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江边曾有霜

5、第五章

　　青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黝黑的锅底，赵南用锅铲翻炒着，时不时颠两下。
　　锅里，饭粒混合着油脂，散发出阵阵香气
　　炒得差不多了，他端起一旁的蔬菜下到锅内。
　　转身时，赵南余光里看见一只手很自觉地伸到桌上拿走了几张菜单。

　　“热死了，热死了。”刘熠一手把菜单当扇子扇着风，一边把其余几张菜单放到桌上。
　　“看看要吃什么，反正我是要饿死了。”
　　叶轩宇自顾自拿起菜单开始看着，刘熠仍然站在一旁扇风，他见尹霜没动，就把手里的菜单递给他。
　　“尹霜？”
　　尹霜抬起头，看见刘熠递过来的菜单，只好接过看着。
　　早该知道是来这里的。
　　他还记得上次在这里吃饭时，陌生的摊主提醒他手臂上的伤口。
　　还好心地报了警。
　　尹霜低头看着菜单，和前不久来的时候大差不差，大多都是当地常见的菜品，光名字就没什么吸引力。
　　但这摊旁坐着的可不止他们，还有一两桌正大声喧哗着。
　　夜市里本就如此。
　　“来了来了。”
　　江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尹霜仰起头，看见江煁把几杯饮料放到桌上。
　　“自带酒水？”况安从一旁走出，拍拍江煁的肩膀。
　　“来这里照顾生意就差不多咯。”赵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叶轩宇旁。
　　尹霜赶紧低下头。
　　他还是不大愿意被认出。
　　“不过我说，你有必要拿那么多张吗？”赵南指着桌上的菜单问道。
　　刘熠嘿嘿一笑，“天气太热了，扇扇风。”
　　“我说怎么少了那么多。”况安道，“行了，今天要点些啥？”
　　“烤鱼，烤鱼……”刘熠在一旁重复道。
　　“韭菜吧。”叶轩宇玩着手机附和道，他抬起头看向尹霜。
　　“你呢，要吃什么？”
　　尹霜把手里的菜单放到桌上。
　　“就……虎皮青椒吧。”
　　听闻这言，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尹霜。
　　“你能吃辣？”刘熠率先出声。
　　“嗯。”尹霜回答道。
　　他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抬起头来。
　　赵南和况安这时才发现除了平日里经常来的三人外，还多了一位新面孔。
　　看清脸后，赵南觉得自己曾经似乎见过这人，一旁的况安问道。
　　“你是江煁他们的新同学吗？”
　　尹霜点点头。
　　“何止啊，他可是江煁的新同桌。”刘熠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同桌。”
　　“哟，你单了那么多年，也是有伴了。”况安笑道。
　　“还是想回到和江煁一起坐的日子。”
　　“你猜武老师把我们分开，是为了什么？”江煁拍拍刘熠的头。
　　话题逐渐走偏，尹霜松了口气，侧头注意到赵南一直盯着他。
　　他抬起头，迎上赵南的目光，笑了笑。
　　“行了行了，我去做菜了。”赵南转身离开，“况安，去收盘子。”
　　“好好好。”况安摆摆手，“你们聊吧，我去忙了。”
　　临走时，他指了指桌上的袋子。
　　“再不喝，冰都要化了。”
　　刘熠听闻，赶紧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哈……爽！”刘熠抿抿嘴，“就这个酸爽，是江阿姨做的吧。”
　　江煁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杯递给尹霜。
　　“你的。”
　　“谢谢。”尹霜礼貌地回道，他插入吸管小嘬一口。
　　柠檬水。
　　但是好甜。
　　怎么这么甜？
　　尹霜皱了皱眉头。
　　江煁没注意到尹霜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问道：“好喝吗？”
　　尹霜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他心里已经暗自确定下次喝柠檬水要自己去买了。
　　那家店叫什么来着？
　　海边江，嗯。
　　“合你的口味就行。”说完，江煁转向叶轩宇道，“还在玩你那手机呢？”
　　“别慌，这关马上就要过了。”叶轩宇没抬头。
　　“我看看。”刘熠搬起板凳凑过去，江煁也站到了叶轩宇背后。
　　尹霜左右环顾，也没能下决心一起凑过去。
　　他拿出手机检查有没有消息。

