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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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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是个很笨的人,在学习方面也是,都说学习是要学透,我就偏偏不符合这点,不适合吧,说实话刨根问底真不是什么很美好的事情。但是李希就很聪明,我没怎么见过他用劲去学,像是把学习当了游戏,兴致来了就攒点经验,没兴致就摆烂,但是他学习就是好,就上次月考还是班里第五。
老师也说我可以向李希请教,但是还是算了吧。这会让我有一种无措,我宁愿抱着一个不知道答案的题耗一整天,宁可放弃然后听天由命。
我觉得自己很奇怪,理性告诉我这样不对,和我的目的不合,但理性又偶尔告诉我这样很正常。毕竟正常的时候我也不怎么会去深究某个人或事,所以我也就没太在乎,或许当人专执做一件事的时候,技巧就会成了徒劳。
期中备考的氛围不轻松,实验班也是不缺氛围的,连李希也连着认真学了一段时间,但也就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李希从哪里听来的小道信息,说期中考试后会有运动会,所以紧张的人得到了慰籍,李希狂欢了,可能是我不喜欢或者可能没参加过集体活动,无事,无措,无趣,我共情不了李希的欢呼,可他也太放松了。好奇。对于我争求却又得不到的事物,内心是做不到毫无波澜的。
我看着李希一脸疯喜的样子,也没忍,直接问了他:“这么开心?”
“这谁不开心?你不知道运动会,哎呦,那能干的事可多了,要不要我带你啊?!”
“不担心考试?”
“为什么要担心?”
“其他人都担心。”
“哎呦,直接说几个数字很重要吗?反正肯定不如你开心重要,不要让小事编织你焦虑的围脖,而且他们那都是怕回家out,我你还不知道?我又没有爹妈,我还担心什么?担心考的太好吗?”
他说的满不在意,就像只是在说一个玩笑而已,我听的愣了愣,我确实不知道,他也看着不像。没有再多说话,我自认为这种时候不要自以为是的去试图做一个救世主。可怜是最多余的情感表达,安慰?是一种最极端的情感表达。不能随便赌,赌的代价是很大的。
他没什么变化,我也不再问了,我对他说“考试加油。”
在期中考试当天我又对李希说了句“加油”,他调侃我说:“你不是哥的菜,加油也没用。”
我没理他,进考场就碰上沈杰意了,之前成绩差不多,所以又分到一个考场了,沈杰意递给我一个巧克力,对我说了句“加加油。”
……?
“我不饿。”
“你别后悔,这玩意有大用,多巴胺。”
“是个糖都可以。”
“你怎么知道?不是,但它大。”
“所以呢?”
“有了多巴胺,就有了开心。”
“考试和开心有什么关系?
“开心就兴奋,兴奋就蹦迪,蹦迪就上头,上头脑子就转了!咻咻咻~”
“……”
很有感情的配音,但没必要,我也没理沈杰意,走回座位临时抱佛脚去了。他们两个简直没一个正常的。
期中考试考了两天,我也非常识趣的,在剩余的时间没和李希或者沈杰意说话。
考试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我自认还可以,但是还是免不了因为还未出的成绩有点焦虑,所以可能这就是学校把运动会定到考试后的原因吧。
期间沈杰意说话算话,他还了我的校服,在运动会当天。
早饭后各班就去操场列队了,不知道为什么,运动会当天空气中挂满了稀薄的水珠,打在脸上冰冰凉,怕冷的人脸颊,鼻尖就会挂彩,沈杰意就是这样。
他来找我时,手里抱着我的校服外套。因为戴着口罩,我的眼镜挂了雾,世界都在我眼里被带了层厚滤镜,一开始没认出他,反倒先看见他眼尾泛着淡红,我确信那不是哭了,是风夹杂着薄珠润了他的眼,红的也不止是眼,还有脸颊和鼻尖,这是被寒气吹的不轻。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校服,他的手有点凉,我刚刚碰到了,我看着他,感觉他脸上像爬了火烧云一样,我又摸了摸我的校服,想着他抱了多久,因为我的校服也是凉的。
想着出神,又想到我带着口罩,脸上被哈出的热气打的炙热,是真的暖和,甚至脸热。我看着他的脸就摸了摸口袋,也取了一个口罩给他,也是黑色的,我只有黑色的,他喜不喜欢也没办法。
在塑料的窸窣声中,我递给了他,跟他说:“戴个口罩,早上凉。”
他顿了一秒就接了过去,咧着笑说:“谢谢。运动会你也报不了项目,你想去给人加油吗?我扶你去。”
“你很闲吗?”
