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通往繁星》鱼里江

27、第 27 章

　　互动虽然提前结束，但大家还是很有契约精神地结算了一下每个小组的余额，顾百隅和郁雾小组不出意外地拿下里第一名。

　　“卧槽，你们居然只花了三块钱？？？？”以沈旗为代表的同学们发出惊叹。

　　顾百隅吃软饭吃得得意洋洋，“你们懂个屁，这叫策略。”

　　第一名的小组会获得一份大家“免单券”，在未来一个月里，和这里面任何一个人吃饭，都得对方请客。

　　顾百隅不缺那几个吃饭的钱，但是这种赢了的感觉是实打实的让人舒服。
　　他在一片众人的“牛逼”声中看向身旁的郁雾，却发现对方的神色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份高兴，或者说，兴奋。

　　热闹之中，顾百隅在无人看见之处轻轻捏了捏郁雾的小拇指，“怎么了？”

　　郁雾摇了摇头，看着免单券，说：“很高兴，能赢。”
　　然后他将券收了起来，转头对顾百隅说：“我去弄点水果。”

　　大家围着两人闹了一同，也各自散开在包厢里玩，有的唱歌有的打牌。

　　顾百隅坐在卡座里，看着郁雾弯腰弄水果，将盘子里的水果盛出来，装进小碗里，动作很熟练。
　　他莫名想起白天时，郁雾洗碗的样子。那绝不是一个生疏之人会有的动作，而是常年累月所养成的习惯。

　　一整天，不管是共享单车还是便宜的牛肉面，甚至还有其他薅羊毛的方式，顾百隅总是忍不住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感慨，此刻回想，郁雾却总是很平静。
　　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郁雾刚才脸上没有格外高兴——对于郁雾来说，这不是什么“体验”，这就是他每一天的生活，实在没什么“胜利”可言。

　　再联想之前郁雾家里人的种种，顾百隅心里就有种堵得慌的感觉。
　　而伴随着这个情感一同升起来的，还有保护欲。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归咎于对朋友不幸遭遇的憋闷。

　　玩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这个经典活动，这么多年了还是逃不出聚会必备节目单。

　　沈旗拿出卡牌：“跑出门对遇到的第一个人说我爱你！去超市只买一颗葡萄！给微信第七个好友表白！……卧槽，这些大冒险都好刺激啊！”

　　郁雾很少参与这种集体性的活动，主要是没什么朋友。因此在这种场合下会有些紧张和局促。
　　看着眼前不断旋转的酒瓶，他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选到自己。
　　也许是起到得到了回应，一个多小时的游戏竟然没一次抽中他。转眼就是最后一局，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旋转的酒瓶子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郁雾面前。

　　“呜呼！！”沈旗一条腿踩在桌上，摊开手里的卡牌，“来吧小郁雾，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郁雾抿唇，一只手左右徘徊，最后伸向了大冒险。

　　“好！”沈旗当着众人的面拿过来，大声念出来：“大冒险是！——”
　　他嘿嘿一笑，“叫你右边的人一声‘哥哥’。”

　　郁雾一愣。
　　比起之前那些，这个算是很轻松的一个任务了，但是……
　　他旁边坐的，是顾百隅。

　　现场一片安静。
　　说到底，今天这个活动本质还是一群有钱小孩一起玩儿，不知道怎么会混进来一个郁雾。平时他们在学校，关于这位的传闻可听说不少但交集却不多，最大的印象是郁雾清冷不爱理睬别人，还凶恶得很。
　　这样一个人，让他叫哥哥？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至于顾百隅，只管矜持地坐着，好像就等着听一声“哥哥”了。

　　气氛焦灼之际，沈旗说：“那个……要不就换一个吧？”

　　顾百隅闻声看向郁雾。

　　“……”郁雾脸颊通红，在这样的目光压迫下水灵灵地开口了，“……哥哥。”

　　顾百隅挑眉，“你叫谁啊？”

　　郁雾茫然，“你啊。”

　　“我是谁？”

　　“……顾百隅。”

　　“那你不应该只叫一声‘哥哥’吧，不知道的以为你叫阿猫阿狗呢。”

　　“那我叫什么？”

　　“你说呢？”顾百隅凑近了郁雾。

　　半晌，郁雾垂眸，轻声道：“顾百隅哥哥。”

　　“去掉‘顾’字。”

　　“……百隅哥哥。”