　　“不对，你要先这样，再那样。”
　　刘熠着急得想把叶轩宇手机抢过来自己操作。
　　“那样是哪样啊？”叶轩宇侧着头斜视道。
　　“就是那样……”刘熠用双手比划着，江煁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十几分钟内，尹霜无聊地翻了几遍手机，三人对手机上的游戏关卡还是一筹莫展。
　　“来了来了。”况安端着几盘菜道，“还在玩游戏，不如来帮你们被压榨的况哥。”
　　“谁压榨你了？”赵南拿着碗筷走来，“饭碗都不拿，你让他们端着锅吃？”
　　围在一起的三人赶紧散开，生怕被两人波及到。
　　“吃吧吃吧。”赵南又打好饭端来。
　　“好耶！”刘熠欢呼道。
　　夜幕刚降临不久，几人都饿极了，端起碗开始狼吞虎咽。
　　空气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正吃着，况安忽然发问：“尹霜是转学生吧，市里面转来的？”
　　“吃饭就吃饭，吃完饭问你又不会少块肉。”赵南夹了一块鱼肉。
　　“这叫食不言，饭不寝……呃什么来着？”
　　叶轩宇在一旁笑着，手里的筷子不停抖动。
　　尹霜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况安的问题。
　　“在市里面为什么还要转过来啊？”况安奇怪道，“按理说，市里面上学应该比这里好吧。”
　　尹霜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刘熠倒是接过话说。
　　“那啥，你不会在原来的学校被欺负……”
　　什么？
　　尹霜抬起头来看向几人，表情有些茫然，也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说什么呢。”赵南打断道。
　　“问什么不好，偏偏要聊这个。”
　　“没事的。”赵南还想说什么，尹霜突然说道。
　　“不是因为这个，我原来过的挺好的。”
　　毕竟已经习惯了。
　　赵南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叶轩宇收好手机，正准备再夹块鱼肉，却发现鱼一半的身子都没了。
　　“你们是饿死鬼吗？”他拨弄筷子，咕哝道，“一个二个吃这么快。”
　　江煁没好气地说道：“你就看你那手机吧，海啸来了都跑不脱的。”

　　尹霜吃撑了。
　　以前他都是奔波在各个地方，三餐总是不规律。
　　像现在一样停下来和一帮人一起吃烤鱼，实在是少见。
　　而且确实好吃。
　　赵南又回到三轮车旁继续营业，江煁帮着况安收拾桌面，他看见尹霜坐在那发呆。
　　“那个……吃得还行吧。”他挠挠头，说道。
　　尹霜回过神来看向他，点点头。
　　“况哥人就这样的，他可能有些担心才这么问。”
　　江煁正解释着，赵南的叫喊传来。
　　“江煁！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
　　尹霜挥挥手，示意让他去。
　　江煁走开后，尹霜又转头向其他摊位看去，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刘熠拉开一旁的板凳坐下，拉住尹霜的手。
　　尹霜紧绷了一下，“你干嘛？”
　　“那个……尹哥，对不起。”
　　尹哥……
　　王虎那些人这么叫尹霜，他一点意见都没有，但现在这个场合……
　　听起来好奇怪。
　　“我不该乱说话的，我的错我检讨，我……”刘熠低着头语速飞快。
　　“停停停。”尹霜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不会见谁都叫哥吧。”
　　“没有啊，你应该比我大吧，叫哥不是很正常？”刘熠歪着头想到。
　　年龄大小啊。
　　好有逻辑。
　　尹霜无言以对，反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大的？”
　　“我看着你就比我大啊。”刘熠表情自然地说道，“你看你都有白头发了。”
　　“那不是白发，那是基因问题。”尹霜摊手，“生下来就这样。”
　　尹霜头顶上有一小撮白发，据尹天说这是遗传他母亲的。
　　记忆实在太模糊，他已经忘记妈妈的模样了。
　　“基因？武老师讲过的那个基因吗？”刘熠双手托着下巴，“哎你今天作业写没有？”
　　作业？没听。
　　等一下，刚才他们是在聊什么？
　　尹霜正困惑着，听见一旁玩手机的叶轩宇发出大叫。
　　“哎还是不行啊啊啊。”
　　听到叶轩宇的喊声，刘熠起身走到叶轩宇身后，嬉皮笑脸地说道：“还没过呢？”
　　“真的难，这解密玩不懂一点，乱七八糟的方块。”叶轩宇抱怨道。
　　“那我也没办法啊。”刘熠双手搭在叶轩宇肩上，他看向一旁的尹霜。
　　“要不要，拿给尹霜试试？”

