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黄金圣斗士

3、寂寞如大雪崩

　　对方既然知道年龄，说明个人介绍也看过了。周梁放弃删除，稍一琢磨便猜到钟飞白大概是为了制造巧合，所以弄出这么傻逼的资料。直接约可能会被拉黑，他回了“好巧”两个字。

　　赵小宽今天心情好，看网友都有了滤镜，这个叫红高粱的与他同岁，个人介绍十分坦荡，比那些满脑子只有约的□□强太多。而且刚发完消息很快就回，不是缘分是什么？他又敲了几个字过去。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我是一月出生的，你几月？】

　　周梁不爱搞网聊这一套，反正资料是假的，索性顺水推舟继续制造巧合，说自己也是一月份的。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你也是？太巧了！几号啊？】

　　红高粱：【七号】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哈哈，我二号！比你大五天】

　　周梁确实是七号出生的，这点瞎话懒得编，他盯着打过来的“哈哈”，判断对方此刻心情应该不错，再接着聊几句，或许能切入主题。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赵小宽。】

　　周梁并不知道，其实赵小宽这人很小心，不会一开始就透露自己的真名以及其他隐私，今晚会主动说出来，完全是因为情绪高涨，加上巧合产生的好感，想跟他交个朋友。

　　红高粱：【周粱】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心宽似海里也有我名字的“宽”字，实在是巧啊。】

　　赵小宽回完消息一看不早了，可又不想结束聊天。他问周梁明天有没有时间聊，说自己要睡觉了。

　　钟飞白说过赵小宽作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非要等见面才肯说，搞得很神秘。周梁赶在他下线之前，直接问了出来。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我是卖早点的，油条豆浆，你爱吃不？】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语音消息]】

　　原来是个卖早点的，周梁不喜欢吃油条，豆浆也一般。准备回复“喜欢”时，赵小宽的语音消息过来了，他顺手点了播放。

　　深夜，手机听筒里传出带有口音的陌生男声，听上去有些懒，似乎是犯困了。

　　“我做的油条炸好了外酥里嫩，味道特别好。豆浆也是每天早上现做的，好喝。有机会请你吃油条喝豆浆啊，管饱。我先睡了，明天再聊。”

　　除了知道是个卖早点的，毫无进展。周梁回复说“好”，想想又补了“晚安”两个字。

　　*

　　凌晨三点钟，赵小宽从冰箱里端出泡好的五斤黄豆和昨天和好的油条面，骑上电动三轮从三区往一区赶。一到店里就开始打豆浆，提前做各种准备工作，确保六点能准时出摊。

　　看着打出来的豆渣，他琢磨着要不要扩大生意规模，多挣点钱。豆浆利润很不错，可自己单干没帮工，每天只能做五十斤，还要忙着做油条，有时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如果招工，开工资又是一大笔支出，怎么想都不划算。

　　赵小宽觉得人生苦短，不能活太累，钱是挣不完的，够花就行。所以他上午做生意，下午在家看电视或补觉，现在刨去固定开销，每月能净赚七八千，差一点也有五六千，小日子精打细算过得很滋润。
　　可惜即将负债三十万，存款又没多少，他有了危机感，还是得想办法多挣钱，早日还清贷款。

　　忙碌的半天过去了，赵小宽没忘记昨晚刚认识的网友。他坐在店里休息，一边啃油条一边打开APP，想找红高粱聊聊天。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中午好，在干吗呢？】

　　收到消息时，周梁正在吃饭。才过去半天就主动发消息过来，看样子赵小宽对自己有兴趣，他回复说在吃饭，反问对方在干什么。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在吃油条，卖剩的。】

　　红高粱：【中午就吃这个？】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我留了点豆渣，待会儿回家做豆渣饼吃。对了，还没问你是做什么的。】

　　职业没办法制造巧合，周梁随便说了个销售行业，问赵小宽有没有男朋友，将话题岔开了。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没有。】

　　红高粱：【要不要找一个？】

　　赵小宽盯着周梁发来的消息，想起肯德基里的尴尬，这也不是我想要就能有啊。他想了想，回道：随缘吧，遇上合适的就处。

　　红高粱：【我们之间好像挺有缘，你看我可以吗？】

　　赵小宽以为自己眼花，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那头又发来一条消息。

　　红高粱：【我没谈过恋爱，圈子也比较小，如果你觉得行，可以先见个面。】

　　这是什么缘分啊，居然跟自己一样没谈过恋爱，怪不得寂寞如大雪崩。赵小宽感同身受，非常理解周梁内心的孤独，因为他也崩过不少回。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你为什么想跟我处对象啊？】

　　周梁觉得这个问题很幽默，不知道赵小宽是真纯洁还是装不懂。他点开表情，挑了一张笑脸发过去，回：对你感觉不错，想试试。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你要是了解我的情况，估计就不想试了。】

