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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笔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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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日的气温急转直下,寒风呼啸,把门窗撞得哐哐响,许秋筠不得不拿石头抵住大门。
后院的桃树上没了花瓣,只剩枯枝野蛮地向阴沉的天空张牙舞爪。
冬天到了。
大家翻出压箱底的厚衣服,像江寻昼和陈知这样没买过的,由许秋筠亲自操刀,一个晚上买完了两人冬季的所有衣服。
以至于在某天早上,整个古董店唯一清醒的江寻昼收了起码八个快递,负责收发这片区域的快递小哥看他的眼神带着诧异。
江寻昼不知道许秋筠买了什么,他只是个无情的收快递机器。
等待午后大家在客厅聚齐时,江寻昼和陈知才知道这是许秋筠给他们买的衣服。
许秋筠笑眯眯地推着江寻昼回房间:“试试嘛,看看喜不喜欢,尺码我可买对了。”
江寻昼顺着他的力道无奈地抱着一堆厚衣服回房间。
周子安看着陈知堪堪抱住属于自己的衣服,后者由于视线被挡住,只能凭着余光和记忆晃悠悠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数了数,陈知手上足足十件快递。转过头,看向许秋筠的眼里带着麻木:“你最近搞批发了?”
“什么啊。”许秋筠拿起手机,看了眼物流信息。
“这才哪到哪,还有好多没到呢。”
“对了,”许秋筠看他,“我没有给你买,因为他们本身没有,所以先给他们买了,你要的话跟我说。”
周子安:“不用了,我衣服挺多。”
几天前,他把过去的冬装从行李箱里全部收拾了出来,挂到衣柜里。
他对买新衣服没什么执念,够穿就行。
寒冬已至,隔几日就出现在茶几上的姜茶是最好的证明。
陈知煮的时候放了红枣,说是促进血液循环。桌上多了堆杏仁、核桃、坚果和巴旦木,是书店老板给他的零嘴。
窗外听不到飞鸟声,树木凋零,一片阴沉景象。
银色的天沉浸着寒气,北风压境,将那秃了的树枝刮得生晃,野兽般的嘶吼不绝于耳。
关上门,生起熊熊炉火,适时煮上一壶热茶,让人倍感温暖。
许秋筠穿着件厚外套,领口围了圈羊羔毛,脖子上还戴着米色的围巾,整个人看起来暖烘烘的,跟个瓷娃娃一样。
贪凉的他终于知道要保暖了,走到背风的树后,等着江寻昼来找他。
附近响起了猫叫,许秋筠顺着声音望去,大树脚边此时窝着只猫,看起来和他一样,在躲这可怕的寒风。
他对毛茸茸的生物没有抵抗力,小猫黑白相间,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人类,看得他心要化了。
许秋筠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蹲下,和猫互相观察。
许秋筠喵了几声,把一直揣在口袋的手伸出去,想逗逗它,看它有没有反应。
横在中间的手勾了勾,没有轻易把手放在猫身上,许秋筠又喵了声,嘀嘀咕和它说:“你这么在这啊。”
江寻昼找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许秋筠蹲在那学猫叫,他从后边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又嫌围巾碍事,手指挑开钻了进去,想摸摸他脖子有没有凉。
很痒,许秋筠往旁边缩了一下。
江寻昼把人拉起来:“这么跑这了。”
说着,把一直揣在大衣口袋里的糖炒栗子放到他手里。
手上捧着袋刚炒出来的烫栗子,藏在围巾后的嘴扬起弧度,许秋筠闷闷的声音从围巾里传来:“这里有只猫。”
他先是往自己嘴里塞了几颗,又给江寻昼喂了几颗。
心里想,吃完炒栗子,再把烤红薯和糖葫芦尝了个遍,这一年也快要结束了吧。
他问:“猫能吃栗子吗?”
江寻昼看了眼不远处的猫:“应该不能。”
“哦。”脚上忽然感觉到什么,许秋筠低头,小猫在他脚边转来转去,想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惊喜地蹲下身,如愿摸到了小猫毛茸茸的毛发,见它盯着手上的纸袋子,许秋筠有些可惜地把栗子拿到它看不见的地方。“不可以吃哦。”
小猫好像懂了他在说什么,有些丧气地喵了声。
江寻昼垂眸看着蹲在一旁,交流甚欢的一人一猫,脸上没什么表情。
忽然,小猫喵一声跑到树丛里,转眼间就见不到了。
“嗯?怎么跑了?”许秋筠疑惑起身,顺着小猫跑走的方向张望,只看到黑漆漆的树丛。
“不知道。”江寻昼说。
脸上突然一凉,许秋筠受惊似的眨眨眼,感觉到那里变得湿润,反应过来后抬头望天。
“下雪了。”
自北风后,冬天送来了它的第二封信件,今日恰好满月当空,岁城下了第一场雪。
绒绒细雪如柳絮般落下,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到肩头和地面便化了。
照这纷纷扬扬、不打算停歇的势头,不知过了今晚又是怎样一片光景。
江寻昼把许秋筠拉到一旁树下的椅子上坐着,许秋筠拿另一只没碰过猫的手继续吃栗子。
天冷了他就不爱出门,只想一辈子窝在被子毛毯里,江寻昼见他几日都是睡完了吃,吃完了躺,决定拉他出门散个步。
他们在外面解决完晚饭就一直沿着河边走,中途买个栗子的功夫,就意外碰上了初雪,看来这趟散步值了。
“吃完就回去?”江寻昼看着他,手穿过他的头发,覆在他的后颈上,手腕把围巾往下压,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按在颈侧的某处皮肤上。
那里有处吻痕,被拇指一深一浅地按压,几秒后,色泽更深了。
许秋筠点头,没有异议。
他不知道那里藏了道吻痕。
江寻昼喜欢肢体触碰,当然仅限于他。谈恋爱后更是名正言顺,会有意无意做些肌肤相贴的动作,自己已经习惯了。
江寻昼面无表情盯了会儿他围巾里露出的脖颈,再次觉得这围巾真的碍事,还是快点回去吧。
一阵铃声在两人间响起,许秋筠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手机里只有几个联系人,平时除了快递,几乎没有要接电话的情况。来电没有标注快递两字。
许秋筠把栗子塞到江寻昼手里,点了接听,一道女声从手机里传来。
“你好,请问是周子安的家长吗?我是他的班主任。”
忽然升了个辈分,许秋筠直起腰,沉稳道:“我是。”心里边想周子安在学校惹什么祸了连家长都联系上了。
“打扰了,现在学校已经过了关门时间,可以麻烦你来接一下他吗?”