　　“什么事，赵哥？”江煁走到三轮车旁。
　　赵南倚靠在车边，转过身面对着江煁。
　　“尹霜，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一转学生啊。”江煁奇怪道，“武鸣也没有告诉我其他的事。”
　　赵南站直身子，“那天我……”
　　其实一开始，赵南就认出了尹霜。
　　那天尹霜熟练处理伤口的动作，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后来再遇见傅野打听时，了解到尹霜似乎和庞海认识。
　　赵南还是震惊了一会，那可是岛上警察局的局长。
　　后来没在见过尹霜，本以为只是来当地旅游的，却没想到成了江煁的同学。
　　还是同桌。
　　他把自己的所见所知都告诉了江煁。
　　江煁转过头看见叶轩宇和刘熠两人凑在尹霜旁边。
　　“所以，还是要多注意他一点。”赵南站直身子，端起锅。
　　他又犹豫了一下，对江煁道：“如果尹霜真的是因为霸凌才转来的这里……”
　　“我知道。”江煁点点头，“今天况哥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这么问吧。”
　　赵南点点头，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赵邶在学校里还好吗？”
　　“没问题，昨天下课还看见她和同学玩得好好的呢。”江煁笑道。
　　“那就好。”赵南叹道，“我这个哥哥，还是不够称职。”

　　江煁刚走到桌前，就听见刘熠在一旁大呼小叫。
　　“过了，终于过了！”
　　“大喊大叫什么呢？”江煁凑过去，“过什么了？”
　　尹霜拿着叶轩宇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用血写着四个大字。
　　逃出生天。
　　“真不容易啊，特别是刚才鬼追杀的那一段，我都紧张得不行。”刘熠在一旁感叹道。
　　“尹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尹霜坐在几人中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手不知道往哪放。
　　“不就一游戏嘛。”
　　叶轩宇接过尹霜手里的手机，递给江煁，“那你来？”
　　“我不来。”
　　“我就知道，要你帮着去解密，一觉着鬼要来了就把头移开。”叶轩宇把手机放到裤兜里，“能指望你什么？”
　　“吃饱了就赶紧回学校里去学习，别在这占位置。”况安像赶小鸡似地把他们轰出夜市。“我还等着你们金榜题名呢？”
　　“况哥拜拜，下次见！”刘熠跳起来挥手道。
　　“你们几个下次来记得带上尹霜啊，别落下新朋友了。”况安喊道。
　　朋友？
　　尹霜听见这个词时，有些恍惚。
　　海风吹过，刘熠张开双手，跑在几人最前方。
　　叶轩宇拿着手机，对着一旁沙滩上的潮落一顿猛拍，又收起来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江煁双手叉在脑后托着头，时不时回头看两眼身后。
　　尹霜正看向一旁的店铺，路灯洒下黄晕，落在他的侧脸。
　　平日的清冷被灯光掩盖，多了几分柔和。
　　江煁多看了两眼，就对上了那人的目光。
　　尹霜快走两步追上江煁，手伸出想抓住什么，停顿一下又收了回去。
　　他问道：“AA还是？”
　　“什么？”江煁一头雾水，“什么AA？”
　　“就是今天这顿饭钱啊……”尹霜的声音越来越低。
　　“哦你说这个钱啊。”江煁笑了起来，“为什么要问这个？”
　　也是。
　　换做以前，自己从来不会管这方面的事。
　　尹霜被问住了，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钱？”
　　刘熠出现在两人身边，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江煁没理冒出来的刘熠，他开玩笑地说道：“有些时候我们会去帮忙，老板还都不付工钱的。”
　　“蹭他两顿饭没事的。”
　　“赵哥做的饭可好吃了，下次带你尝尝别的！”刘熠甩下这一句话后，又追到叶轩宇身边。
　　“叶轩宇，不要再聊天了！”
　　“说什么呢？我没有在和她聊天。”
　　等叶轩宇反应过来时，刘熠跑在他面前，一脸得逞地笑着。
　　“你是不是讨打了？”他收起手机，伸出手刚想抓住刘熠，却只是和衣角擦手而过。
　　“回去收拾你。”
　　刘熠又跑开几步，在前面做了个鬼脸。
　　”你们倒是走快点啊，一会赶不上回寝的时间了。”

