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通往繁星》鱼里江

25、第 25 章

　　夜里十二点，BY宠物医院。

　　顾百隅赶到的事后，福袋已经结束了治疗，郁雾坐在会客室，认真地听着医生的诊断说明。

　　顾百隅收了伞进去，抖抖身上的雨水，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站起来，问候了一声“少爷”。

　　“医生说皮外伤慢慢修养就好了，喂的药也只是普通的泻药，只是右边的后腿可能以后都治不好了。”郁雾神色有些淡淡的悲伤，但还是笑了一下，“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顾百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福袋做完手术，躺在里面安静地睡觉。郁雾隔着窗户注视着，眼尾越来越红。
　　顾百隅正想安慰，对方却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

　　郁雾转头看向顾百隅，“你那边还好吗，胡子老板有没有为难你？”

　　“我一切都很顺利。”顾百隅说，“小狗已经全部带走了，别担心。”

　　郁雾张了张口，然而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我更担心的是你。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两个人离开了宠物医院。福袋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所以暂时不能离开。

　　下来一整晚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但空气里还是很凉。
　　刚出店，顾百隅就打了个喷嚏。

　　郁雾身上还穿着顾百隅的外套，此刻想脱下来，被外套的主人制止了，“少调皮啊，省的都感冒了。”

　　说着，拉着郁雾飞速躲进了车里。

　　顾百隅问：“你去哪里？先送你。”

　　郁雾想了想，“把我送到晨圆宾馆吧。”
　　一个50块钱一晚上的三无旅馆。

　　不过顾百隅并不知道这个旅馆的背景，只是好奇：“不回家吗？”

　　郁雾疲惫地摇了摇头。
　　总是坚强的少年难得露出一丝憔悴。

　　顾百隅在这一瞬间理解了郁雾——如果他有郁勇军那样一个父亲，他宁愿一辈子不再回家。

　　于是他对司机说：“去紫霄园。”

　　“你也不回家吗？”

　　“嗯，不回别墅了。”顾百隅低头开始发短信，“这是我最近的一个房子，咋俩都需要尽快洗个热水澡。阿嚏——”

　　迈巴赫启动，驶入灿烂的路灯下。

　　车子开得很平稳，郁雾渐渐睡着了，顾百隅让司机关掉了车里的灯光。

　　同时，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是老爸发来的消息。
　　【放心，每个人账上打了8888，附赠两天带薪假期。】

　　几分钟前，顾百隅说了今晚的情况，着重渲染了环境的恶劣和自己的英勇，并提醒老爸不要忘了好好感谢今晚帮忙的员工以及合作商。
　　于是有了上面这个回复。

　　顾百隅：【不愧是我爸[大拇指/]】

　　顾立阳：[大佬背手.jpg]

　　半小时后，车停了下来。

　　顾百隅轻轻晃醒郁雾。

　　郁雾睁开了眼睛，头昏昏的，身上也有点烫。但还是费力撑起来，跟在顾百隅身后上了楼。

　　然而一进门郁雾就清醒了——顾百隅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脱衣服，宽阔结实的脊背暴露出来，倒三角身材和结实的肌肉晃人眼。

　　然而当事人却没意识到，还要继续脱裤子，边脱边说，“我去主卧的浴室，客厅和次卧也都有，你随便——”

　　“别脱了。”一个声音打断他，不是生气和责怪，反而像是……不好意思。

　　顾百隅手还搭在刚拉开的裤/裆处，转头，看见了郁雾通红的脸。

　　“……”
　　大少爷不是没在男生朋友面前这么干过，虽然自己是个gay，但身边的人全是钢铁直男，比如沈旗，所以从来没觉得别扭过。
　　但是今天在郁雾跟前……郁雾应该也是直男吧？
　　郁雾应该是直男吧！？
　　靠！

　　空气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那个，我不知道你介意，不好意思啊。”顾百隅把拉了一般的拉链缝回去了，说，“那我去主卧的浴室，你也赶紧洗个澡。”

　　郁雾视线落在别处，点了点头。

　　顾百隅看着对方通红的脖颈，心里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
　　随即匆匆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衣服，进了浴室。

　　顾百隅一边洗澡一边头脑风暴：郁雾会介意男人的身体、之前还那么容易脸红……难道真的是gay？
　　他仔细回想。
　　他认真反思。
　　他得出结论——以后还是不能随便碰郁雾了，免得误会。

　　而另一边，郁雾也在一边哗啦啦洗澡一边落寞地想：顾百隅能当着男生的面这么“坦荡”，可能真的是个直男吧……

　　半小时后，郁雾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顾百隅给的酒红色浴袍，有点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顾百隅从厨房出来，左手姜茶右手鸡蛋面，高喊道：“拿不稳了拿不稳了！！”

