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如我才不和你沉浮》病虫木目

40、谁杀死了记忆？

　　“阿琛是个缺爱的孩子，其实心里非常向往安定和平的生活。”

　　“现在赚了那么多钱，完全可以用它们搭建你梦想中的生活呀，不需要把情感寄托在我身上的。”

　　白医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说。

　　…

　　白浮清再一次肯定了让自己黏黏糊糊、不清不楚的罪魁祸首——

　　就是沈琛本身！

　　他到底要干什么？！

　　动粗的沈琛和挣扎的白浮清让电话亭摇摇欲坠。

　　“这不是你艺术家朋友的心血吗？你在干什么啊！”

　　白浮清反抗时不小心撞到了电话机，疼得不行。

　　“一个破电话亭而已值几个钱！”
　　手持机掉了下来，沈琛压根不理会。

　　白浮清抓到机会开门冲出去，因为惯性差点摔倒，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站稳，就听到沈琛说，“你的U盘在我这里”　。

　　他摇了摇手里的小东西。

　　白浮清重新站稳：“……要去你早就去了不是吗。”

　　“随你怎么想，反正在我手上。”

　　他把U盘丢进衬衫的拉链兜里。

　　“那你呢？你做过的事呢？你是什么好人？私闯民宅、三番五次给我下药、跟踪……”
　　白浮清不得不再次逼近，准备抢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这里是什么未开化的蛮荒之地，他确实可以无所顾忌。

　　沈琛笑起来。

　　“那我告诉你吧，白浮清，我一次都没给你下药。”

　　他在大白鹅眼里抓到了一闪而过的不可思议。

　　“咨询室那次，刚刚已经说过了。病房那次——给你下药的不是我。”

　　晦暗不明的空间里，神换上了晦暗不明的笑容，缓缓道来真相：

　　咪达○仑放进了口腔清新剂里。

　　经过特殊调配，掩盖了本来就不多的苦味。她特地观察了你的喜好，把所有口味的小瓶子都提前准备好了。
　　打算动手那段时间，你碰巧在用那个口味，她找人在地铁上调包了你口袋里的东西。
　　那个扒手只是拿钱办事，常年流窜作案，和她接触不深。

　　那天，白浮清一如往常下楼买早餐。

　　吃完早餐后他会有喝水和喷清新剂的习惯。
　　走了半小时左右，药物开始生效。她和同伙本来想装作不相识，路过，好心要送你去医院，想把你抱上车。
　　然后八百里加急扭送边境，和我要天价赎金。她早就在那边认识了人。

　　期待吗？即将上演你小视频的剧情了，可惜你是被害的那个。

　　好在我安排了好几个盯梢的人，他们之间互相不认识。其他人都给我来了电话，紧急电话。

　　我要求把你送进我最信任的那家医院——也就是你醒来的那家——我一小时内就要见到你。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

　　因为这样你会知道我身边真的很危险。比我更危险的大有人在，你会被彻底吓跑。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
　　违背你意愿的保护本就违法；
　　我没有管住我的人，让你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
　　我一开始就不该回去找你，这样你就不会和我亲近了。那时候我太愚蠢，还没有彻底清醒。也没有想到我会开始依赖你——明明知道你也表里不一。
　　……

　　又配合完一场悬疑solo的白浮清无话可说。
　　他知道咪达○仑的效果，镇定、抗焦虑、松弛、催眠、顺行性遗忘。

　　沈琛走近他。
　　“你家周围的保镖我一直没敢撤掉。你来这两天，我让剩下的人全部集中到你家人那边了。”
　　“我承认我之前有点坏心眼，觉得你家人出事也没有关系，这样，你的牵绊就只有我了——”

　　“……”

　　他现在不敢相信沈琛一句话。

　　“我不信……”

　　“过去因为你现在几句话就改变了吗。”
　　“你可以让事情反转反转再反转，反转到反转是常规状况，反转到没有反转。”

　　“她已经进去了。你想去看看她吗？”

　　“……说不定监狱也是你的局。说不定，只是为了把我骗到公安局上交U盘。”
　　白浮清看着他笑。
　　“把U盘还给我。”

