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沉溺》烫小花

5、错位

　　许今禾数着账户余额，她现在还没转正，工资在南城这种一线城市也并不算高。都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特别是等她自己开始工作挣钱之后。香水并不便宜，现在想想都肉疼。

　　她看着床头柜上放置的礼品袋，支起身子伸手去拿，然后拆开。
　　她拿出香水对着空气喷了一下，细小的水珠飘落，在卧室的暖光灯下耀光点点，看起来像一粒粒金色的沙硕，片刻后消散。一道浓郁的柠橘味扩散开来，清新酸涩，过后是一股幽幽的茶香，萦绕在鼻尖。

　　她晃了神，紧紧地捏着香水的玻璃瓶身，然后慢慢地松开指尖，像是鼓起涨大的气球忽然又泻了气。
　　她又原封不动地将香水放回去。

　　这一晚不知怎的，许今禾梦到了很多很多事，初中的高中的还有现在的，交织穿插着，一觉醒来，脑袋沉重得快要爆炸。
　　她没着急起来，盯着天花板出神。等姜女士在外面喊她，才不情不愿地起床。

　　“等会儿吃完早饭就简单收拾一下。”姜秋菊从微波炉里拿了两块鸡蛋吐司出来。

　　“要出门？”许今禾咬了一口吐司，问。

　　姜秋菊又把热好的牛奶端出来放在许今禾面前，“今天去爬山。”

　　许今禾差点被噎住，连忙拒绝：“我先说好啊，我可不去！”

　　她什么体能她自己清楚，爬一次山估计要她后面好几天来重新蓄满精力，况且明天又要重回苦逼社畜生活。

　　“总之我不去，我今晚还要回公寓呢。”

　　“这又不耽误，那什么，懒得搭地铁让你河桉哥送你过去也行。”

　　许今禾灌了口牛奶，语气含糊不清但坚定：“您又不是不清楚自家女儿什么体能，今天去爬山，要是累趴了明天谁来给你们赚钱啊？”

　　姜秋菊嫌弃地剐她一眼，说：“你那工资能够养得活自己我都能感激老天了。”
　　然后又自顾自地开始叨叨：“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就是缺乏锻炼，在电脑面前坐多了，又不乐意锻炼，身体素质还没我这几十岁的强......”

　　一言未发的许兴平视线从手机屏幕中转移到女儿身上，向她投去他也无可奈何的目光，最后索性加入叨逼叨战线：“今天天气多好啊，你妈说得对，感受大自然，多晒太阳，要不然身子都发霉了，就该多出去走走才对嘛！”
　　“......”

　　最终许今禾还是拗不过姜女士，她老妈看起来是铁了心要让她一起出门。

　　把要登山的物资都装好后，在小区门口遇见了正在打电话的方媛。
　　她穿了套黄色薄款运动服，很少看她穿亮色系的衣服，比起平时她穿得那些黑白灰连衣裙，这套黄色运动服衬得她那张清丽的脸更加年轻。
　　她率先打起招呼来：“哎，穗穗，来啦。”
　　旋即又眉眼弯弯地看着许今禾，说：“我就说一定要把你拉出来吧！就是要多加锻炼才行。”

　　许今禾：……原来是一起串通好了。

　　“怎么样，今天这套衣服还是小桉小叙兄弟俩给我挑的呢，我这么大年纪了穿这么鲜艳的衣服是不是不合适呀？”方媛不自然地扯扯衣领，却心底还是别扭地期待着。

　　“特别好看，特别特别适合小媛姨！”许今禾上前挽着她的手臂，真挚地夸赞道：“比您平时穿得那些单调的衣服显气色多了。”

　　　“是吗。”方媛显然开心了起来，又往许今禾后面看去，许兴平开着他的车先出来：“来了哈。”

　　许兴平的车刚停稳，一辆通体乌黑滑亮的SUV缓缓开了出来，许今禾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河桉的车。

　　方媛打开她们家的车门，自己坐稳后又伸手去拦住想要一起坐进去的许今禾。

　　“怎么了小媛姨？”许今禾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彼时方媛一只手轻轻地横在她肩膀上，搞得她站在原地，不上不下的。

　　　“你去和他们俩一起坐啊。”方媛示意她过那辆车去坐，“大人坐一辆，你们小孩另坐一辆哈。”

　　还没等许今禾再说话，姜女士就开口说：“去吧，正好你和你河桉哥这么久没见过了，多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也行。”

　　许今禾：“......”
　　真是说笑了，别说感情，他们俩现在估计对彼此仅存的善意都培养不出来。

　　彼时那辆黑色的SUV后座车窗降下，河叙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等什么呢，赶紧上车。”

　　许今禾这样想着，仅仅犹豫了一秒，旋即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抬腿坐了上去。

　　河桉双手轻轻地把着方向盘，在许今禾上车的时候，全程就没有一眼看过她，但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倏然抓紧，因为用力指尖泛着清白。