　　“在呢。”顾百隅终于舒坦了，嘴角勾着一抹肆意的笑，“这才叫大冒险。”

　　全场鸦雀无声。
　　被这一番骚操作雷得外酥里嫩！

　　顾百隅我行我素惯了，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此刻心里是真的爽了，郁雾这一声哥哥叫的他心里痒痒的，像小蝴蝶翅膀扑在心尖儿上。

　　晚上十一点多，一群人终于结束了，从KTV出来，被各自的司机接回家。

　　郁雾和顾百隅一起，等车的间隙里，顾百隅发现东西落在KTV里面了，返身回去拿。郁雾便留在路边等他。

　　走了两步，顾百隅不放心地转头嘱咐：“大晚上什么人都有，司机很快就来，你不要乱走啊。”

　　架都不知道打过多少回的郁雾被当做小学生，乖乖点了点头，“好的。”

　　然而顾百隅走了不到一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视线。
　　是郁芷薇。
　　然而没等他看仔细，对方就进入了夜店，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另一个熟悉的人影紧随其后，是周岳玺，也进入了店里。

　　郁雾意识到不对劲，将刚才答应的话抛在了脑后，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夜店里走去。

　　夜店内。

　　五光十色的昏暗光线将一切衬托得暧昧非常，狂躁的鼓点催促舞池里形形色色的躯体摇晃得更加狂热。

　　乌烟瘴气。
　　郁雾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小帅哥一个人来？”有个打扮妖艳的男人问他，顺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

　　郁雾大步退开，“不约，别沾边。”

　　对方吃了瘪，“切”一声，端着酒杯物色下一个猎物去了。

　　郁雾扒开一层层的人，在靠里面的一堆卡座里看见了郁芷薇和周岳玺，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排跷二郎腿的公子哥，眼神玩味。
　　从动作间看，周岳玺应该是想将郁芷薇拉走，而后者后面不从，试图挣脱。
　　一个公子哥站了起来，对着周岳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突然，周岳玺拎起对方的衣领，郁雾脸色骤变，快步赶过去，然而还是晚了，周岳玺一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哗啦！！”

　　公子哥被揍得摔在酒桌上，被身边跟着的朋友捞了起来。公子哥大手一挥，下一秒，一群人围上来，最壮的那个握住周岳玺的肩膀，捏着人扔出几米远！

　　“啊！！——”郁芷薇尖叫。
　　俨然是要把周岳玺打个半死的架势！

　　就在棍子要落在周岳玺身上时，一个酒瓶冒出来，铿锵一声，打偏了棍子。

　　一圈人抬头望去，只见郁雾气喘吁吁站在几米外，“住手。”

　　“你他妈谁啊！”一个公子哥吼，“管闲事连你一起打！”

　　这动静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然而却被为首的公子哥，也就是刚才被周岳玺揍了一拳的那个制止了，“这位可不能打，这是顾家的贵人。”
　　他看向郁雾，“你是郁雾吧？我上两次在顾家的宴会上都见过你。我姓陈，也是十八中的，记得我吗？”

　　当然有印象，初入学的时候，此人嘲笑过郁雾，人前人后说资助生都是野鸡。
　　郁雾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而是走上前将周岳玺扶了起来。

　　“还好吗？”郁雾问。

　　周岳玺揉着肩膀摇了摇头，“没事。是我没看好芷薇，让她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姓陈的公子哥见状谄媚插话，“原来周岳玺和你是朋友啊，这缘分，瞧我，刚才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旁边这位小姑娘，是你的家人？”

　　郁雾依旧不理，拽住郁芷薇，“跟我回去。”

　　郁芷薇知道自己闯了祸，此刻安静胆小得像个鹌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老老实实跟着走。

　　“站住！”身后的陈家少爷喊道。
　　被郁雾两次无视，他的耐心已经告罄，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面都丢光了，此刻语气也冷下来，“这个女的刚才说要陪我们喝酒，我们连小费和提成都给她了，现在说走就走？郁雾，就算你是顾百隅的人，也没有这么横的道理吧？”

　　郁芷薇一听，掏出手机，骂道：“铁鸡公！你把收款码打开，我还给你！”

　　此话一出，逗得那群人哈哈大笑。笑够了，憋着笑泪说：“我们陈少爷找乐子的钱如泼水，从来没有收回来的规矩。你今天既然拿了钱，就得好好把这场酒陪完！”