　　沈琛驳回。

　　“把U盘还给我。”
　　“我会把你的所有记录都销毁。然后我们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阴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白浮清打算什么都不管，人间蒸发。如果还有些挣扎的时间，就带家人一起逃到国外。

　　沈琛驳回。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跟你交换。”

　　沈琛驳回。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沈琛驳——等等？

　　…

　　神有尝试过寻找杀死他记忆的凶手。

　　根据他的服药小日记，第一批犯罪嫌疑人们排排阵列在桌上。

　　佐某某隆：口干苦味、头晕、短期记忆丧失、信息断裂。
　　唑某坦：头晕头痛、记忆力减退。
　　氟某定：头晕、依赖性、记忆问题、偶发性共济失调。
　　艾某某仑：头晕、注意力不集中、依赖、记忆减退等。

　　氟某定已经很久没敢吃了，还好尝试用药那会儿还是小主播，这要是在大家伙眼前突然发病，太丢脸了。

　　氟某汀：恶心、失眠、食欲减退。
　　舍某林：恶心、腹泻便秘（划掉）、嗜睡。

　　神怎么可以更必复写呢，必须禁止。

　　阿某某仑：头晕疲劳、注意力不集中、依赖性、记忆力下降。
　　奥某平、劳某某泮联合治疗：体重增加、双倍头晕、注意力不集中、依赖性、记忆力下降。双倍镇静效果。

　　他在下巴下比个锐角枪，左看看，右看看。

　　失眠导致记忆不好，所以要吃安眠药，安眠药又导致记忆力问题。
　　那失忆问题是谁造成的呢？

　　他努力回忆，在第一次吃心理药物前。

　　填量表时记忆相关问题勾选了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大半都往“严重”和“较为严重”选，诊断出来时全部重度。

　　是病症导致了记忆问题？不对，是记忆问题导致病症。

　　那什么导致了病症呢？
　　是什么让我抑郁焦虑又暴躁呢？

　　是网暴？谩骂？可恶的丑图、造谣、抹黑……是那帮庶民，是那些乌合之众，还有恶毒的竞争对手，还有工作，各种各样的无理要求，必须忍着，还有还有……
　　根本没办法一一解决，除非世界爆炸，除非辞职不干，真的能一走了之干干净净吗？
　　真的舍得吗？
　　怎么可能呢，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了，从出生开始以来的生活，现在回看——在破破烂烂的记忆里挖破破烂烂过去。
　　没有一个值得留念。

　　都些垃圾给谁都不会要。

　　除了……

　　除了小鹅医生，这个不能给别人。虽然要来不知道什么用，但是拱手让人总觉得亏损。

　　大鹅那样软软糯糯的，说不定一个醉酒就被忽悠走了，就被生米煮熟饭了，被奉子成婚。

　　这个世界很危险，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能让猪拱了神的白菜，必须立刻围上栅栏，立刻马上现在。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先写一份攻略方案——第一步、第一步……
　　神埋头在手机上输入字符。

　　怎么让我区别于其他病人呢？要先让小鹅记住我、要让他也对我有好奇，有一星半点好感，然后逐步增加。

　　最后再表白，必胜的表白。

　　送礼物提升好感是重要的一步，男女老少，没有人不喜欢吃白食，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要投其所好，送对口味。
　　神两根指头戳戳戳记下初步攻略。
　　……
　　……

　　再抬头时和桌上一排药对视。

　　嗯？

　　他记得自己平时不会这么摆放药物，刚刚是不是要干什么来着？

　　噢——罪魁祸首，他想起来了。杀死记忆的真凶。

　　真相显而易见：人人有份。
　　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世界狡猾地摆脱了它的罪过。

　　成功就是要忘掉俗世烦恼。不要记那些低贱肮脏的蛆虫，任何一条都不值得浪费神圣的脑细胞。

　　…

　　一年下来，沈琛不得不宣告他所有的攻略运动都破产。
　　他已经试过了万金油大法、偏门秘方、许愿祈祷、还虚心请教别的攻略圣手和情感大师，均无效果，好像还把小鹅惹火了。