　　郁雾一惊，赶紧接过来一碗。

　　顾百隅腾出来一只手，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一抬头，又愣住了，“额……你的衣服……”

　　郁雾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自己领口的衣服掉下来一半，露出了左边的肩膀。
　　但是双手腾不出来，没法弄。

　　顾百隅把自己在浴室里的反思忘了个一干二净，手鬼使神差地伸了出去。
　　温热的指尖、丝滑的睡袍，还有……白皙的肩膀。

　　“好了。”顾百隅说。

　　“谢谢。”郁雾回答。

　　然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热气腾腾的茶和面热气氤氲，轻轻飘在两个人的脸上。
　　墙上挂着的时针滴答滴答。

　　顾百隅：“我们先吃面吧。”
　　郁雾：“我们先喝姜茶吧。”

　　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靠，更尴尬了。

　　顾百隅不知道气氛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就洗个澡吃个饭吗，弄得马上入洞房似的。

　　他点头认同：“行，先喝姜茶。”

　　两个人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尤其是郁雾，早就饿得不行了。
　　一碗面一杯茶下肚，才感觉身体暖了点。

　　吃完饭，郁雾想要刷碗，被顾百隅拒绝了，“客厅左手边第三个柜子里有医药箱，你身上的擦伤处理一下。”

　　郁雾想要辩解自己没事，但看到顾百隅的眼神，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好的。”

　　等到顾百隅洗碗回来，郁雾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怀里抱着一个萝卜抱枕。电视机小声的播放着田园综艺，各色的光映照在男生安静的睡颜上。

　　顾百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郁雾抱了起来。
　　但就在这一瞬间，郁雾警惕地睁开了眼睛。顾百隅还没回过神，就被对方的拳风擦过了脑门。

　　但是拳头最终没有落下来，郁雾清醒了过来。
　　然后意识到，自己被顾百隅抱在怀里。

　　两个人一时都有点怔愣。

　　半晌，郁雾说：“我自己走吧？”

　　“噢……”顾百隅回过了神，将人放了下来，说：“我好久没住这边了，只剩下一套被子，你要不介意的话，咋俩挤挤吧。”

　　等到两个人都躺上床，已经四点多了。好在明天没课，不然真怕猝死。

　　顾百隅和郁雾各自躺在一边，床很大，中间隔了一条很宽的楚河汉界。

　　郁雾可能是刚才眯了会儿，眼下竟然没了什么睡意，脑子里想着很多事情——福袋接下来怎么办？自己又欠了顾百隅一笔人情。刚才眯那一会儿，居然还梦见了顾百隅……
　　但旁边的顾百隅似乎也没睡着，郁雾背对着他侧躺，听到了对方窸窸窣窣的响动。

　　半晌，安静的夜里突然传来顾百隅的声音：“那个，要不咋俩往中间挪一点儿？我肚脐眼儿盖不着了呢。”

　　肚脐眼儿盖不住可是大问题，郁雾立刻朝里面挤了挤，还将被子分过去一大截，碰到了对方温热的背。

　　楚河汉界在两个人的努力下变成了小溪沟。

　　顾百隅仰面躺着，双手交叉垫在脑后，问：“你在想什么呢。”

　　郁雾闭着眼睛假寐，说：“我在做梦。”

　　“还没睡着呢，就做梦啊？”顾百隅声音带着笑意，“梦的什么。”

　　“你。”郁雾脱口而出。
　　话音落，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郁雾紧张地揪住床单，解释道：“我意思是——”

　　“看来是个美梦啊。”顾百隅说，“是美梦就行。”

　　揪住的床单微微松开，但过了一会儿又攥紧了，郁雾的心里堵着千言万语，但他通通关死在了嘴巴里，只化作一个单音节：“嗯。”

　　顾百隅动了动，估计换了个姿势，说：“福袋的事，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正中郁雾心思，他翻了个身，正好撞上顾百隅黑夜中一双明亮的眼睛。

　　“……”

　　所以，顾百隅刚刚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后脑勺……吗？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身，愣住了。

　　郁雾移开视线，眼眸微垂，说：“我还没想好，不知道怎么办。”

　　“那个……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送到我这里来。”顾百隅说。

　　“真的吗！”郁雾翻身而起，结果胳膊枕麻了，整个人一下子扑摔到顾百隅身上。好在他反应灵敏，及时用胳膊肘撑在了顾百隅两侧。

　　窗外的月色落进来，照在两个人的侧脸上。空调声微微作响，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太近了。
　　郁雾再往下一点，或者顾百隅再往上一点，两人的嘴唇就快相贴。

　　顾百隅愣愣地看着上面的郁雾，一双清澈的眼眸正带着些许惊慌，像受惊的小鹿。对方的头发垂下来，擦过额头，带来微微的痒意。

　　恍惚之间，顾百隅轻声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