　　清晨，付子衿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英语。
　　“好了好了，大家站起来……”她拍拍手。
　　桌椅碰撞的声音响起，许多人不情愿地站起来，有的刚从睡梦中醒来，趁机伸了伸懒腰。
　　“都把英语书拿出来，翻到后面的单词表。”付子衿喊道，“大家齐读……”
　　英语老师还没到班上，武鸣就拜托了付子衿组织大家早读。
　　“这两天要辛苦你了。”
　　付子衿在过道上巡视着，提醒大家好好读书。
　　忽然，后门传来“嘣”的一响。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江煁又迟到了。
　　一下子跑上四楼，很累。
　　他站在座位上喘着气，从桌箱里翻了两下拿出书，装作自己在早读。
　　尹霜在看窗外，没管他，倒是前排的刘熠捧着书转过来。
　　“我和叶轩宇打赌，赌你今天会不会迟到。”
　　江煁深呼吸两下，调整自己的气息。
　　“谁赢了？”
　　“我们两个都赌你今天会迟到。”刘熠呵呵地笑着。
　　“我就说后门刚才什么声音。”付子衿走过来，“你说，这次扣几分。”
　　武鸣在班上制定的行为表现分，扣完后就会被罚扫卫生。
　　“没有啊，我一直都在读呢。”江煁晃了晃手里的书。
　　付子衿指了指书上的内容，“你读出来？”
　　“诗经……”江煁读了两个字后顿住。
　　今天好像是英语早读来着。
　　江煁无语地放下书，刚想说些什么，却注意到班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付子衿也发现了，她收起和江煁开玩笑的心思，转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突然的安静让尹霜察觉到不对劲，他转回头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讲台上的人。
　　华祖爱。

　　华祖爱把手里的书和备课本放到讲台上，看了看站在下面的学生。
　　“怎么停了，继续啊。”她奇怪地问道。
　　话音落下，教室里仍然鸦雀无声。
　　学生们站在下面，有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华祖爱，还有的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没睡醒出幻觉了。
　　为什么教务处主任会来班上啊？他们内心齐喊道。
　　“华主任早上好，请问您来我们班上是不是有急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愧为班长，陈嘉然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到华祖爱身边询问道。
　　“你们武老师没通知吗？”华祖爱走到门口看了看课表，“我是你们的新英语老师啊。”
　　“这节是英语早读吧。”
　　完了。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大名鼎鼎的教务处主任以前是教英语的，但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在离岛高中部，随便抓一个人问都能清楚地讲出这位主任的传说。
　　陈嘉然自然也略知一二。
　　她还记得自己路过校长办公室时，里面传出的争吵声。
　　“为什么月考要排在这周末，杨校长？”
　　华祖爱质疑道。
　　“华老师，你看……”杨远华的声音传来。
　　陈嘉然也没继续细听，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类似这样的质疑不少学生都听到过，于是华祖爱的名声渐渐地传开。
　　不仅如此，身为教务处主任，她一丝不苟地对待自己的工作。
　　兢兢业业，极其认真。
　　离岛高中部的校长换了一个又一个，教务处主任的位置上坐着的还是她。

　　“那既然我今天都到这儿了，就不需要你们班主任来通知了。”
　　华祖爱示意同学们坐下，也拍拍陈嘉然的肩膀让她回去。
　　“14班的同学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英语老师，华祖爱。”她走回到讲台上，用粉笔写下自己的姓名。
　　“同学们应该都认识我，过多的就不再说了。”
　　几乎每天都能在广播里听到的声音，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简单介绍完自己后，她接着讲自己在课堂上的要求。
　　“平时呢，在我的课堂上不允许做其他事情哈，尤其是……”
　　声音戛然而止，华祖爱快步走到教室后方，其他学生都纷纷转头看去。
　　她径直朝江煁那边走去。
　　刘熠见状，连忙挺直了身板。
　　他心里默念：不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我的……
　　江煁还甩着笔发呆呢，突然一只手拍在他桌子上，吓得他一抖，手里的笔摔到了地上。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尤其是在我的课上不要睡觉。”华祖爱沉声道。
　　谁？
　　谁在睡觉？
　　江煁看着面前站着的华祖爱，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我靠。
　　教务处主任怎么在这？
　　华祖爱压迫感实在太强，他现在甚至不敢弯下腰去捡自己的笔。
　　和惊恐的江煁相反，尹霜听到桌面一声震响后先是露出一只眼睛瞄了两眼，然后才慢慢抬起头坐正。
　　“你叫什么名字？”华祖爱问道。
　　“尹霜。”
　　“尹霜？下课后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华祖爱吩咐道后，转过身朝讲台走回去。
　　其他学生纷纷把头转回来，有人心里还在默默地为尹霜哀悼。
　　新同学一上来就被这位教务处主任请去喝茶，恐怕今后的日子也不大会好过了。