且不说周子安是走读生,今天周五是全校学生放周末的日子。
周子安和他说过,今晚学校会提前举办新年晚会,他就算晚归也会自己走路回来,何至于叫家长来接呢。
许秋筠不知道他犯什么事,但不妨碍等他接到人后好好问个清楚。
一个小时前。
学校大礼堂大张旗鼓举办着今年的新年晚会,也可以说是元旦晚会。
台上歌舞升天,台下欢呼雀跃,不太感兴趣的周子安坐在后排直打哈欠,坐在旁边的男生见他这样,凑过来和他说,“周哥,要不咱们回教学楼?”
周子安莫名:“回教学楼干嘛?”
戴眼镜的男生一脸神秘:“老高他们带了好东西来。”
周子安无言片刻:“……好好讲话。”
男生耸耸肩,不卖关子了:“好吧,他们就是想玩笔仙。”
“笔仙?”周子安不是没听过,笔仙古名可以叫扶乩,是古代的一种占卜方法,这样的招灵游戏都是通过古代的占卜巫术演变的。
周子安有幸在店里那堆古书上看到过图像和文字记载,放古时其实就是种民间的迷信活动。
笔仙这种作死大热门游戏他当然知道,只是没有玩过,估计流程和以前的扶乩大差不差吧。
想来无事,周子安冲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拍拍前排快要睡着的裘南:“班长,别睡了,去不去教学楼玩?”
“去。”坐在裘南旁边的方相氏回头,显然把刚才的对话收入耳中。
周子安忍了忍:“没和你说话。”
“我答应了。”
“……”
裘南没听懂他们一来一回在说什么,每天复习到凌晨,他快困死了,趁难得的休闲时光补眠。
“去教学楼做什么?”
“说是玩笔仙。”
“?!”一提这个裘南就来精神了,自从修炼小有成就,能自主开关阴阳眼后,原本做这一切是为了安稳度日的他,现在对神神鬼鬼一类事情越发感兴趣,恨不得都去瞧个遍。
抱着探索新世界满足好奇心的他,答应了周子安,随着大部队回到了教学楼。
大部队总共六人,除了他、周子安、方相氏外,其余三个都是平日和周子安玩得好的。一个带圆眼镜,一个是班里的体委,还有就是活动发起人老高。
“为什么不回班里玩?”周子安扇了扇面前不存在的灰尘。
这是间空教室,平时只有在考试时才会用到,这周他们刚经历完一次小考,座位上还不至于落灰。
老高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桌上开始布置,几人把四张桌拼在一起,刚好可以围坐六个人:“班里东西多,而且要真招来什么可不太好。”
周子安不屑,双手抱胸:“你真觉得能招来?”
老高用深邃的眼神看他:“这可说不准,万一呢?还有老周,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以不敬。”
周子安神色微动:“……”他没不敬吧。
“要开灯吗?”裘南问道。全校师生都在大礼堂看晚会,教学楼没有人,灯全是熄了的。
“不用不用,开灯就没氛围了。”体委招呼他们过来,拿出打火机把两根红蜡烛点上。
方相氏没坐在椅子上,而是靠在一旁的书桌上,对于这次活动不看好,跟过来只是想旁观一下,不过看眼前的阵仗倒是整得挺到位。
“谁先?”老高问。
周子安朝他扬下巴:“你先示范呗,我们都没玩过。”讲真,他不觉得能招出什么东西,只不过不想打击兄弟的热情。
“行。”老高拿出一只长毛笔,裘南借着火光仔细瞧,“这笔看起来材质很好。”小时候练过书法,他对毛笔多少懂点,以为对方也是练书法的。
老高顿时扬眉吐气:“那当然,这可是我从我爸那偷来的紫毫。”
众人:“……”
你还好意思说?
“请笔仙很简单的,就是手握着笔悬在白纸上方,整个手臂不能碰到桌面,心中默念笔仙的名字,然后说出你想问的问题。”老高边讲解,边和他们演示。
众人见他闭上眼,开始念念有词。
盯了足足有两分钟,笔毫无反应。
方相氏在旁边打了个哈欠,想走人了:“还念着呢?”
老高睁开眼,沮丧地叹口气:“怎么会呢,我朋友之前玩过,还真在纸上写了东西的。”
周子安见不得朋友一副失望表情,安慰他:“嗐,说不定我们选的地方不太好,这笔仙……”
火光俱灭,教室内陷入黑暗,把周子安的话掐了个头,唯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充当着微弱的光源。
一道冰冷空幽的女声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谁——在叫我?”
众人:“……???!!!”
真招来了?
笔仙不是只要在纸上作答吗?为什么还要讲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