地假咳了两声：“所以资料呢，放哪了？”
　　这个问题有点致命，林助不免心虚道：“少爷，我早上拿资料的时候，您随手给垫在键盘下面了……”
　　“……”徐阑被呛得尴尬地瞥了他一眼，冷着脸不悦道，“知道了。”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等下班的时候，林助开车载着徐阑往家走，徐阑坐在后座上低着头发消息，突然开口道：“顾允，明天——”他抬起头，却猛地在后视镜里看见了林助，惊觉自己又叫错人了，暗恼不已。
　　林助小心翼翼地透过镜片偷看了徐阑一眼，然后恭恭敬敬地回道：“少爷，允哥还没回来呢。”
　　“他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允哥今天刚走，要半个月才回来呢。”林助觉得今天的少爷有点暴躁。
　　管家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他觉得少爷这段时间都很暴躁：“少爷，阿允还没回来呢。”
　　“他都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徐阑没好气地揉着怀里的抱枕，就连他最爱看的综艺节目都不能逗他笑了。
　　“阿允刚走了一周——”管家战战兢兢地重复着这段时间说的最多的话。
　　“那就是说他还有一周才回来呢？！”少爷要气炸了。
　　徐阑最近就跟个火药桶一样，令手下人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然后林助最先忍不住了，他暗叹顾允这些年来的不容易，想着下次顾允再挨罚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打轻一点，就这样哆哆嗦嗦地给顾允拨通了电话：“允哥，北琼的项目怎么样了？”你快要回来了么？
　　“还行，挺顺利的。不过我可能要晚两天回去了，北琼的老总出差了，我得等他回来签字。”顾允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活力四射，映衬得林助更显心力憔悴了。
　　“还要晚两天？！”林助此刻当真是可怜无助又弱小，他抱着手机苦苦哀求，“允哥，你再晚回来两天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不光是我，徐家大部分人你可能都见不到了。”
　　“怎么回事？”顾允心下一惊，心想不能自己才走了一周多，徐家就要破产了吧。
　　“允哥——”林助正欲继续哀求，就见管家走了过来，接过了他手上的电话，“阿允啊，你那边要是没什么事了，就先回来吧。”
　　“阿伯？你一个个的怎么了这是，怎么都让我赶快回去呢。”顾允茫然地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才走了十天，搞得好像徐家天都要塌了，他知道自己重要，但也不是这么重要吧？
　　却不想林助抓着手机情真意切地大声喊道：“允哥你快回来吧，你不在徐家就跟停转了一样，快要撑不下去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能不能盼点好？”顾允调笑着轻斥了两句，“把电话给阿伯。”
　　管家拿起手机赶忙道：“阿允啊，你别听小助子危言耸听，徐家挺好的，没事，你放心啊。”
　　“我知道，有阿伯和伍叔在我当然放心了。”顾允听到管家的话当下松了口气，他准备再嘱咐两句便挂了电话，谁想管家却道，“就是少爷最近有点情绪不太稳定，你得空了就给他打个电话吧。”
　　“好的，阿伯。”顾允挂了电话，低头看着通话记录界面沉思了很久。
　　其实他每天都有和徐阑通电话，甚至昨天提到可能会晚回去的时候，徐阑还颇为体贴地让他趁机好好玩两天，等事情都办妥了再回去也不迟。
　　所以顾允听着管家和林助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以少爷的能力，别说这才走了一周多，就算自己真的离开徐家，少爷也能把徐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怎么会着急叫他回去呢？
　　可他确实想回去了。
　　已经很久没有离开家这么久了，他有点想家了，也想那个留在家里的人了。
　　顾允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他思考再三，还是拨通了徐阑的电话。
　　听筒里的嘟嘟声慢条斯理地响了几下，电话便被接通了：“顾允？”
　　“少爷。”顾允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思考了许久的话却突然堵在了喉咙里让他艰难开口。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却只是规规矩矩地汇报了一番工作进度，但到底耐不住心底的冲动，临了问了一句：“少爷，家里都好么？我这边再等两天就能暂告一段了，我可以先回去一趟……”
　　电话那头徐阑沉默了一瞬，然后语气轻松地说道：“不打紧，你安心把事情办妥就好，少了你徐家还能塌了不成。”
　　“好的，少爷。”顾允垂下眼眸，心底莫名泛起阵阵酸涩，令他不禁有些哽咽。他深呼吸，鼓起勇气问道，“少爷，阿伯说你最近情绪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电话里传来徐阑的冷笑声：“你确定是阿伯说的，不是林助说的？”
　　“……”顾允纠结了一下，觉得在少爷和手下之间应该优先站在少爷那一头，于是果断卖了林助，“他也提到了一点。”
　　顾允这种瞬间倒戈的行为当即让徐阑的心情指数上升了不少，他心情颇好地调笑道：“他自己办事不牢靠，还怪我挑他的错，活该！”
　　顾允闻言点点头，众所周知，孩子教不好是父母的错，宠物养不好是主人的错，但是手下带不好一定是手下的错，因为领导是不会有错的！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顾允已经深谙自家少爷的处事逻辑了，于是赶忙附和着说道：“是的没错，都是林助不好，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批评他。”
　　徐阑自然不想让顾允知道自己离了他是多么地手忙脚乱，于是连忙打岔道：“算了没事，我最近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得一紧，身体也跟着僵了半分，顾允自言自语般地小声嘟囔着：“少爷最近，心情很好……”
　　“是啊，工作顺利，钱也赚了不少，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徐阑故作轻松道，“所以啊，你可以不用着急的，工作完成了，再回来。”
　　工作完成了再回来，顾允细细琢磨着这句话，笑得苦涩。
　　原来我不在，少爷真的会更开心一点啊。
　　所以才会让我在这边多待几天，不要着急回去。
　　抬眸远眺，看着落地窗外的夜空与海，顾允只觉得浪花一下一下地仿佛打在了自己的心上，凉得有些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