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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   林致溪伤的左手,只是淤青,没有太影响到日常活动,所以他没让宋却舟帮他做太多事,甚至有意无意拒绝了一些小事情上的帮助,比如宋却舟跟他说要倒水叫他,他没好意思,但自己出去喝水又怕宋却舟看到觉得他们之间生分,索性不喝。

      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固执都体现在这些没用的地方,林致溪偶尔觉得自己已经分裂了,一半还在与命运负隅顽抗,在祈求事情不败露、祈求宋却舟能够长长久久地爱他,一半因为昏暗的未来而矫情地把自己围成一个自缚的蛹,自作多情地替前世的宋却舟惩罚自己。

      偏偏他又心思通透,知道自己是在用逃避的方法补偿心里对爱人的愧疚。

      可事情已经发生,上辈子的宋却舟被他坑惨了,他现在这副自怨自艾的模样是在做给谁看呢?

      林致溪自嘲地想。

      他窝在卧室窗边那张懒人椅上,椅子是淡杏色的,两边的扶手很柔软,手放上去不会觉得膈应。

      面前的矮桌子上放着一盏小灯,宋却舟去书房工作前还在上头放了盒泡芙。

      泡芙虽然甜得恰到好处,不过林致溪没有喝水,两三个吃下去,总是会腻的。

      椅子当初下单时特地买了大一号,他又瘦,捧着书看得入迷时,他会不自觉地蹬掉拖鞋,整个人蜷进椅子里。

      阅读的兴致冲刷掉了胳膊的痛,但一天内情绪跌宕起伏,并随着精神注意力的慢慢集中,睡意很快也漫上来,眼皮子也变得沉重起来。

      想到台灯还没关,林致溪有些想睁眼,可又想着会有人来关的,他不必操心这些事。

      一种可以信赖某个人的安全感温和地包裹住他,就像他知道会有人将他抱到暖和的地方,他当然不必担忧后半夜夜寒露重。

      屋里温度高低适中,林致溪迷迷糊糊地睡去,那本书从手里掉落,搭在膝盖上,页数被翻乱。

      宋却舟回房间看到的就是这么副情景。

      他已经开始着手对付秦家了,制定的计划很详细,就放在书房的电脑桌面上,这两天晚上都在打磨。

      他并非是被人背叛了还不知道防范的蠢货,但依旧没有做任何戒备措施,甚至文件连密码也没有设。

      一种宋却舟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促使他这样做,他的心里有一些格外隐晦的渴望,他竟然是希望林致溪或者秦长裴发现他做的手脚,然后来和他当面对峙。

      届时他就可以把真相赤裸裸地说出,可以诘问和痛恨林致溪了。

      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不知名的念头吊着,让他某些时刻想坦白,某些时刻又没出息地甘愿维持现状。

      宋却舟皱着眉头打量缩在椅子里的人,这人实在太瘦了。但他明明记得这个时间段的林致溪被他养得很好,面容应该是健康的红润,怎么会苍白至此,又为什么要在梦里皱眉。

      他不自觉地蹲下身。

      这个动作宋却舟以前做过许多次,林致溪坐着睡着时头会无意识垂下,下巴抵住胸膛,呼吸也放的很轻,但还是能被他捕捉到。

      宋却舟会花上几分钟的时间去注视沉睡的林致溪,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开始着迷另一个人的呼吸,他只知道当他凝视林致溪时,心脏会泛起很奇妙的波动,好像是真真正正地活了过来。

      现在他也这么看林致溪,感受到的却是滔天的酸楚与怨怼,又带着一点很莫名的心虚。

      这是不应该的,他的所有算计都是理所应当的,林致溪活该承受他的报复,他没理由在这里自乱阵脚。

      可是当林致溪这么闭着眼睛躺在他面前时,他的心底忽地涌上慌乱,喉咙也跟着发涩,这具躯体不知何时擅作主张地替他养成如此奇怪的本能,宋却舟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心越跳越快,他的手不受操控地慢慢伸向林致溪,虚虚地停在对方的鼻唇间。

      不灼烈但还算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指腹,那颗心仿佛落到了实处,宋却舟松了一口气,转而又讶异自己这无头无脑的举措。

      这注定是个解不开的问题。

      宋却舟扫过小桌上那盒没吃几个的泡芙,以及空了的水杯,大概推出是怎么一回事,微微恼怒地抿了抿唇,又看林致溪身上没搭什么毯子,再往里头瞧去,那件米色的羊毛衫外套只是拢着,没扣好。