　　周梁又点开赵小宽头像的半身照，这个男人胳膊有肌肉，身材应该不错。他无法想象那看不见的下半身会多长一个不属于男人的器官，越好奇越想亲眼见见。

　　红高粱：【我能了解吗？】

　　难道直接告诉周梁自己是个身体有缺陷的瘸子？说了可能会被删除好友吧。赵小宽思考着该怎么回复对方，店外传来一声呼喊。

　　“宽哥！”吕亮走过来，掏出一串钥匙扔到不锈钢台面上，“给，钥匙。老头儿子今天去银行确认过了，他说备用钥匙得拿到尾款再给你，你可以先装修。”

　　赵小宽租的单间押一付三，下个月又要交房租了，这才通过中介做担保，首付款直接打给了房主，自己这边能拿到钥匙早些动工。

　　他将手机揣回兜里，拿起台面上的钥匙，情绪有些激动：“小亮，吃了没？没吃咱去斜对面的老街坊喝两杯。”

　　“吃过了，宽哥你别客气。”吕亮笑着说，“我马上要带客户看房子，就过来送钥匙，你要是想出租单间，随时找我。”

　　“好嘞，那你慢点啊。”

　　“行。”

　　经吕亮这么一提醒，赵小宽突然有了想法。他先给余胜打了通电话，然后去杂货店买了笤帚簸箕，带上抹布和水桶去了新家打扫卫生。

　　*

　　直到天黑，周梁也没等到赵小宽的回复。卖油条有这么忙？他觉得自己足够含蓄了，不至于把人吓跑。再次收到对方消息，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不好意思啊，昨晚想给你发消息的，累得睡着了。】

　　红高粱：【没事，在忙什么？】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我买了一套房，昨天中午拿到钥匙了，一直在收拾屋子搞卫生，过两天装修。】

　　周梁对房子不感兴趣，敷衍地聊了十多分钟，将话题扯回昨天中午没说完的，问赵小宽愿不愿意跟自己试试。

　　赵小宽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让周梁了解自己。他又想起肯德基里发生的尴尬，与其先培养点好感来提高对方的接受度，不如直接说出来算了。这种事不该抱有侥幸心理，那个叫钟飞白的大学生不就觉得他在耍人吗？

　　周梁等了大概有两分钟，赵小宽回消息了。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我腿不好，是个瘸子。】

　　早知情况的他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先是诚恳道歉，随后关心了一番并表示自己不介意。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你不用道歉啊，我这左腿是先天发育不良，都瘸二十多年了。就是想把我大概的情况跟你说说，我两条腿粗细不一样，走路不好看。】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你真不介意啊？】

　　红高粱：【不介意，我比较看重内在和性格，跟你聊天很舒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赵小宽第一眼看到的是“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周梁说出这两个字不仅没让他觉得随便，反而很真诚。
　　对方态度一直很客气，也没说过荤话，知道自己是个瘸子却一点都不介意。他认真思考了片刻，不就是身体缺陷吗，有什么不敢说的，如果周梁还能接受，没准可以试着处个对象，处不来就算了，彼此不耽误。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是啊，性格合得来最重要。我还有个不算毛病的缺陷，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啊。】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你听没听过两性畸形？】

　　话题终于聊到周梁感兴趣的，他回复道：没听过，是那方面畸形吗？

　　赵小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不能直接告诉周梁自己多长了个批吧？估计要把人吓跑。他回了“等等”两个字，打开浏览器查找关于两性畸形的内容，全屏截图发了过去，又快速打字简单说明自己的情况。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图片]】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是这样的，我两个都有。头像是我本人，我真的是个男人，你要介意的话，咱俩就交个普通朋友，反正也挺有缘的。】

　　图片里密密麻麻全是字，周梁懒得点开，压根没看。他只想知道怎么个不一样法，能不能操。直接说不介意可能有点假，看来得换个方式问一问。

　　红高粱：【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介意。很明显吗？】

　　没有反感和拒绝，周梁的回答让赵小宽感到意外的同时又有些高兴，他嘴角无意识扬起，大拇指来回按着虚拟键盘。

　　心宽似海，风平浪静：【不明显，我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跟个小伤口差不多，不疼不痒的。】

　　小伤口……能有多小？周梁心里“操”了一声，就差让赵小宽把裤子脱了拍张照片发过来看看。为了尽快把人拿下，他再次表明“心意”，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机会。

　　红高粱：【听你说完感觉不太介意，我还是想跟你试试，等你觉得合适再见面，可以吗？】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真诚，赵小宽没犹豫太久，回了一个“好”字。
　　他想，这回说得够清楚了，没准红高粱真的是自己在找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