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黎明前》木卯j

15、我问你一件事

　　“真的不去了吗？”周东旭很失落。
　　“不去了，上次去你家，跟着你整整玩了一天半，周周去，我还要不要学习了。”江佑很是无奈。
　　周东旭没再强求，但明显能看出低落的情绪。
　　“好了，我送你去校门口。”江佑开始换鞋，周东旭勉强点头。
　　一路上都是背着包回家的同学，江佑两手空空，跟着周东旭慢悠悠地走着。
　　“阿姨来接你吗？”
　　“没有，你不来，我哪有那么好的待遇。”
　　周东旭最近讲话越发俏皮起来，江佑都有些受不了他，只能笑着用胳膊肘轻轻撞他一下，以示警戒。
　　无论走得多慢，寝室楼离校门口也就那点距离，周东旭走出学校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江佑笑着和他挥手，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江佑这才转身准备回寝室。
　　“小佑。”
　　这声音温柔又娴静，江佑原本扬起的嘴角慢慢放下来。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须臾，缓缓转身看过去，一个美妇人亭亭站在校门口，不知道观察了他多久。
　　温淑月保养的极好，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通身的气度真真是人如闻名，引得不少学生侧目。
　　“温姨，好久不见。”
　　宋卓然平时都有司机接送，现在温淑月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哎，小佑吃饭了吗？餐厅已经订好了，陪温姨去坐坐吧。”
　　江佑坐上了车，前面开车的司机是个生面孔，江佑推测，温淑月这次来找他，宋铭城恐怕不知道。
　　江佑摸着口袋里的手机，想着温淑月应该不会做什么事，大不了自己直接报警。
　　餐厅考究雅致，礼仪小姐穿着旗袍，把他们引到包间，菜已经上齐了，都是精致小巧的，很符合温淑月的审美。
　　礼仪小姐微微鞠躬后退出去，替他们关上了门。
　　“小佑交朋友了吗？我看那个男生和小佑很亲密啊。”
　　“对啊，我朋友，班级第四，年纪第十二，很厉害的。”
　　宋卓然的成绩一直是他们家庭的硬伤，据江佑所知，温淑月找了不少名师辅导，可惜烂泥扶不上墙，江佑颇为幸灾乐祸。
　　果然一提到成绩，温淑月笑容淡了淡。
　　“很优秀的小伙子，我听卓然提起过。你别怪温姨多嘴，我只是怕你年纪小，交朋友不谨慎。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可别只顾着玩儿，忘了学习。”
　　“不会的。”江佑假笑着答应，喝了一口半温的茶，他已经有点饿了。桌上的菜中看不中吃，江佑开始想起吕君仪烧的排骨了，不知道周东旭今天晚上吃什么。
　　“听你们刘老师说，你暑假想申请留校，这是为什么？”温淑月打了半天太极，终于进入正题了。
　　明知故问。江佑暗自腹诽。
　　“留校方便学习。”江佑给了她一个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借口。
　　“回家学习不也是挺好的，我给卓然请了几位老师，暑假你要是在家，有不懂的也可以问问，多方便呀，至于你们打架的事情……卓然也说了，如果小佑跟哥哥道个歉，他不会在意的。”
　　给宋卓然道歉？江佑不知道她是怎么好意思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种话，他只恨那天下手还是太轻了。
　　这个道歉或许是温淑月想要做给宋铭城看的，更大的可能是想要替他的宝贝儿子出口气。
　　“道歉就不必了，我本来也就没什么错。”江佑这话毫不留情，把温淑月吓了一跳。
　　从前的江佑在宋家只会低着头，现在是真的长大了，不好拿捏了。
　　温淑月仍旧拿着长辈的架子，却暗含威胁：“小佑，你年纪太轻了，看事情也简单，人在屋檐下，低个头不算什么，怎么说卓然也是你哥哥。别忘了，你现在还拿着你爸爸的钱过日子。”
　　“对啊，我拿的是爸爸的钱，也不是温姨您的钱啊。您看着不顺眼，大可以告诉爸爸停了我的生活费。”江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他的情绪即将要失控了。
　　温淑月自然不会用这种事情去宋铭城那里“告状”，他是最在意脸面的，要人知道他连儿子的零花钱都不给，恐怕又要大发脾气。
　　这么多年，温淑月也是耳濡目染，学会了这种粉饰太平的精神胜利，仿佛只要江佑真的道了歉，
　　“江佑，你既然来了宋家，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话这么不客气，我好歹也算你名义上的母亲。”