“对啊。没办法我没有体育细胞。”
“……”
我的沉默成了默认。我没有朋友,也就李希报了个3000米,美其名曰给校友来点震撼,并要求我一定要去给他加油。我同意了。
但是很快就后悔了。他递给了我一个纸做的横幅,很粗糙的横幅--两张A4纸用胶水将一边黏到一起,然后在没黏的两边黏上从餐厅带来的一次性筷子。上面还用翠绿和嫩粉写着“李希拉爆他们!”。
好丑。好丢脸。
他让我在终点等他就行,在我顽强的拒绝下,李希才没让我喊出他的专属口号,我们去买了广播站的鼓励词,“无敌是多么寂寞!”专业的事还是要专业的人来。
李希的比赛是下午,沈杰意扶我去了终点,我们就在那里等,奔着凑一份心意的诚意,筷子我们一人握一个。
之前没看出来,李希挺有运动天赋的,长跑还跑了个第一,横幅也是名副其实,在一个女生给他送水的间隙,我和沈杰意就跑了,赢了就没我的事了,人太多了,我就是不喜欢人多。
难得的休息时间,我想去小树林,我转了方向身子就往前走,没转动。
我听见沈杰意声音从头顶飘来:“你要去哪里?”
“……”我没说话,指了指那唯一的一片真草坪。
沈杰意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小树林?我陪你去。”
“嗯……”,我话还没说完,李希跑过来了。
他撩起自己的衣服擦汗,问:“你们去哪里?我带你们去玩啊?还有你们戴口罩干什么?”
沈杰意朝着小树林抬了下下巴,说:“没什么,不去,他想去那里,我扶他过去。”
我感觉他们有点自来熟,尽管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甚至还搭过一两句话。
李希又说:“你俩要去小树林?”
沈杰意快嘴下意识回了句:“嗯。”
?……
我抬眼看了看他们俩才说:“不是,我一个人。”
沈杰意扯了我一下,跟急了一样就说:“不是,你要化身跳杆僵尸跳过去吗?”
李希说:“得了得了,别争了,哥要去挥洒汗水去了,篮球,去不去!”
我和沈杰意异口同声:“不去。”
“……随便你俩。我去了,你俩慢慢去小树林吧。”
“……”听不下去了,我用力往前挣了挣就要走,就感觉到沈杰意加了力拽我,随后又松了力扶我去了那里。
我们沿着小树林的绿化带,朝着空缺的那里去,期间我就一直在抬头看树,我觉得学校种树很有眼光,红的,绿的,青的,黄的,都是树叶的颜色,之前偶尔我会捡几片叶子回去夹到一个本子了,但是今天不太方便就算了。
阳光打到树叶上,就很柔和,如果从小树林里看就会看见它们都背着光,光从缝隙里钻出来,很养眼,以这个视角看的操场也很美。
我在路上走着,又想着一会儿再去看看桂花树,学校里的桂花树这段时间大概要落了,我很喜欢桂花铺地时的样子,感觉那是专属大自然的“红毯”一样,而且还飘逸着香气,桂花想算是我最喜欢的香气了,其次还有个苹果香。
我们进了小树林里,准确来说是旁边的草地,我刚进去就直奔靠着小树林的那边草地。
路上我们走的很慢,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杰意特意放慢了脚步,快到的时候,沈杰意开口说话了:“你也喜欢来这里吗?”
“嗯。”
我确实很喜欢来这里,之前是,现在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里很有安全感,很安静。
沈杰意又说:“这里超舒服。”
“嗯。”
说着我就停了下来,打算直接坐下来,沈杰意见状也要坐,嘴里还念叨着:“我每次来都喜欢蹲在这里,我感觉这个角度看的景比其他地方还漂亮。”
“嗯。”
我当然知道,关键我现在又蹲不了。
“还有你感不感觉这里有个树,很想一个白团子手里比了一个手枪,就那里。”
沈杰意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小树林里的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空气陷入了一片沉寂,我不自主的紧张了,我之前说过那里的树不高,但是人要是进去是完全可以的,而且又因为树低且密,人也一般不会被发现,所以现在里面有了人,我们一开始也没看见。
两个人,凑的很近,仰头低头,短发,很显然,是一对情侣按耐不住了在接吻。
但是是两个男的。
我感觉我僵坐在了原地,沈杰意也没了声,反应过来后,我下意识的想逃,但是没成功,我现在很难动。
我伸手攥紧了沈杰意的胳膊,长了半天的嘴才好不容易发出声音,我叫着他的名字,我感觉我的声音在发抖,在发颤,我又攥紧了一点,手指恨不得陷进去。
我感觉到沈杰意转了头看向我,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你怎么了?江介光?不舒服吗?”