　　他今天穿了一整套的三条纹黑色运动外套，头发没有刻意去打理，自然地垂散在额前，黑发乌瞳，面无表情的时候透露着冷肃。他这副极具少年感的模样和学生时代无异，只是他嘴角绷直，虽然许今禾的视角只能窥见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和挺拔优越的侧脸。

　　这副模样的河桉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她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安全带。”河桉冷清疏淡地声音响起，好心提醒她。

　　许今禾把安全带扣好后，从后视镜看了眼河叙，他今天也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外套，戴着耳机，也没说话，在后座安静地看手机。

　　她收回视线，河桉这边正要准备发车。

　　“河桉。”许今禾忽然出声叫他的名字。

　　河桉仍旧目视前方，但微微侧了侧脸，意思是他在听。

　　许今禾也盯着挡风玻璃，目不斜视，语速飞快：“作为一起长大的发小我觉得每年互送生日礼物的环节必不可少所以我给你们准备的生日礼物是香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你的品味也不知道你的喜好这两瓶香水花了我不少钱我不想浪费要是喜欢的话你就吱一声要是不喜欢……”

　　她顿了顿，说：“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就保持沉默。”

　　她这段话特意憋着一口气说完，结束后她深吸了口气，没再说话，静静地等待河桉的回复。

　　车内一时之间静谧了下来，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车外车水马龙，外面马路上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的引擎声也在此刻放大百倍。

　　“……”

　　“许穗穗，你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河叙拨开了耳机，一脸疑惑地问她。

　　许今禾：“……你听错了。”

　　车内又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就在她以为河桉最后选择保持沉默这个选项时，他扭头定定地看过来。
　　黝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才发现他的瞳仁好像不是纯粹的黑，里面闪过细碎亮光，同时盛着零星的笑意，眼尾因为愉悦微微上挑，许今禾想可能是外面的太阳照的。

　　他开口，一字一句认真说道：“穗穗，我喜欢。”
　　怕许今禾听不见，又重复了一句：“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哦......”许今禾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说喜欢，也不知道回他什么，“那回去之后拿给你。”

　　　“好。”河桉扭过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挑。
　　他就知道，穗穗不会把他给忘了。

　　许今禾悄悄打量着河桉的侧脸。
　　他现在心情似乎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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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兴平等人已经到了有一会，姜秋菊和方媛举着手机摆着姿势互相轮流给对方拍照，等人都到齐之后才收起手机。

　　他们提前在手机上买好的门票，因为今天周末，人流量格外的多，光是排队都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给管理人员核销了之后，才过闸进去。
　　放眼望去一水的大学生，各个全副武装，成群结队，叽叽喳喳的同时又充满活力。

　　许今禾暗自感叹，大学生啊，真好。

　　这座山在南城比较出名，门票也不贵，听说沿途风景不错，山顶更甚，性价比颇高，爬过的还想再来——许兴平夫妇亦是如此，从许今禾记事起，这座山他们爬的次数少说也有十次。
　　这座山不陡峭，但难就难在它又长又窄，有些路甚至只能容纳下一个人的宽度。因为人多加上已经爬了四分之一，许今禾渐渐地体力透支掉队，被人群隔离开来。

　　乌泱泱的人头攒动，她干脆直接以龟速前进。

　　前面上个坡有个凉亭可以休息，许今禾硬着头皮继续爬。

　　好不容易爬上去，眼前就有个空的石凳，她双眼一亮，下一秒就被一个高大的年轻男生抢占。

　　同行的朋友看到了身后的一脸虚弱的许今禾，伸出腿去踢了踢这位毫不知情的男生。男生这才回头看到了许今禾，顿了一下，连忙起身给她让座。
　　他一边躬着身子，一边嘴上给她道歉：“抱歉抱歉，我没看到！你赶紧坐！”

　　许今禾这时候开始装矜持，佯装大度地摆摆手：“没事，本来就是先到先得。”

　　　“不不不，礼让女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一点都不累，你坐吧！”男生略显羞涩地挠挠头，还在客气，显然是大学生，非常有礼貌。

　　　“这位置好啊，既然都不累，那我就不客气了。”

　　还不等许今禾充分展现出“爱幼”的传统良好品德，一道欠揍又敏捷的身影直接从两人中间横了进来，直直地坐在石凳上。

　　许今禾无语地张了张嘴，谴责他的厚颜无耻：“河叙，请问你脸呢，被你扔山脚下了？”

　　河叙仰着脸看她，挑起唇角，像只蔫坏的狐狸：“脸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顶着这一张帅脸说脸有什么用的，许今禾默认这人在耍流氓。为了保留体力，别过脸去没再理他。

　　男生见他们认识，也没再说什么，笑了笑就离开了。

　　今天天气并不算热，只是许今禾畏热，脸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兜里没有纸巾，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擦汗。

　　旁边忽然多了一道浅浅的呼吸声，旋即她的额头上的汗被人轻轻地按压擦去。她抬眸望去，是河桉。
　　他垂眸，与她四目相对，“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