      虽说屋里温度不低,但是如果睡觉的话还是有可能会感冒。

      宋却舟左手伸过去轻轻揽住林致溪的肩,右手穿过膝弯,结结实实地给人抱起来。

      他心里头说的是要报仇要雪恨,手上动作倒是一等一地轻柔,没惊动人,只教林致溪轻哼几声,心安理得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林致溪睡得深了,脑海将许多声音自发地模糊,虚虚实实的,扰不了他的梦,但身体受到的动荡还是有知觉的。他感觉自己腾空了,好像被人从赖以生存的土壤里刨出,突然间丧失的安全感让他有要惊醒的前兆,只是下一秒就有人将他抱紧了。

      抱紧他的人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一瞬间他好似忽然生出了无限的依赖,如同他等候了这样久,就是为了等来一个人,让他得以破土。

      因此他不自觉地稍稍蹭了蹭来人,继续安稳地睡着。

      宋却舟把怀抱里的人妥帖地放到床上,脱好衣服,盖好被子,又回去把小台灯关了。

      卧室里其实一直开着主灯,还特地调成了不怎么刺眼的暖白色,不过林致溪习惯了看书时候再开一盏,以前为这件事还专门跟他报道,被宋却舟捏着脸故作生气地说难道家里还少这么点电费吗。

      一通玩闹后,宋却舟总算是让林致溪对自个的家庭地位有了初步认知,让这人明白自己是有权使用这间公寓的任何东西的。

      灯是林致溪挑的,弯曲缠绕的檀木架子供起一颗圆月般的灯球,光色偏暖。

      标准的林致溪式审美。

      宋却舟有些犹豫,他想走,这两天和林致溪睡一个被窝纯粹是不想打草惊蛇,现在人睡着了,他还上去同床共枕,心里总是别扭得很。

      可是走,他又觉得没面子,倒像是他做了亏心事。

      思来想去,宋却舟咽不下这口气,凭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撩开被子顺势躺了进去。

      但他还保持着自己的底线,和林致溪离得远远的,两人之间几乎要划出一道楚河汉界。

      宋却舟没什么睡意,仰头望向天花板,黑夜里漂浮着某道浅淡的呼吸,他没有故意留意,可那些轻微的动静还是止不住地往他耳畔送。约莫不到十分钟,本来睡得好好的林致溪渐渐贴过来,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的左边胳膊外侧。

      重演的情景让宋却舟咬了咬牙,他有心拿出手臂,但又怕吵醒林致溪。

      或许不该顾虑这么多,他应该直接狠心地抽身离去,可怎么也实施不了。

      林致溪睡梦中没有察觉到他的纠结,手不经意间划过宋却舟放在腰侧的手,太冷了,被窝里待了十几分钟也没有焐得多热。

      冰凉的触感叫宋却舟也一愣。

      林致溪的手和他一碰随即落在了别处,而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去捉回那只手。

      因而那股凉意又彻彻底底地与他相撞了。

      林致溪手冷不容易热他是知道的,他们互相表白在一起的时候刚好是冬天,他和林致溪握手,这人都会不好意思地稍稍往后退缩,怕冷到他。

      后来宋却舟又是饮食调养,又是带人运动,好容易给人养得没那么虚了,结果现在,颇有些前功尽弃的意思。

      他这回是真有些气愤了。

      宋却舟发现林致溪虽然是跟他贴着,整个人的姿态却是微微蜷缩着的,于是他换了姿势,面朝向这人,足尖与人碰触。

      果不其然,如出一辙的冷。

      宋却舟沉下眼,面色难看。

      有一些事情出乎了他的掌控,他有前世的记忆,所以能够肯定再怎么样,这个时间节点的林致溪都不会这样虚弱。

      这人应是被他宠惯了养得好好的,即便也同样拥有记忆导致性格有些畏缩,可身体状况也不会变得这么差。

      这样冷,就好像,就好像……

      那个想法电光火石间在他的脑中闪过,宋却舟心神被震慑住,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攥着林致溪的手指也发起抖。

      他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想,即便是前世知道林致溪背叛的第一时间,他也没有产生过这种念头,因此他绝不是这样希望的,那么,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为什么会凭空联想到呢?

      林致溪依旧睡得安稳,这安稳竟然令宋却舟徒生恨意。

      他的心尖泛起一些悲哀,一些他自己还没有认清的悲哀,他只觉着他的心有些痛,没有缘由地痛。

      宋却舟本能地抱住林致溪,手掌覆上他微凸的脊背,他再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能意识到林致溪是真的瘦了。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他避开林致溪受伤的手,踌躇了会儿,最终安抚似地顺着林致溪的背。

      两人手脚相抵,恍然有些缠绵的意味。

      反应过来时,宋却舟想自个是确确实实地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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