“走……走…”我的声音还在发颤,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的声音后,我有点冷静了,但我还是想逃。
沈杰意没再多说,扶起我就直接走了。
站起来的一瞬间,我感觉脑子有点发懵,我之前不理解为什么人们都喜欢抓住过去的是不放,被一些没必要又或许必要的情绪折磨的癫狂,但我现在感觉,不是抓住不放,而是逃不了,就像地狱里伸出的触手,紧紧缠绕着你,拖拽着你。越努力挣脱,触手抓的越紧,直到堕入地狱或者止于窒息。
我们都在一个名为“情绪”的戏里,在戏里,人是没有自我的。
我有点难受,很难受,有一瞬间我的心脏在颤抖,火辣辣的疼,我被迫接受着大脑强塞给我的记忆,漆黑的夜,刺眼的灯,瞩目的红,刺耳的声音……
不舒服,很不舒服。
突然我感觉有人握住我两人胳膊把我晃了晃,我听见声音从头顶传来:”江介光?你怎么了?怎么回事,眼怎么有点红,江介光?”
我有点懵,迷糊的顺着抬了头,对上了沈杰意担心的目光,我看出他眼里明显的慌乱和担心,这让我冷静了一点,我闭口不语。
沈杰意见我不说话,可能着急了,我看着他抬手,声音随之而来:“脸色怎么这么差?”
口罩被摘的猝不及防,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乱,下意识的又赶忙把口罩带来回去,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告诉他我没事。
沈杰意不信,我有点不耐烦,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能有什么事,冷风打脸给我打死吗?”
我有种想跪下来求他别问了的错觉,我觉得我现在像是草尖上的露珠,他的话就想吹过来的清风,吹的我摇摇欲坠。
沈杰意说了个你就顿住了,而后说先带我回班,我点了点头,然后把脸撇了过去,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很沉默的进了班,还好这个时间大家都在操场,班里人不多。
我趴在桌子上,把脸努力埋在臂弯里,感觉不够又把外套盖住了头顶。
睡吧,赶紧睡吧,睡了就什么都没了。
睡不着,我只能睁着眼空洞的发呆。
头顶上又传来的声音:“江介光?我接了点茶,要不然你喝一点吧。”
我没有抬头,依然衣服盖着头:“……不用。”
“我放在李希桌子上了,你小心点,记得喝。”
我听见茶杯摆放的声音,没有理他。
“……我在这里写会作业。”
他还在说,我有点急了:“吵,出去,别串班。”
走吧,别在这里。
“哦。”
这是我听见的沈杰意的最后的声音。
人走了后,我心里慢慢的就泛起一阵不安,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好像逃离不了那个夜晚,走不出那个深渊。
我趴了很久,久到运动会结束,李希回来了,他问我怎么在这里,我没回答他。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但是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不好意思,他有点不舒服,我坐这里看一会,怕他出事。”
我有点懵,他没走?沈杰意没走?
我掀开了衣服,抬起头看向旁边的人,然后正好对上了沈杰意转过来的眼睛。
他没说话,我看见他抬了抬手,顿了一下就又收了回去,他说我头发乱了,茶是温的,他要走了。
我愣愣的盯着他没说话,直到他站起身,出了门,李希坐了回来。
我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李希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怎么了?眼湿还红,脸也是,发烧了?”
“……没。”我拿过李希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含糊的应了一声。
我不知道我现在看上去什么样,李希问了我好几次怎么样,我都说没事。
放学的时候,沈杰意还来送我,我没说任何话,带上东西就跟他走了,下楼梯时黑暗里传来一个声音:“你……恐同?”
我怔了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恐同,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没回他,也没再听见他的声音,只有他把我交给李慧玲时说让我好好休息。
李慧玲替我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