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烛》一竹秋

17、喜剧人小裴

　　陈喻被吓到了，店门一出他就看见了靠在店门柱子旁的裴景冥，那人双手插着兜，眼睛盯住他时眸面无波平静有些瘆人。
　　“……”
　　陈喻轻“咳”了声，他压了压戴着的鸭舌帽，本来想若无其事越过裴景冥离开来着，对方却突然冷不丁地轻喊了一声他姓名。
　　“真巧。”
　　陈喻讪笑着过去，此时他的内心警铃大作，已经默默编织待会要用什么理由了。
　　裴景冥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估摸下一句就是要逼问他了怎么办？
　　陈喻小步小步挪到了裴景冥面前，他低下头不敢去直视裴景冥，对方却突然把他鸭舌帽一摘。
　　“哎！”
　　陈喻下意识就抬起头伸手去抢，却猝不及防的，裴景冥下一秒就把鸭舌帽直接还给了他，让他发蒙的同时还过了好几秒才接。
　　总算可以正常交流了。
　　“看见了？”
　　裴景冥的一句话让陈喻忽地就心虚了，后者表情古怪着“呃”了好几声，眼波流转着一直不敢停留在裴景冥脸上，是刚刚被威慑到的后遗症。
　　“提前在店里守株待兔？”裴景冥平静地又发出了一句质问。
　　陈喻心虚了，他喉结轻滚了一下才讪讪道：“没有啊，我就是单纯找个地打发时间。”
　　还在装。
　　裴景冥拿出了手机，他在屏幕上摆弄了一下突然就把手机递给了陈喻。
　　非常，社死。
　　还没点开视频陈喻就一眼看见了裴景冥隔着玻璃门拍摄下来他在前台狗狗祟祟点餐的傻样，并且那会的自己衣角还貌似被折裤里去了，看上去也就更像一个傻登。
　　“点开。”
　　裴景冥冷不丁的两字让陈喻陷入了沉思，后者手指在屏幕上很久都不为所动，裴景冥干脆就替他点了。
　　一瞬间的无地自容让陈喻想钻进地缝，他看见了视频里的自己因为听见推门的声音回头去看，在瞧到裴景冥后就开始慌里慌张胡乱说了饮品名，毛毛躁躁的像只傻猴子。
　　“……”
　　陈喻沉默了，尔后他就看见了视频里的自己付完钱就钻进了店里的角落里，整个人是一个非常心虚的状态。
　　“躲什么？”
　　裴景冥晃了两下手机，陈喻本来还想挣扎一下说没有，可就在这会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遽的足音，让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裴景冥霎然拽着往身后一带，男生手中刚买的热饮也就全都泼到了裴景冥脸上。
　　“草！”
　　陈喻火气一上来就直接去挣揣了裴景冥，他火冒三丈地上前踹了男生一脚，气得直接就把男生推倒在地想要动拳。
　　“陈喻，走！”
　　拳头都快要落在男生脸上了，陈喻的手臂却突地被裴景冥拉住了，尔后他就感觉到了有劲又过温的触感流来，心绪随之发空。
　　“我没事，走。”裴景冥低声说着，随后他就凭着蛮力硬生生把人拽了起来，陈喻还在那嚷嚷着火气未消。
　　“哎！裴景冥！裴景冥你放开我！”
　　陈喻急了，但当他看清裴景冥被热饮烫到轻微发红的脸后就把声音收了回去，心急如焚着转变了话题：“先去广场的公共厕所。”
　　陈喻说着就急慌慌地拉紧了裴景冥往公共厕所的方向跑，直到对方用水直扑脸洗时他还在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仿佛那个被热饮烫到的不是裴景冥而是自己。
　　“你就不应该拦着我！”陈喻冲着还在洗脸的裴景冥大喊，“你要是被烫出什么事了怎么办？那人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吧？”
　　裴景冥不理陈喻，他一惯地装作听不见在盥洗台面前
　　冷静洗脸。但其实刚刚男生泼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很烫很烫，陈喻却这么心急如焚地想替他报仇，让他真的很意外。