　　华祖爱雷厉风行的特点还表现在她的课堂上。
　　一节早读交代了自己的要求，下一节正课立马就拿出课本开始正式上课，三两下就过了一节内容。
　　“这节没什么好讲的，直接看下一节……”
　　苏圆圆每学期从来讲不完课本，看来华祖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艰难地熬过一节英语，江煁把书收好，趴下补觉。
　　刘熠转过来，戳了戳江煁。
　　“完了完了江哥，苏老师不在摸不了鱼了。”他捂着头喊道。
　　虽然华祖爱没有检查他们的暑假作业，但今后要和他们传说中的教务处主任一起上课，想来也不会太轻松。
　　“怎么会是华……”
　　祖爱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江煁抬起头捂住刘熠的嘴。
　　刘熠把江煁手甩开，正准备继续吐槽呢，就看见华祖爱走到他们面前。
　　“尹霜，走。”
　　华祖爱朝尹霜招了招手，便自顾自的从教室后门离开。
　　尹霜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刘熠望着尹霜离开的背影。
　　“只能祝他好运了。”
　　“你们两个要是再不出来集合跑□□倒是要祝你们两个有好运了。”陈嘉然站在门口喊道。
　　“是。”刘熠装模做样地敬了个礼，站起身冲出去。
　　江煁打了个哈欠跟上队伍。

　　武鸣在办公室的躺椅里坐着，正和几个搭班的老师一起聊天，他刚端起泡好的茶就看见华祖爱推开门走进来。
　　“华老师好啊。”
　　他放下手里的茶站起身。
　　华祖爱摆摆手，走到一旁的饮水机接水喝。
　　“哎。”她叹了口气。
　　“好久没讲课了，讲得口干舌燥的。”
　　华祖爱指了指门口，“小武，你学生我给你带来了。”
　　武鸣这才注意到尹霜站在门口。
　　他招手示意尹霜走进来，对华祖爱道：“华老师要不要一起……”
　　“不用，我在的话，你们班的英语成绩不用担心。”华祖爱盖上杯子朝外走去。
　　还是那么自信。
　　武鸣心里感叹道，他拉上一旁的尹霜走回自己的桌前。
　　尹霜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坐着不止武鸣一个人。
　　不过只有一个他看见过，14班的数学老师汪帆。
　　武鸣开口道：“这些都是我们班上的各科任教老师，作为新学生的话还是应该熟悉一下老师。”
　　“熟悉过了。”汪帆笑呵呵地说，“看起来挺聪明的，上课还是得注意听，数学可不好学啊。”
　　申敏在一旁点点头，“特别是上课不要睡觉啊，理科都不是那么好学的。”
　　“等一下，你们都见过他了？”蓝意言疑惑道，她带上眼镜仔细端详着尹霜。
　　“好帅的小伙子，我怎么没见过。”
　　“大概是你上课又去聊天了吧。”武鸣喝口茶说道。
　　几个老师一齐笑起来。
　　一旁，另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师扶了扶眼镜，对尹霜说道：“安志远，物理老师，我们还没见过面呢。”
　　“你看他那发型，绝对是我们班上所有老师里最好认的。”汪帆呵呵笑道。
　　中年地中海。
　　“那没办法，搞物理的。”安志远苦笑道，又抬头看着尹霜，“平时还是得好好休息，到时候头发掉完了就没法了。”
　　“你看你们蓝老师，文科就是头发好。”
　　“哎，还是得看华老师，多精神。”蓝意言慢条斯理地说道。
　　尹霜站在那儿，听着几位老师东扯西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行了行了，今天是来让尹霜熟悉学习的，不是来聊天的。”武鸣打断道，“我去泡茶，一会边喝边聊。”
　　“有茉莉花茶吗？”蓝意言抬起头来。
　　“没有，铁观音、龙井和毛峰，要哪个？”
　　话题又跑偏了。
　　尹霜正无语呢，一旁的申敏叫他过去。
　　“刚来学校还不大适应吧。”申敏道，“第一节课看你还在睡觉。”
　　“转学生呢，还是得抓紧学习，我们学校的教学安排还是和其他学校有挺大区别的。”
　　“马上这周四周五还有开学考……”申敏开始给尹霜讲化学学习的各方面事项。

