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黎明前》木卯j

12、小眼睛下雨啦

　　回到寝室，江佑坐立难安，姜乐安向他眨眨眼睛，表示鼓励。
　　周东旭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江佑握着两个饭团，故作无意地走到周东旭身边。
　　“一个照烧鸡腿，一个三文鱼，你要哪个？”
　　江佑把饭团抵到他眼前，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
　　周东旭直勾勾盯着他，江佑是在顶不住这样的目光，忍不住开口催促。
　　“干什么？你要不要啊。”
　　周东旭直接将两个饭团都拿走，撕开就吃。
　　这样，两人算是破冰了，江佑自己也长舒一口气，没关系，他安慰自己，他也没必要这么快和周东旭划清界限，哪怕是宋卓然不来骚扰他了，有周东旭在身边，至少不会显得自己不合群。
　　显然这根本不是江佑求和的原因，只是他暂时还不愿意，或者没有能力去直面自己的内心。
　　“你把我的饭团也吃了，那红花油的钱我就不转给你了。”
　　周东旭虽然没有给予他语言上的回应，但尾巴已经摇起来了。
　　第二天，是周东旭主动找到齐言谨：“什么时候打球？”
　　“明天体育课啊。”
　　齐言谨看看他，又看看座位上的江佑，说道：“和好了？”
　　“……没吵架。”
　　“行行行，那江佑去不去。”
　　“去。”
　　齐言谨笑着轻捶了周东旭一下。
　　没有“吵架”，自然也就没有“和好”这一说。
　　但周东旭比之前更加明确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关系的复杂，江佑的回避、避重就轻，他都看在眼里。
　　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同学们看起来的那么密切，周东旭不自觉叹气。
　　“旭哥、旭哥！要不还是算了……有点冒昧了吧……”
　　寝室里，姜乐安和郭浩荣已经回家了，只有江佑和周东旭在拉扯。
　　本来江佑已经答应的好好的了，说这周去周东旭家过，可临了江佑突然打了退堂鼓，刚认识几个月就去同学家里，是在有些超出江佑的社交认识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和我爸妈说好了。”
　　周东旭难得表现出强势，几乎把江佑堵在墙角。
　　江佑退无可退，虽然焦虑，但窃喜更盛，被在意是这种感觉吗。
　　出于礼节，登门拜访应该带些牛奶水果等。
　　在宋家的时候，小江佑就见过有人想要求宋铭城办事儿，带了一箱沉重异常的牛奶，他偷偷躲在门后探头，望着他们交谈甚欢。
　　江佑拗不过周东旭，还是跟着去了。
　　“你放心，我家里人都很好相处，尤其是我妈，她很喜欢你。”
　　江佑愣愣，“阿姨知道我？”
　　“你就是江佑吧，你好你好，我是东旭的妈妈。”吕君仪看见江佑，可以说是眼前一亮，这么漂亮的孩子和周东旭做朋友，真是便宜他了。
　　“阿姨好。”江佑对着吕君仪微微点头，“叔叔好。”周正峰也微笑着回应。
　　“来，上车吧，外面热。”周正峰替两个孩子打开后车门。
　　“东旭说在学校受了你不少帮助，阿姨谢谢你。”
　　“没有没有，阿姨客气了，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今天知道你要来做客，我太高兴了，今天让你周叔叔起了大早去买了条大鲈鱼，清蒸给你们吃。”
　　“谢谢阿姨。阿姨的手艺太好了，上次周东旭带来，一整个保温桶都被我们吃完了，整个寝室赞不绝口。”
　　江佑乖巧得体，几句话说得吕君仪喜笑颜开，连那一点局促都被两个人定义成了内敛。
　　父子俩性格一脉相承，都不太爱说话，一个开着车看着老婆笑，一个坐在后排听，其乐融融。
　　江佑不知道周东旭是怎么和家里说的，总之全程没有提到他的家庭，反倒是对着他整个人大夸特夸。
　　到了周东旭家中，一开门，拖鞋整整齐齐摆着。
　　“这双是你的。”周东旭指给他，是一双灰色拖鞋，明显是新的。
　　吕君仪在厨房炒菜，周正峰在一旁备菜，两个小孩就窝在卧室里聊天。
　　江佑躺在周东旭的床上，鼻息间是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家”里的卧室了。
　　房间里有很多周东旭的影子，床旁边是书桌，上面堆叠着各种学习资料和卷子，书柜子上有大大小小的积木堆的船、小人、木屋……江佑几乎看不过来，还有各种课外书、小说、杂志，都按照年份或者期刊排列好。
　　宋家的小别墅比这里大了这里三倍不止，可是江佑从不把那里当成家，那里冰冷、无情，充满了对他的恶意。
　　“我说了，我妈妈真的很喜欢你。”
　　周东旭侧躺在他身边，一脸认真地对他说道。
　　江佑觉得胸口呼吸不顺，眼眶微微发热：“旭哥，谢谢你。”
　　“你为什么刚刚在车上不叫我旭哥，要叫我名字？”周东旭似乎很费解。
　　这一句，把江佑颇为悲苦的情绪打破了。
　　“那怎么好意思……当着叔叔阿姨的面，怎么叫的出口。”
　　“为什么不好意思？”
　　江佑不想跟他车轱辘话，开始转移话题：“那些都是你的积木吗？”
　　周东旭果然爬起来开始介绍：“对。”
　　他打开亚克力柜子，取出里面最大的帆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给江佑展示。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是我初二暑假的时候拼的，整整拼了半个月。”
　　很精美、精美极了。
　　我初中的时候在干什么？在埋头学习、对着妈妈的照片偷偷哭、躲宋卓然、被孤立、被嘲笑。
　　江佑开始不自觉对比周东旭和自己的童年，果然相距甚远。
　　“真漂亮，保存的好好啊。”
　　就这样被放在柜子上，这么多年了，这艘船仍然没有一丝灰尘，被保护在定制的亚克力柜子里。
　　在宋家，这些都是独属于宋卓然的，他从来不敢肖想。
　　看着周东旭兴致满满的表情，江佑突然涌现出一股浓烈的恶意，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的初中经历了什么，以周东旭的性格，恐怕会很愧疚很懊悔吧。
　　江佑最后还是没有说。
　　他笑着点头，听周东旭一个一个把他的积木介绍过去，听它们的年纪和故事。
　　“真好。”江佑发出感慨。
　　周东旭看着江佑，他很闲适放松，全心全意地望着他，听他絮絮叨叨的话，周东旭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填满了。
　　“真好啊，旭哥，真幸福。”江佑难得地词穷，他从来都是远远望着这样的生活，今天终于直面了，果然如他想的一样，令人嫉妒，羡慕。
　　“我……我还是第一次见，以前，这些都是宋卓然的。”
　　江佑隐隐从语言中透露出他的可怜，目光也蒙上一层阴霾，没有了方才的光彩。
　　周东旭立刻意识到未尽之言，他虽然无法切身感受江佑那些痛苦，可是江佑的沮丧与悲伤总是让他心如刀割。
　　“都会好起来的，一定的。”周东旭异常肯定，好像在向江佑保证什么。
　　都会好起来吗？江佑问自己，周东旭凭什么这么肯定。
　　江佑总是在心中默默否定他人的积极，然后自顾自沉溺在情绪里，不让别人知道。
　　“吃饭了！”吕君仪在外面喊道。
　　“哎！来了。”周东旭答应了一声。
　　江佑换上笑脸：“嗯，会好的，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