　　沈琛试图对症下药，但鹅好像在淡淡的博爱，喜欢什么取决于沈琛说到了什么。
　　他可以和沈琛聊一下午的电吉他入门、聊唱歌和修音技巧、聊舞蹈动作如何干净利落……从南聊到北，从东扯到西。

　　好不容易收下礼物，态度和收礼物前相比也没有改变，和自己第一次进咨询室时，也差不多。

　　换着地方请客，旅游，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没有多高兴一分爱慕一分，好话说得越多他越不耐烦。
　　不近男色不近女色，女装肯定不好使。

　　一喝酒就醉倒，拒绝酒精，无法借由酒后乱性，酒吧里他不负责喝酒，只负责送回家。

　　小鹅到底喜欢什么呢？

　　其实一直是知道的。
　　沈琛一直知道白浮清有点兴趣的东西。
　　他那么清淡懒散的一个人，是叶公好龙还是压抑许久呢？
　　如果突然开口试探，肯定会打草惊蛇。

　　坐在私人影院一起看B级血浆片的他，终于稍微抬了抬眼皮。

　　很快沈琛发现，效果最好的是飞着血浆的悬疑片，白浮清零食吃的都比平时少了点。

　　沈琛有了新思路。

　　…

　　他可以确信白浮清也并不是很在意他的U盘，只是出于习惯、被抢走的不爽、害怕自己告发三个原因，想要回去。

　　可是他说“嗯，你想交换什么都可以”。

　　怎么会？

　　真的那么害怕自己告发吗？在他看来他的清白比他的清白更重要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白浮清，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你的形象就那么重要吗？”

　　“你明明是最知道形象有多重要的人。”

　　“那你也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你神经病吧？逼良为娼又劝妓从良？跟我玩这套？”

　　两人吵在兴头上，助理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要闭馆了。

　　大半夜马路仍然堵着。

　　白浮清不耐烦，焦躁得直抖腿，沈琛觉得挺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和他呆在一起。

　　习惯？
　　就像手指上必须有戒指，什么戒指无所谓，但必须戴着些。

　　哪怕这颗太阳只有半球发光，看不见的半球完全冷却，只要还在就没关系。

　　白浮清的态度日益趋向无语和不耐烦，沈琛也不知道该怎么扭转。

　　不过，就这样一辈子也无所谓吧？

　　他已经想好了，必须离开这个圈子，不是撑不下去，是真的危险。不管是圈子本身，还是一些其他的存在，神灵般的预感告诉他大厦将倾。

　　他突然想起，有些依赖他是因为只有在他身边记忆才最清晰。

　　他自认直觉精准，还很会借力，现在他打算借一借“Whitefloat”的力，从浑水里跳出去。

　　他已经决定好了，他要和他过一辈子，隐姓埋名，到枫叶去，从此神只有传说留在这片江湖。

　　已经决定好了，千万要记住啊。

　　…

　　白浮清已经无聊到刚刚又在回复九百九十九条消息了，现在在紧急安抚心情不好的小t。

　　他已经完全后悔插手小t的事情了。现在这人已经完全成为沈琛②号，相似的做法和性格，相似的对自己的情感，相似的表面清淡内心浓烈。
　　有什么办法能转介给第三个人吗？
　　吃了深沉的亏，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温柔中夹杂些冷淡。

　　白浮清被堵得很不耐烦，瞥了眼淡定的沈琛，看他乐在其中，更加不爽：
　　“你不是只有两天假吗？我们现在还堵在路上。”

　　“本来是的，但是多放几天也无所谓的，或者带你去上班。”

　　“啊？你不用跟老板和团队申请？开会讨论一下？”

　　“我就是老板啊，我的工作室，而且大家基本都认识你了。”

　　“啊？？”

　　沈琛解释说，每次摆阵，都有一两个身边人的参与，大家早就眼熟白浮清了。

　　“……”
　　“这是一个阵法累计后的附赠效果吗…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沈琛还是有惊喜的。
　　他随时随地就可以掏出了一个惊喜蛋。

　　他没有带白浮清回小管家的大平层，而是去了另一个房子。

　　一个毛胚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