　　一轮交谈下来，尹霜听了个七七八八。
　　申敏和安志远两个人比较认真，说话时也会抓住重点特别强调。
　　汪帆聊着聊着就开始开玩笑，他递给尹霜一本手写的公式手册。
　　“班上每个同学都有的。”汪帆解释道，“我替你补上了之前你没上的课学的公式，是不是还得交一下辛苦费呵呵呵。”
　　蓝意言则是一句话，“看起来有古代文人的气质，语文随便学学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说完又埋下头批改班上同学的作业。
　　只有武鸣啰嗦了10来分钟，直到预备铃敲响，他才放开尹霜让他回去准备上课。
　　“你们武老师是这样，最唠叨的那个。”蓝意言插嘴道。
　　“这叫关~心~学~生~”武鸣拿起备课本，和尹霜一起走出办公室，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上课铃敲响，武鸣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准备开始讲课，却发现今天课上异常的安静。
　　他抬起头，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盯着自己，除了一个埋着头甩笔玩，另一个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武鸣搓了搓脸，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下面的同学纷纷摇头。
　　“那盯着我干嘛？”武鸣奇怪道。
　　“武老师，你好像没说我们英语老师是谁……”陈嘉然弱弱地提醒道。
　　“我没说吗？”武鸣指了指自己，“那我现在通知一下……”
　　他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今天早上不就有英语课？”武鸣双手撑在讲台上，“你们都见过华老师了吧？”
　　还真是华祖爱啊。
　　听见武鸣这么说，14班里那些寄希望于华祖爱走错班的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下面传来一片哀嚎。
　　“我的错我的错，我还以为自己通知了。”武鸣挠了挠头，“人老了，记性不好。”
　　说完他还嘿嘿地笑了两下。
　　“武老师你是故意不通知的吧。”刘熠在下面起哄道，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啊。”
　　“武老师不讲武德，偷袭我们。”
　　“行了行了，华老师本来也就是教英语的。”武鸣敲敲黑板，“我觉得我们班挺适合她的。”
　　“都说到这了，那我再通知一下，这周四周五开学考都知道了吧。”
　　下面又传来一阵哀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武鸣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去准备开始讲课。
　　他又想了想，说道：
　　“其实，华老师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起初没有人在意武鸣说的这句话，毕竟华祖爱的形象在学生里也算是根深蒂固了。
　　直到蓝意言聊天时爆冷，她捂着嘴惊讶地说道。
　　“都不知道吗，你们武老师是华主任的学生呢。”

　　武老师是华主任的学生？！
　　14班每个学生此刻都一样震惊，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两个人的行事风格差异实在太大，确实很难联系到一起。
　　“当初你们武老师还是英语课代表呢。”蓝意言继续八卦道，“不过好像是因为英语成绩太差才被指任的……”
　　班级里又爆发出一阵狂笑，原来他们大名鼎鼎的班主任曾经也是个英语学渣啊。
　　“华主任也是厉害，高三冲刺时接手理科1班的英语，整整提了将近十分的平均分呢。”
　　理科1班？将近十分的平均分？
　　班上不少同学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1班就是学校选出来的尖子班，就算英语整体水平不高，一年时间高考能提将近十分的平均分也太离谱了吧。
　　这背后到底是什么魔鬼教育法？
　　江煁还惊讶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转过头看向尹霜，“所以你被华主任喊去……是去接受魔鬼教育了？”
　　不是。
　　是去听老师们聊天了。
　　尹霜想了想，回道：“没有。”
　　“是讲开学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