　　“不值当。”
　　洗了五分钟，裴景冥突然抬起头跟陈喻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就继续洗脸了起来，任由着陈喻在一旁坐不住又抱怨了好几句。
　　“哪里有什么值当不值当？他泼你就要付出代价，而且还是他有错在先，你居然还拦着我。”
　　裴景冥安静地听着陈喻说了一句又一句，他洗了将近有五分钟才把水龙头给关了，转头再次看向陈喻时前额碎发已经被打湿一片，湿渌渌的被分为了好几簇，平静地看着陈喻远没有了十几分钟前对质男生时的狠戾，只有无奈。
　　“他是冲着我来的，和你没关系。”
　　裴景冥说着，他撩了一把前额碎发，被掀上去时露出了额头露出了一道细小伤痕，少年黧黑的眼睛徒然就变得有点疲倦，耷耷着瞬间失了几分朝气。
　　“和我怎么就没关系了？”陈喻不服气道，“我跟你难道不是朋友吗？”
　　“朋友”二字一出让两人都有些发怔，抑或是好久没有听见这个词了，裴景冥过了好久才回神看向了陈喻，尔后缄默无言。
　　他们是朋友吗？
　　裴景冥已经好久没有交过朋友了，自从巷子里的孩子们都陆陆续续搬走后他就再也没有过朋友，在学校里一起学习的同学顶多也就算得上一句认识，离上升到朋友的程度还要很远很远。
　　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说法不恰当，陈喻轻“咳”了一声尔后更正道：“你不是我同桌吗？我要罩着你啊。”
　　何来罩着一说？裴景冥比陈喻高了半头有余，其实说要罩让他罩着陈喻可能还更可置信。
　　裴景冥沉默了，陈喻感觉到越来越尴尬，于是他就把话题给转移了，“对了你脸怎么样？还会难受吗？”
　　“还好。”裴景冥说完就大步走了。
　　“哎！”陈喻看见人要跑了就赶紧跟上去，这回他注意着距离一直小心着没超，裴景冥却似乎已经不在意了，甚至在途中还总是有意无意地慢下步伐来等他。
　　陈喻感觉有望。
　　“哎裴景冥，你现在周末上午不是空出来了吗？你给我补吧，我绝对比那男的听话，而且还认真。”
　　坚决不放过一丝机会的陈喻从厕所门口说到公交车站。裴景冥听了他一路的毛遂自荐，心里倏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他没被人这么纠缠过，比起厌烦可能他更多的是珍惜这种感觉。
　　于是裴景冥心软了，他故意在自己刷完卡后在公交车中间的过道上等了陈喻，让陈喻跟着他一起去了上边的双人位，意味明显。
　　“你愿意了？”陈喻欣喜地问出这句话。
　　裴景冥低声“嗯”了声，表情虽淡却足以让陈喻高兴到想原地蹦跶两下。
　　没白费他纠缠两天啊！
　　陈喻眉眼弯弯，他因为心情欢愉语气也就好了不少，“那这个收费？”
　　“按一半。”裴景冥撇了陈喻一眼，他抿唇过了好几秒，才像是下定决心说，“友情价。”
　　×
　　陈喻没跟着裴景冥下车，对方有些错愕走到后车门回头看了他一眼，眸面满是不解。
　　“我有事。”陈喻说完就挥起手来，“拜拜，星期一见啊。”
　　陈喻的言行举止很自然，但对于裴景冥来说却是一种很尴尬的存在，于是一时间他就这么愣住了，直到等来司机的一声催促后才很笨拙讪然地说了一句“拜拜”，尔后就些许无措下了车。
　　陈喻从没见过这么局促的裴景冥，他等到对方下车了才反应过来迟钝地被戳中了笑点，开始一边发笑一边回味刚刚裴景冥的表情。
　　他本来还以为那个面瘫男早就没救了来着，却没有想到对方还能有这么逗的一面。
　　陈喻笑着把裴景冥微信的备注改了，他看着“喜剧人小裴”五个字莫名感觉很滑稽，于是就截了个图给裴景冥发过去了。
　　咔嚓：怎么样？我的备注贴切你吗？
　　裴景冥过了好一会才回他。
　　裴景冥：嗯。
　　像敷衍的回答，裴景冥估计都没认真看，但陈喻却因为这一个字整整乐了好半天，连去酒店之后心情都还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