　　“你这是强迫！！”郁芷薇脸色涨红，“有本事你杀了我，今天我就要走！”

　　“你、走、不、了！”陈少爷轻描淡写地阴笑，声音落，一圈人团团围住他们三个。

　　“你！”郁芷薇看着包上来的人，急得快哭了。

　　郁雾上前一步，将妹妹拦在身后，“我替她喝。”

　　“好魄力！”陈少爷啪啪鼓掌，让人送上来三大提酒，红白啤都有，至少十几瓶。

　　“别……”郁芷薇抓住他的手，眼神很没有安全感。

　　周岳玺：“算我一个。”

　　“行啊！”陈少爷大手一挥，小弟们飞速将所有酒瓶子酒撬开了。

　　陈少爷悠闲地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请吧两位，喝完这些，我就让你们走。”

　　郁雾干脆利落地先拿了一瓶红的，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修长的脖颈仰起，五光十色的暧昧灯光将皮肤衬得白皙光滑，暗色的液体流过，途径锁骨，没进衣服里，引人遐想连篇，看得这群人眼睛都直了。

　　“啪！”
　　郁雾喝完，僵空瓶子重重跺在桌子上，巨响让这群人回神，眼神收敛了几分。

　　郁雾死死盯着他们，眼神让人胆寒。
　　好一会儿，才拿起下一瓶。

　　就这样，一瓶接一瓶，眼睛里越来也眩晕，耳朵里越来越模糊，灯光、人、酒水、音乐……处处光怪陆离，但好在还剩下了几分清醒，不至于醉倒。

　　而另一边，周岳玺的状态也差不多。

　　郁芷薇干着急，拿起一瓶药帮着喝，被郁雾抢下来。

　　郁芷薇：“我能帮忙！！”

　　“一边呆着。”郁雾皱了皱眉，“都醉了，谁带我们两个回去？”

　　“我……”郁芷薇嘴巴微张，想要辩驳，但也明白郁雾说的有道理，只能听话。

　　郁雾喝干净手上的这瓶，还剩下三四瓶，他摇摇晃晃拿起一罐啤酒，听见那群少爷们在大笑，彼此还闲聊。
　　耳朵里捕捉到了“山鸡变凤凰”“包养”“玩玩”“攀高枝”等词汇，还有一个“顾百隅”。

　　最后这个词让郁雾支起了耳朵。

　　“陈少，我看他真要喝死了，到时候我们怎么跟顾少交待啊？”

　　“怕什么？他顾百隅不也就是个靠爹的废物，他爸还能为了一个穷鬼和我们家断了生意往来？再说了，喝点酒能出什么事。”
　　“而且——”陈少爷眯了眯眼，“我就是要顾百隅不舒服，他越不好，我越爽。”

　　“哗啦！！！”

　　面前突然被扔过来一堆空瓶子，抬眸，对上郁雾一双森寒的双眸。

　　单是这么盯了一会儿，陈少爷局的背上莫名爬了一条毒蛇。

　　郁雾轻轻抛出手上最后一个空罐子，说：“可以走了吗。”

　　看似是问句，但根本没等对方回答，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陈家少爷没敢在拦着。
　　他本来还想继续刁难几句，但郁雾最后那个眼神真能唬人，好像在说：再逼逼我就弄死你。

　　三个人出了夜店。

　　周岳玺醉得比较厉害，全靠郁芷薇搀着走。郁雾还保留了一点清醒，但也快所剩无几了。

　　凌晨一点，位置偏僻，半天都叫不到车。郁芷薇没办法，将两个人扶到了一根柱子下靠着，对还有一点清醒的郁雾说：“我有个同学在附近，她爸爸有车。你们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五分钟，OK吗？”

　　“……好。”郁雾努力睁着眼睛。

　　郁芷薇飞快去搬救兵。

　　另一边。

　　顾百隅回来后就找不到人了。

　　给郁雾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也不回。

　　难道先自己回家了？
　　顾百隅坐上车，去郁雾家里找了一圈，却只看到了楼上黑漆漆的窗口。

　　来回奔波快一个小时，他心急如焚，决定再回去看看，实在不行立刻要报警。

　　车子开回KTV那边，顾百隅噼里啪啦打字，准备发动朋友和家人都找找。

　　安静的车厢里，司机突然说：“少爷，前面路边好像躺了两个人。”

　　这一代常有醉鬼烂虾，顾百隅只是随意抬头看了一下，没成想这一看，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