　　江佑的脑袋一阵阵发懵，她怎么敢自称母亲。
　　“你既然这么想留校，那你就留吧，我答应了，你不必回来了。”
　　撂下这句话，温淑月就走了，留下一桌子未动的餐和完全冷了的茶。
　　江佑恍惚抬起头，这才回忆起，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
　　包间里冷气很足，江佑有些发抖，他走出包间，礼仪小姐马上笑着走上来，引着他出去。
　　餐厅外热气扑面，江佑这才回到了现实世界。
　　刚才送他和温淑月来的车已经走了，江佑掏出手机，18:32，还有两条周东旭的未读消息。
　　江佑收起手机，走回学校。
　　江佑回到寝室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手机也快没电了，未读消息又多了几条，江佑拿起刘老师给他的饭卡，去教室窗口点了一碗牛肉面，边吃边消化自己的情绪。
　　18:03
　　周：【我到家了】
　　周：【今晚我妈炖了鲫鱼汤，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再来玩】
　　18:29
　　周：【s中的月考卷子出来了，我之前的同学发给我一份，明天带给你看看】
　　18:58
　　周：【你在忙吗？】
　　周：【记得吃饭】
　　江佑一条条看过去，对着吃了一半的牛肉面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jy：【图片】
　　jy：【刚刚没看手机，已经吃上了。】
　　周：【那就好】
　　周：【我妈自己做的牛肉干，明天带给你们尝尝】
　　jy：【哇，阿姨好厉害】
　　江佑蜷缩在床上，把聊天记录翻了又翻，盈盈的光把他的脸照的惨白。江佑按灭手机，脸埋进被子里，蹭去眼角的泪水。
　　周东旭心里想着江佑，来得很早，背着自制的牛肉干走进寝室。
　　而江佑并没有向平时那样看书或者做题，只是对着空荡荡的桌子坐着，一听到声音马上回头，仿佛在刻意等他。
　　“江佑？我带了牛肉干，要尝尝吗？”
　　话音未落，江佑直接抱上去，把周东旭扑了一个踉跄。
　　周东旭瞳孔颤抖，温热的身躯贴上来，少年热烈而真挚。
　　离得太近了，像运动会那天一样近，像去医务室那天一样近。
　　江佑紧紧抱着他，嗅着他脖间的洗衣液香，仿佛倦鸟归巢一般的安心。
　　“旭哥。”
　　“哎……”周东旭有些僵硬，双手还停留在身子两侧，甚至不敢回抱。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周东旭下意识就承认了，他似乎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回答。
　　江佑微微起身，四目相对，江佑看起来是如此羞怯，又满怀期待。
　　“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短短几分钟，给周东旭带来的冲击有些太大了，这才将将反应过来。
　　太突然了……
　　周东旭勉强转了转脑子，他并不觉得江佑是个冲动的人，但同样，在某些特殊时刻，他也不是很理性。
　　“江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江佑被说中了，但他回避了这个问题，他捧着周东旭的脸，认真而诚恳：“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旭哥，暑假我们一起学习、努力，然后考同一所大学，我们一直在一起。”
　　这下周东旭确定了，江佑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江佑，究竟怎么了，跟我说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可是周东旭没想到，只一句话的功夫，江佑眼中便盈满了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烫得人心脏生疼。
　　“别哭……别哭好吗，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我没有……我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话已至此，周东旭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他把江佑按进怀中，把这个颤抖着啜泣的男生紧紧抱着。
　　“不哭了，我们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